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子再靠近一點,駱尋看到鄭景懷和張金國兩個人正蹲在馬路牙子上一邊抽煙一邊說着話。
兩個人不知道說到了什麼,鄭景懷拍了拍張金國的背,兩個人哈哈大笑。
駱尋打了聲喇叭引起他們的注意,兩人站了起來,朝他招了招手。
“師父。
”駱尋搖下車窗湊過來:“來找我的?
”
“對。
”鄭景懷看他:“去哪兒了你?
”
駱尋随口答他:“一點私事,出去了一趟。
”
張金國抽完最後兩口煙:“行了,你們師徒倆聊着,我進去看我的大門去了啊。
”
鄭景懷拍了拍他:“行,回頭我找你喝酒。
”
張金國擺擺手進了警局大門:“妥了。
”
駱尋把車停在了一邊下來:“我記得你今天有課啊,鄭老師的課那麼受歡迎,你這是放學生鴿子啊?
”
鄭景懷扯過他檢查了一遍:“臭小子,出了那麼大事都不知道跟我說一聲,要不是我在網上看到消息,我還不知道你出去了一趟差點回不來!
”
鄭景懷瞪着他:“萬一你出事了,你師父還得白發人送黑發人是不是?
”
“哪有那麼嚴重。
”
駱尋靠着車身,拿出兩根煙,吊兒郎當的樣子:“師父,來一根?
”
鄭景懷瞪着他,拿過他的煙:“餘吉一個簡單的殺人案,怎麼在網上引起那麼大風浪?
”
“不止餘吉的案子。
”駱尋吸了口煙:“師父,我們經手的幾個案子之間都有或多或少的聯系,餘吉也包括在内。
”
鄭景懷是老刑警,駱尋這麼一句話,他很快就明白了過來。
“所以……所以……”他神情凝重了起來。
“我懷疑這背後是一個以反社會人格為主要人群的犯罪團夥。
”
駱尋讨好地看着他:“師父,以後我可能要經常打擾你了,你可别嫌我麻煩啊。
”
鄭景懷踢了他一腳:“麻煩個屁!
所以,你在餘吉三番兩次出事,也是這個犯罪團夥的手筆?
”
“不隻是我。
”
駱尋想了想:“其實有些事情我這裡還沒理清楚,而且涉及一些案子,所以……”
“我知道,我知道……”
鄭景懷手上的煙沒吸一口,他磕了磕煙灰:“我已經不是警局的人了,案件詳情自然要保密,這個我明白。
”
“你放心,你徒弟心裡有數。
”駱尋笑嘻嘻地說。
鄭景懷卻歎了口氣:“駱尋,你還年輕,你要記住,永遠不要輕視你的敵人,因為你根本不知道他會在什麼地方突然咬你一口。
”
駱尋認真道:“我知道,您一開始教我,教的就是這個。
”
鄭景懷看着他,目光裡滿是欣賞,卻又無法控制地歎了口氣:“對了,我聽說你爸媽回來了?
這次呆多久?
怎麼都不跟我說一聲?
”
“剛回來有點忙。
”駱尋解釋:“他們這次回來就不打算走了,估計忙着拾掇家裡呢吧。
”
鄭景懷一喜:“真的?
這可是好事,回來了也好,他們出去也這麼多年了,回來也好跟你團聚。
”
見他說着這話又開始愧疚了起來,駱尋趕緊轉移了話題:“對了師父,你知道林钰山這個人嗎?
”
“誰?
”鄭景懷皺眉:“林钰山?
”
“嗯,他在心理學方面很有建樹,在國内心理學方面也有點聲望,你應該聽過吧?
”
鄭景懷在腦中搜尋着這個名字:“林钰山……他不是已經去世了麼,我記得是火災去世的,大概……大概是五年前的事情了吧,怎麼,你打聽這個人幹什麼?
”
駱尋嘿地笑了笑:“好奇呗,師父,你認識的人多,有空的話,幫徒弟打聽打聽這個人呗。
”
鄭景懷狐疑地盯着他看了半天,又瞪了他一眼:“行行行,我幫你打聽一下,不過駱尋啊,你看你這都三十多歲了……”
駱尋一聽到這話頭就來勁了,立馬推着鄭景懷往車裡塞:“您就放心吧,我比誰都關心我的個人問題,你就别亂點鴛鴦譜了啊,你徒弟我有喜歡的姑娘,您趕緊回去上課去吧。
”
把鄭景懷扶上車,駱尋招着手:“再見啊師父,回頭我來看您。
”
鄭景懷莫名其妙地被他塞到了車裡,愣了好半天,哭笑不得地罵了他一聲,開車離開了警局。
駱尋回了專案組,直到下班,遲夏都沒有再回來。
這種偶爾沒有案子的空閑期,每次都會讓駱尋有點無所适從。
大家都離開之後,駱尋看着空蕩蕩的辦公室,忽的想起了什麼,又蹭蹭蹭地跑了下去。
不多一會兒他又跑了回來,手上端着一盆茉莉,樂颠颠地放在了遲夏的辦公桌上,又拿出手機給自己和花拍了張合影,這才心滿意足地回了家。
回去的時候,淩楠已經做了一大桌子菜等着他。
家裡難得這麼熱鬧,除了駱尋,還有個叭叭說個不停的黑子,駱尋和駱緯鈞都吃飽了,黑子還在那兒手舞足蹈地給淩楠講着他的光榮往事。
自從姐姐遇害,駱尋也很少見過他媽這麼高興過了。
駱緯鈞湊近他小聲說:“金寶這孩子跟你媽合得來,你能不能叫他在家裡多住兩天?
”
“傷筋動骨一百天,讓他慢慢住着吧。
”駱尋說:“您就放心吧。
”
駱緯鈞笑了笑:“诶,好,家裡有的是地方,讓他安安心心住着。
”
一個人生活久了,乍然之間這麼熱鬧,駱尋一開始還有點不自在,甚至有點羨慕黑子。
駱緯鈞因為工作的事情去了書房,駱尋躺在沙發上聽着黑子跟他媽說話,這一個晚上,他們的聊天内容跨度已經從黑子的出生聊到了他的從監獄出來。
這小子可真是一點都不避諱。
偏偏他媽還是個特别感性的,一會哭一會笑,這會兒已經想要給他認個幹弟弟了。
你一言我一語地,來來回回聊了一會兒,到了這個時候,駱尋心裡的那點不自在才忽然消散了。
他也終于意識到,自己之前的這點不自在,大概就叫做“近鄉情怯。
”
從昨晚開始他就沒好好休息,這會兒聽着他們說話,沙發又軟和舒服,駱尋不知不覺就睡了過去。
直到一陣猝然的手機鈴聲将他吵醒,駱尋幾乎是下意識地撈過手機,眼睛都沒睜開就問:“怎麼了,有新案子?
”
說完這話,他睜開眼睛,才發現屋裡一片黑暗。
一看手機,已經淩晨四點了,再一看來電顯示,竟然是二隊隊長呂濤打來的。
“我們接到了一起火災案。
”
電話t裡呂濤聲音嚴肅:“駱尋,我覺得有點不對勁,你還是來看看。
”
“聯系老甯了沒有?
”駱尋問他。
“火才剛滅,還沒來得及,我馬上給他打電話。
”
“嗯,我馬上過來,地址發給我。
”駱尋回了呂濤,挂了電話。
家裡的燈被打開,駱緯鈞和淩楠披着衣服小聲問他:“怎麼了?
是不是又有什麼案子了?
”
駱尋打了個哈欠,又搓了把臉讓自己清醒過來:“對,爸,媽,我去現場看看,還早,你們繼續睡吧。
”
他拿起衣服就準備走。
淩楠急匆匆地進了廚房,很快又出來,把個袋子塞到他手裡:“這麼忙,别餓着肚子,拿幾個玉米去,餓了就墊吧兩口。
”
駱尋失笑,拿過袋子:“好。
”
他很快出了門,淩楠又忍不住跑到窗邊,看着他的車子駛出去,忍不住歎息:“咱們把他扔在東州這麼多年,他是不是經常這樣?
”
駱緯鈞走過來:“這不是回來了嘛。
”
淩楠心疼地看着兒子離開的方向:“是我太自私了,隻想着自己。
”
駱緯鈞攬住妻子:“好了,說好的往前看,你怎麼又回去了,時間還早,再去睡會兒吧。
”
淩楠也不願意再跟以前一樣,為難自己,也為難自己身邊的人,縱然心裡有諸多難過,這會兒她還是點了點頭,順從地聽了丈夫的話回屋去了。
但願吧,但願日子就這麼活下去,别再生出什麼波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