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7章
“你胡說!
”皇後原本蒼白的一張臉,此時氣得通紅。
陸昭霖看都不看她:“你父兄?
這事和你父兄有什麼關系?
”
甯貴嫔道:“臣妾的父親任奉州别駕,長官奉州刺史姓宋,出身皇後娘娘的父族。
臣妾的兄長任禦史中丞,長官禦史大夫姓鄧,出身皇後娘娘的母族。
”
這話,就是在說皇後捏住了甯貴嫔父兄的仕途,逼迫她為虎作伥。
巧的是,那位姓鄧的禦史大夫,如今正跪在殿中。
方才請求陸昭霖為皇後做主的人裡,恰好有他一個。
他正要為自己辯解,就聽陸昭霖嗤笑了一聲:“朕竟是不知,何時起,朕的朝廷,竟成了皇後娘娘的朝廷?
”
這話一出,後宮妃嫔們還能穩穩坐在席位上,前朝官員們卻像是屁股被針紮了一樣,紛紛起身跪到殿中,口中皆道:“臣等惶恐,請陛下息怒。
”
陸昭霖看也不看他們,側過頭,眯着眼睛對皇後說了一句:“皇後,朕等着你的回答呢。
”
皇後也起身跪在地上:“陛下明鑒,臣妾絕無此意,臣妾也不曾以此威脅過甯貴嫔,是甯貴嫔污蔑臣妾。
”
殿上這緊張壓抑的氣氛,似乎完全不曾影響到江詩熒。
她捏着酒杯,又小小地啜了一口,眼睛微微眯起,好喝!
貴妃和儀美人,隻想着以皇後為利刃刺向她。
她卻知道,高高在上的陛下,也在等着一把合手的刀,好刺向那些尾大不掉的世家門閥!
她今日,就親手把這把刀,塞進了陸昭霖的手裡。
陸昭霖面兒上看着生氣,心裡其實滿意得很吧?
正想到這兒,就聽陸昭霖道:“哦?
你說甯貴嫔是污蔑你?
”
皇後道:“正是!
臣妾若當真以她父兄的前途威脅了她,她如何敢在這殿上咬臣妾一口!
”
“因為臣妾并非忘恩負義的小人!
”甯貴嫔先是高聲哭喊,然後擦了擦眼淚,才繼續道:“臣妾知道,如今後宮裡的姐妹們,都在說臣妾和那話本子裡的呂布一樣,是三姓家奴。
她們都說,臣妾辜負了宸妃娘娘對四皇子的救命之恩,投向了皇後。
又看着皇後娘娘病重,想要重新投向宸妃娘娘。
但是臣妾并非這樣的人!
臣妾何曾想要投向皇後娘娘?
隻是父兄的仕途被人捏在手裡,臣妾不敢不從。
但是盡管如此,臣妾也不願做出陷害救命恩人的不義之事!
”
最後一句話,她幾乎是用盡全身力氣喊了出來。
這一聲之後,江詩熒知道輪到她上場了。
這一出“皇後威逼妃嫔、幹涉前朝、以巫蠱之術陷害寵妃”的大戲,她這個寵妃,總該上台唱上兩句才是。
她站起身,款款走到殿中,對着甯貴嫔行了個屈膝禮:“甯姐姐,前些日子,是我錯怪你了。
”
甯貴嫔流着淚搖頭:“臣妾不怪您,是臣妾辜負了您的恩情。
”
“好一出姐妹情深!
”皇後冷笑一聲:“本宮本來還在納悶兒呢,無中生有的事兒,甯貴嫔為何非要往本宮頭上扣,原來是想替宸妃将本宮從後位上拉下來!
甯貴嫔,你說本宮拿捏你父兄的仕途,可有證據?
你說是本宮将這巫蠱之物交給你,可能證明?
”
“皇後娘娘,您那些威脅的話,隻有臣妾和您身邊的宮女聽到了耳中,臣妾何來證據呢?
至于這巫蠱之物是您交給臣妾的,此事,臣妾能夠證明。
”
皇後原本已經高高翹起的嘴角,在聽到最後幾個字之後,直接僵住。
然後,就聽她冷笑一聲:“哦?
那本宮等着看你如何證明。
”
甯貴嫔淡淡地看了她一眼,然後開口道:“陛下,請您召太醫進殿,查驗這巫蠱之物。
”
陸昭霖身子靠後,倚在椅背上,單手撐在下巴處,面無表情地開口:“傳趙院史。
”
趙院史進殿,行過禮後,從蔺由手中接過荷包和巫蠱娃娃,反複查驗了片刻。
“陛下,此物之上,有泉石槿的味道。
”
“泉石槿?
”陸昭霖問:“是什麼東西?
”
趙院史道:“泉石槿是一味珍貴稀少的藥材,整個太醫院裡也隻有三兩二錢。
”
陸昭霖問:“都有何處取用過泉石槿?
”
趙院史道:“隻有皇後娘娘的藥裡,每日都放了泉石槿。
其餘各處,從不曾取用過。
”
皇後身子一晃,陡然就想起了當日甯貴嫔與書文的那一撞。
整整一碗藥,全都灑到了甯貴嫔的身上。
她隻當她是無意的,原來是為着這個!
可是此時知道,卻已經太晚了。
果然,就聽跪在殿上的甯貴嫔道:“皇後娘娘将這巫蠱之物交給臣妾的時候,臣妾心下慌亂,不小心撞灑了皇後娘娘的藥。
那藥灑了臣妾一身。
臣妾回到漱花館後才發現,藥汁子還流進了臣妾的衣袖中,弄濕了這巫蠱之物。
那件被弄髒的衣服,如今也還在漱花館裡,随時可供趙院史查驗。
”
江詩熒微微垂下眼睑。
她心道,不必了,不必查驗那件衣服。
隻需要一點點證據,陸昭霖就會将這件事直接釘死在皇後身上。
否則,他要如何名正言順地,對着朝堂之上宋、鄧兩族的勢力動手呢?
果然,下一瞬,就聽一道似笑非笑的聲音響起:“可真是朕的好皇後,朕的枕邊人!
”
皇後的身子微微有些發晃,卻用盡全身力氣,将後背挺直:“陛下!
是宸妃和甯貴嫔冤枉臣妾!
那巫蠱娃娃,是她們提前做好的!
甯貴嫔故意打翻臣妾的藥,就是為了制造這子虛烏有的t所謂‘證據’。
”
她病了許久,都說重疾難愈。
此時這一連串的話說出來,竟隻是呼吸有些急促,卻連一聲輕咳都無。
陸昭霖盯着她看了半晌,然後才意味不明地笑了一聲:“照皇後所言,也是宸妃和甯貴嫔,讓欽天監監證在今日宮宴之上求見,要求搜查後妃居所?
那傳信的小太監,也是宸妃和甯貴嫔,讓他不顧規矩,直接進殿高呼?
”
皇後的心跳滞了一滞。
若是事成,這些小細節自是無關緊要。
但是此刻,卻皆成了刺向她的利箭。
皇後還欲再辯,就聽陸昭霖道:“尚書令可有話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