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場暴雨一下就下到了第二天傍晚。
駱尋還有點頭昏腦漲,裹着客棧的毯子靠在大廳的沙發上看着窗外的雨。
看着雨絲慢慢小起來,甚至還帶着點太陽光的時候,他終于覺得自己舒服了一點。
“駱隊長。
”瞿白走過來,給他遞了杯感冒靈沖劑:“聽說你感冒了,好點了嗎?
”
駱尋接過杯子一飲而盡,給他騰出地方:“雨停了我就舒服多了,瞿先生,我看新聞說餘吉的路被封了好幾處,你和根叔應該也去不了和平鄉了。
”
“去不了了。
”
瞿白輕歎:“咱倆年紀相仿,就别叫先生那麼生分了,叫我瞿白就行。
”
駱尋很幹脆,放下杯子:“行,但是我還是想知道,你今年貴庚啊?
”
“31。
”瞿白笑道。
駱尋站起來抻了抻腰:“那我就心安理得了。
”
“為什麼?
”瞿白問。
“在下32,論起來你還得叫我一聲哥。
”
駱尋拍拍他的肩:“瞿白,謝謝你這杯沖劑,我舒服多了。
”
“我的榮幸。
”
瞿白哈哈一笑,正好看到遲夏舉着手機,手上拿着個袋子從外走進來,不知道她在跟誰說話,臉上滿是笑意。
她推門進來,手機往駱尋他們這邊一移:“我跟駱隊困在這兒了,正好有個案子需要幫忙,我們估計得過幾天才能回去。
”
她的手機屏幕轉過來,瞿白看到屏幕上的女人,微微眯了眯眼眸,不着痕迹地淡出了屏幕。
和遲夏視頻的,正是八爺葛靜怡。
駱尋湊過去跟她打了個招呼:“葛靜怡,黑子到現在都對你念念不忘,你當初到底對他做了什麼?
”
視頻裡傳來葛靜怡的笑聲,她說:“你問遲夏。
”
遲夏一臉靈動的笑:“她一腳踢破了黑子的腦袋。
”
“黑子有病。
”駱尋撇撇嘴,豎了個大拇指從鏡頭中離開,走到門口去給趙建國打電話去了。
遲夏跟八爺又說了幾句,兩人挂了視頻,她臉上笑意還未消散,走到瞿白跟前:“給你吃。
”
瞿白接過袋子,看到裡頭裝着兩顆石榴。
駱尋看到這個畫面,目光停了一瞬,然後轉過身背對着他們。
瞿白拿出石榴,神情喜悅:“我拿回去慢慢吃。
”
他拿着石榴的時候,遲夏看到他掌心的傷口,臉色一凜。
瞿白注意到她的目光,索性攤開掌心:“一點小傷,别擔心,我很惜命。
”
遲夏眼簾低垂。
駱尋打完電話站在門口叫了一聲:“遲夏,咱們得去派出所了,我去開車,你在門口等我。
”
“去吧。
”
瞿白把石榴放進去,趁着低頭的時間說:“我有分寸。
”
遲夏沒再說話,拿起外套出去了。
***
好在遲夏他們從客棧到派出所的路沒有受多大的影響,雖然難走了一點,但天稍微擦黑的時候他們的車子也開進了派出所。
一進去就有個寸頭小哥穿着警服朝他們揮舞着雙臂,從他的動作都能看出小夥子渾身上下洋溢着的熱情。
駱尋和遲夏剛下車,寸頭小哥就跑了過來,先是咧嘴露出一口大白牙,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給他們敬了個禮。
“報告兩位警官,我是餘吉鎮派出所魏國良!
将會配合兩位前輩負責小野子坡劇院的案子!
”
駱尋看着他,就像看到當初剛進警局的的自己。
“精神面貌不錯。
”
駱尋看他臉上還帶着泥點子,想必也是幫着去搶險才回。
他拍了拍魏國良的肩膀,抓住他敬禮的那隻手:“這兒再往下壓一壓。
”
魏國良順着他的力道壓了壓手掌,上半身又挺了挺。
駱尋往後一退,很滿意地點了點頭,也跟他敬了個禮:“不錯,的确挺機靈。
”
他指了指一旁的遲夏:“這位是遲警官,接下來這個案子就麻煩你幫忙了,現在先帶我們去看看屍體吧。
”
魏國良一臉崇拜地盯着他:“我一定好好學習好好配合兩位前輩!
”
他沒說駱尋是他的偶像,怕吓着人家。
魏國良帶着駱尋他們往裡走,又從懷裡掏出個筆記本:“駱隊長,遲警官,這是我整理的從接到報案開始,到最後屍體運回來的一些線索整理,你們可以先看看,小野子坡現在應該不好過去,如果明天太陽大,那後天還有點可能。
”
駱尋和遲夏都有點意外,他拿過本子,本子右下角有點潮濕,翻開的時候一些字迹已經暈染開來了。
“哎呀,我沒發現……”
魏國良自己一看,萬分懊惱:“應該是去村裡組織群衆撤離的時候被淋濕了……”
“沒關系。
”
駱尋安慰他,大緻掃了一圈,又把本子給了遲夏:“現在這個情況,你這個總結對我們很重要,對了,從接到報案開始,你就全程參與了這個案子對吧?
”
“對。
”
魏國良撓了撓腦袋,有些激動:“這是我第一次遇到這麼大的案子呢。
”
遲夏忽的開口:“我看你這個本子上說,一開始大家都懷疑這三個死者是隻是探險中受到驚吓而死,因為三個死者身上都沒有危及性命的外傷,為什麼後面又會懷疑這是一場兇殺案?
”
魏國良有些不好意思:“因為我懷疑,這三個死者是饑渴而死的。
”
“饑渴而死?
”遲夏和駱尋步子頓了下來:“極度脫水,餓死?
”
“對!
”
小夥子不知不覺就激動了起來:“駱隊長,遲警官,你們可能不太清楚,小野子坡雖然是個廢墟,但隻是地方偏一點,路難走一點,不至于會在那裡迷路,前兩天可沒下雨,人怎麼可能困在那兒出不來?
而且後來我找到了他們的背包,發現他們應該是挺專業的探險者,我總覺得不對勁,就跟所長說了。
”
“如果真是專業的探險者,也不至于在一個廢棄的劇院被吓死,還是三個人一起被吓死。
”
遲夏說着:“還沒到嗎?
”
“到了到了。
”
魏國良指着走廊盡頭一扇門:“通常發現屍體,所裡都會暫時放在這裡,以防萬一,裡面也有一些解剖工具。
”
魏國良拿出鑰匙開門,讓遲夏和駱尋進去。
停屍間裡,三個停屍台上蓋着三具屍體,大概是走廊裡有風,随着門被推開,蓋着屍體的白布也被吹開了一個角。
魏國良打了激靈,戰戰兢兢地看向駱尋和遲夏:“駱隊長……遲警官……那咱們……咱們也沒有法醫,咋整啊?
”
駱尋走進去把門關上了。
門有些老舊,關門的時候發出吱呀——吱呀——的聲音。
年輕的小夥子又被吓了一跳,頭皮發麻的時候正好對上遲夏似笑非笑的臉。
他瞬間挺直了後背:“基層……基層很少遇到這種案子的,遲警官,你就别笑我了……”
遲夏噗嗤一聲笑了出來,見駱尋掀開白布,拿了一旁的無菌手套,給她和魏國良一人遞了一雙過來。
“環境雖然一般,但解剖工具還算齊全,遲夏,給老甯打個視頻,如果有必要,我來負責屍檢。
”
這下别說魏國良了,就連遲夏都驚奇了:“駱隊,你還會法醫的活啊?
”
陰森森的停屍房裡,駱尋哼笑一聲說:“駱隊是塊磚,哪裡需要哪裡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