第291章
陸昭霖沒怎麼在意宋才人,他在意的,是事情到了如今這地步,該如何收尾。
把這事兒壓下來?
不可能的!
滿宮嫔妃都已經知道了,他想捂都捂不住。
既然如此,那就隻能——
“珍妃謀害先皇後,罪無可恕,貶為庶人,賜死。
其父、母、兄、弟、子侄、未出嫁的姐妹,盡數處斬。
其父族母族兩族,嫡系查抄全部财産并流放,旁系查抄全部财産,在職官員罷官免職。
”
這懲罰,一下子就讓前珍妃、如今的顧庶人的父母兩族被打入深淵。
誰讓她害死的是皇後呢?
再不受寵、再怎麼犯錯被幽禁的皇後,一日不被廢黜,她就一日是大晉的女主人。
畫屏聽完,竟是淚流滿面,叩首道:“陛下聖明。
”
跪在她不遠處的長夏,則是尖叫出聲:“不!
顧庶人她不是顧家的親生女兒,她是被抱養來的,陛下不能因為她,遷怒顧家其他人。
顧庶人害皇後也是事出有因,是皇後,皇後害死了她的生身父母,她隻是複仇——”
陸昭霖閉了閉眼,再睜開的時候,眼中盡是冷厲之色:“把這個助纣為虐、污蔑先皇後清名、妄圖替顧氏脫罪的賤婢拖出去,杖斃!
”
長夏還要再喊,卻很快就被堵住了嘴,拖出殿外。
至于她說的那些話,陸昭霖心知,未必都是假的。
隻是,事已至此,對他來說,沒有再往下深究的必要了。
不管顧庶人和先皇後之間有什麼前仇舊恨,她毒害皇後是真。
不管顧庶人是不是顧家親生的女兒,她是被顧家養大的,是由顧家送進宮的。
顧家落得這個下場,不冤!
接着,他的眼神落在畫屏身上。
畫屏毒害顧庶人,事出有因。
但是不管因由為何,為了報仇就對正二品妃位下手的先例不能開,否則,這後宮豈不是要亂了套?
他正要開口,就見畫屏又叩了一次首:“奴婢自知有違宮規,願以死謝罪。
”
陸昭霖點了點頭:“賜鸩酒。
”
今日之事,很快就傳遍了前朝後宮。
尚書令府上。
“你說什麼?
再說一遍?
”尚書令緊緊握住長子的手腕。
尚書令長子宋昕時重複了一遍今日的聖旨。
尚書令的手陡然一松,然後整個人像是失去了力氣一般,往後倒在椅背上:“你妹妹她,不是病死的?
是被人下毒害死的?
”
宋昕時眼中含淚,點了點頭。
然後,就見尚書令兩眼一翻,竟是直接暈了過去。
府上好一陣兵荒馬亂。
等尚書令好不容易醒過來後,他一把抓住了宋昕時的袖子,道:“你親自去安排人,我要顧氏嫡支,沒有一個能活着走到流放地。
”
宋昕時應下這話,然後就見尚書令閉上眼睛,有兩行熱淚順着他的臉頰流下。
此時的宮裡。
七皇子一聽聞這聖旨,立刻就往甘泉宮跑。
他在甘泉宮後殿的殿門外被攔住。
“我要求見父皇!
”
小太監躬身低頭:“請殿下稍等,奴才進去通禀一聲。
”
七皇子耐着性子等了片刻,然後才被姚興德帶進殿内。
他匆匆行了一禮,不等陸昭霖叫起,就自顧自地起身問道:“父皇,我聽說您要賜死我母妃?
這是為何?
”
陸昭霖知道他和顧庶人的感情好,沒揪着禮節上的小瑕疵不放:“朕的旨意上不是說明了嗎?
你母妃害死了先皇後。
”
“不可能!
我不信!
一定是有人冤枉她。
”
陸昭霖道:“人證物證都在慎刑司,你不信的話,朕就讓人帶你去看。
”
七皇子先是愣了一愣,然後道:“即便真是母妃害死了先皇後,想來也是事出有因,先皇後一定是罪有應得!
”
“大膽!
”這話一出,陸昭霖氣得随手抓起桌上的鎮紙,重重地扔到了地上:“你這個不忠不孝的東西!
”
先皇後便是再不得他的喜歡,也是鳳位之主,是皇子們的嫡母。
七皇子這話,聽在陸昭霖的耳中,就是他事君不忠,事母不孝。
他對先皇後如此,對自己這個父皇呢?
直到鎮紙落地,七皇子才恍然察覺自己方才說了什麼,連忙跪下請罪:“父皇恕罪,兒子一時情急之下,才口不擇言。
”
他還想再多辯解幾句,陸昭霖卻不想再聽,直接吩咐:“讓人把七皇子帶回翊坤宮,禁足反省一個月。
”
話音落下,就有小太監上前,要把七皇子帶出去。
七皇子用力掙紮,奈何他隻是個孩童,力氣有限。
他的母妃又剛剛獲罪,自個兒還口出不遜惹怒了皇帝,小太監們放在他身上的手,可是半點兒都不客氣。
正要跨出殿門的時候,就聽陸昭霖道:“不必送他去翊坤宮了。
”
七皇子眼睛一亮,下一瞬卻聽道:“直接送去皇子所吧。
從今日起,七皇子直接搬進皇子所。
”
這日之後,前朝後宮都很是安靜了一陣子。
一直等到了次年的三月底,江詩熒平安地産下一女,是為七公主。
當晚,陸昭霖就為七公主賜封号宣懿,加三千封邑。
這一出,讓尚在襁褓中的七公主大出風頭。
這還不算完。
很快就是宣懿公主的洗三宴。
因着江詩熒尚在月子裡,洗三是由德妃和靜妃兩個操辦的。
出席洗三宴的,除了後宮妃嫔們,還有宗室女眷和朝廷命婦。
一看這洗三宴的規格,衆人心裡就是“咯噔”一聲——這洗三宴,看着不像皇貴妃之女的,倒像是皇後所出的嫡公主!
夫人們回府之後,立刻就把這消息傳到了各自的夫君、兒子耳中。
前朝大臣們紛紛在心中猜測,陛下這是,想要立皇貴妃為後?
今兒這洗三宴的規格,是在試探朝堂的反應?
“陛下要立後?
不成!
我不同意!
”
說這話的,是先皇後的父親,尚書令大人。
他的長子宋昕時如今已經入朝為官,對陸昭霖的行事作風頗有了幾分了解,聞言皺着眉道:“若陛下下定了決心,隻怕咱們做不了什麼。
”
“誰說咱們做不了什麼?
江氏那個父親,可是實打實的罪臣。
她如此出身,怎配登臨鳳位?
明兒你就去找幾個禦史,在前朝參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