瞿白下了車,攏了攏衣服:“你是不是很忙?
”
“還好。
”遲夏收起手機:“看花的時間還是有的。
”
天氣漸漸涼了起來,不管是格桑還是月季都沒有他們上次來的時候那麼燦爛,但在夕陽西下的天幕下,依舊美的讓人沉醉。
阿德也從車上下來,看到他們的背影叫了一聲:“先生,我幫你們拍張照吧。
”
“好啊。
”瞿白轉身過來,笑容溫柔:“遲夏,我們拍照吧。
”
“等等。
”
遲夏說了一句,跑到車跟前,對着後視鏡理了理頭發:“我還得塗個口紅。
”
瞿白笑容不減,隻是溫柔地注視着她。
準備好再回頭的時候,又發現瞿白嘴唇蒼白,遲夏皺了皺眉,下一刻說:“瞿白,我給你塗點口紅吧。
”
阿德眉頭一皺,這怎麼能行?
瞿白卻隻是笑,點了點頭:“好。
”
遲夏用紙巾擦了口紅上面一層,又用指腹沾了一點點:“你蹲一蹲。
”
瞿白撐着大腿往下蹲了蹲,微微仰着頭,任由她在自己嘴巴上點來點去,到後頭實在忍不住了,笑着問:“好了嗎?
我有點癢。
”
“好啦。
”
遲夏扶了他一把,手機後面的小鏡子給他照過去:“是不是氣色好多了?
”
唇上的顔色很淡,氣色卻真的好了點,瞿白笑笑:“嗯。
”
“好了,可以拍了。
”
遲夏挽住他的胳膊,感受到他身體的虛弱,擔憂也隻是在眼裡一抹而過,她叫:“阿德,拍吧,多拍幾張。
”
看着瞿白發自心底的笑,阿德雖然擔心他的身體狀況,卻也知道當下什麼才是治愈他的良藥。
這一次瞿白終于做了自己一直以來都想做的事情,他的掌心撫在遲夏頭頂,輕輕摸了摸。
他的小妹妹,他最重要的親人,他願意為之付出生命也想要護她安甯的小姑娘,t現在過得還算好。
“瞿白。
”遲夏換着動作跟他拍照:“我也能保護你,你相信我。
”
“嗯。
”瞿白笑:“你放心大膽去做。
”
“你等我。
”她說,後半句話卻沒說出來。
等她恢複全部的記憶,确認所有的一切。
那時候,他們就能并肩而戰。
“阿德,你也過來呀。
”遲夏又叫了一聲:“我們一起拍一張。
”
阿德有點受寵若驚,下意識地擺着手:“我……我就算了吧……”
“幹嘛要算了。
”
遲夏過去拿過他的手機,指揮着:“過去,我先幫你和瞿白拍一張。
”
阿德眼睛一亮。
“過來吧,你緊張什麼。
”瞿白也笑,朝他招了招手。
阿德走了過去,僵硬而又嚴肅地站在了瞿白身邊。
遲夏笑他們:“你倆這麼嚴肅幹什麼,放松點,阿德,你撐着瞿白點兒,對,再靠近點。
”
阿德一一照做。
“放松點。
”瞿白調侃他:“跟我一起拍照這麼為難?
”
阿德那張常年垮着的臉瞬間就擠出了僵硬又詭異的笑容。
遲夏透過鏡頭看着他們的互動,偷偷點了錄像錄了下來。
“好了沒有。
”她問了一聲。
瞿白說了聲好了。
遲夏不放過他們,又讓他們換了好幾個姿勢才罷休。
傍晚的時候這條路會有很多附近的居民過來散步,她很快找了人,又幫他們三個人拍了兩張。
“下次叫上駱隊長吧。
”他們也緩步走着,瞿白說:“咱們一起拍一張。
”
遲夏莫名紅了臉,還有點被家長發現的緊張:“你……你看出來了啊?
”
瞿白隻笑不答。
遲夏嘿嘿笑了笑:“下次見面,我告訴你一個秘密。
”
“好。
”瞿白也不問,隻點了點頭。
一陣陣的清風吹來,遠方的山連綿不斷,身側繁花一路相迎,無論是他們當中的哪個人都内心安定。
阿德想,不過是一條路能慢慢走的心願,他們好像都做不到。
但對他們而言,每日刀尖舔皿,爾虞我詐,如履薄冰,沒有一刻這麼安甯。
走了挺遠,這條路長的好像看不到盡頭,瞿白的喘息聲越來越明顯,遲夏停了下來:“咱們回去吧。
”
瞿白有點遺憾,卻也點了點頭:“回吧。
”
“又不是沒有時間。
”
遲夏扶着瞿白:“我說有時間就是有時間,瞿白,你相信我。
”
“好。
”瞿白說:“我信你。
”
回去的時候,阿德的開車速度要比來的時候快,遲夏想讓他們先回去,但瞿白一上車就說了先送她回警局,她沒說話,默認了。
“阿德,照顧好他。
”下車的時候遲夏說:“有什麼事一定要聯系我。
”
阿德點了點頭,車子很快離開。
遲夏進門的時候,張金國從保安亭探出來:“小夏回來啦,駱尋那小子出來進去沒十趟也有八趟了。
”
遲夏的笑容裡難得地帶了幾分憨氣。
“去吧,他還在呢。
”
張金國從裡面遞出來個袋子:“你們常局買的橘子,給你們分點兒,拿去吃。
”
遲夏接了橘子道了謝。
到辦公室的時候看到駱尋正坐在桌子上,盯着案情闆思考。
遲夏靠在門口敲了敲,駱尋很快回頭,看到她的時候眼裡一喜:“回來了?
”
她點頭,舉起袋子:“吃橘子嗎?
”
駱尋伸出手。
遲夏掏出一顆給他丢了過去,駱尋穩穩接住:“我讓老林他們先回去了,想着你肯定會回來,你果然就回來了。
”
遲夏也拿了個橘子過去,一邊剝一邊問:“曹哥他們帶線索回來了嗎?
”
“嗯。
”駱尋指了指桌上的一沓資料:“應該夠你做個側寫了。
”
遲夏也跟他一樣坐在了桌子上,拿過一旁的資料看。
“陸甯芷的爸爸應該是典型的大男子主義,大男子主義最明顯的性質是什麼?
”
“性别歧視。
”
駱尋說:“我聽過一些我師父的課,講到過這個,大男子主義的男人,會在态度,語言,或者行為方面表現出強烈的重男輕女思想。
”
他想了想,又補充了一句:“啊,還有個最重要的男尊女卑。
”
“對。
”
遲夏吃了一瓣橘子:“陸甯芷的母親姊妹衆多,她排在第四,又是小學文化,不難猜測她自己從小就深受重男輕女思想的荼毒,和陸甯芷他爸的結合根本沒有感情基礎,前沒有工作保障收入,後沒有娘家成為底氣,再遇上個大男子主義的男人……”
遲夏沒說下去,歎了一口氣。
“老曹他們找到了陸甯芷原先的家。
”
駱尋說:“鄰居說她爸對她媽是動辄打罵,對陸甯芷倒沒動過手,隻是不怎麼在意罷了,也時常會聽到他爸埋怨陸甯芷她媽生不出兒子,嗯……直到他死前的三個月,他還想着要個兒子呢,沒少折騰陸甯芷她媽。
”
駱尋有點同情那個女人:“老曹他們去精神病院了解情況,醫院告訴他們,陸甯芷他媽完全是在那種壓抑的環境下造成的情感崩潰,陸甯芷他爸長久的謾罵和尊嚴碾壓下,她全然把生不出兒子這件事歸結到了自己身上,去的時候還抱着個玩具娃娃當兒子呢,老曹問過了,那東西是陸甯芷送過去了,誰動那個娃娃,她媽都能發瘋。
”
“也是可憐,她的成長軌迹中,沒人教過她反抗,隻教會她承受和畸形的自省。
”
遲夏翻過資料:“她爸是車禍死的,而且他是主責,但對方司機出于人道主義賠了三十萬?
”
“嗯。
”
駱尋吃完了橘子:“按理說有點多了,但有一件事我總覺得不對勁。
”
“什麼?
”
遲夏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