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4章
俞初霁不信。
放羊的孩子誰都知道,況且沈寒天這人劣迹斑斑,他也不是幹不出來再撒一次謊的事。
看出了俞初霁的顧忌,林炫走上前握住了她的手。
“幫我們辦理轉院吧。
”
他突然開口,讓醫生也驚了一下。
“什麼?
”醫生沒聽明白。
“醫生,我們不住在周邊,來一趟不容易。
況且你說這個病來勢洶湧,為了方便照顧他,所以我們想把他轉到家附近的醫院。
”
林炫說的有理有據,讓人挑不出什麼毛病。
這一次就算沈寒天有本事找了媒體,也沒辦法從這隻言片t語裡興風作浪了。
“好,既然是家屬的需求,我們就按你們的意思辦理轉院。
”
醫生扶了扶眼鏡,沒有再多說什麼。
轉院手續辦的很快,沈寒天還在昏迷狀态中,就直接被救護車拉去了三和旗下的醫院。
這醫院是林家的産業,所以去之前,林炫早就一個電話安排好了所有。
沈寒天當然不配住在VIP病房,所以林炫除了交待讓最好的醫生來為他診治,其他待遇該怎麼樣就怎麼樣。
等檢查結果出來的時候,俞初霁就獨自現在病房外面,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初初,冷不冷?
”
端了杯熱水過來,林炫伸手遞給她。
接過熱水,俞初霁搖搖頭。
“在想什麼?
擔心他?
”
林炫一邊輕輕摸着她的頭發,一邊柔聲問道。
“阿炫,如果這次他真的活不長了,你說……算不算是因果報應?
”
在俞初霁心裡,沈寒天永遠都對不起她母親。
所以就算他死了,自己心裡也不會原諒他。
可從某種意義上來說,沈寒天是她在這個世界上唯一的親人了。
俞初霁竟一點不顧念情誼,又讓她懷疑自己是不是太過冷皿。
“算。
”握着俞初霁的手,林炫點了點頭,“因果輪回,報應不爽。
沈寒天前半輩子做的那些事,就算他死了都不夠抵債。
”
林炫從來不是從道德高點來指責俞初霁的那個人,就算她真的和全世界背離,他恐怕都會堅定不移的站在她身後。
心中一暖,俞初霁将頭埋在他兇口蹭了蹭。
铿锵有力的心跳聲,聽的人很踏實。
很快,三和醫院這邊的檢查結果就出來了。
從醫生口中聽見“胰頭癌”三個字的時候,俞初霁才終于确認了這一次不是沈寒天在自導自演。
“初初,你……要去看看他嗎?
醫生說他醒了。
”
林炫從醫生辦公室走出來的時候,俞初霁又是一臉失神的模樣。
聽見他的話,她才恍若回神。
“去看看他吧。
”
隻有三個月了,再怨恨他,多看一眼也不會有什麼。
醒來的沈寒天似乎還沒有意識到自己即将面臨什麼,他活動了一下胳膊,低頭看着自己身上的病号服正發愣,俞初霁便已經推門進去了。
“初初,你怎麼來了?
”
沈寒天臉上的笑容出現的很突兀,更多的是帶了幾分讨好的意味。
張了張嘴,俞初霁什麼沒說出來。
“初初,我怎麼到醫院來了?
是你送我來的嗎?
”
沈寒天搓了搓自己的手,有些手足無措的說道。
“嗯。
”
淡淡的應了一聲,俞初霁自己找了把椅子坐了下來。
“我這是怎麼了?
哎呀,人老了不中用了,還好我有個女兒。
有女兒真好,要不然現在倒在外頭都沒人管哩……”
沈寒天一邊說,一邊偷偷用目光打量着俞初霁的表情。
聽着這種違心的話,俞初霁胃裡一下子就倒騰了起來,險些直接吐了出來。
“你真覺得我這個女兒好?
若是真覺得我好,上次怎麼要當着别人的面說我不孝順?
”俞初霁冷笑一聲反問道。
沒想到她會突然這麼尖銳的質問自己,沈寒天一瞬間尬住了,手都不知道往哪兒放。
“初初,話不能這麼說,我這人老了有時候腦子想不通也很正常。
再就是這段時間吧,我這手頭有點緊,所以你能不能……”
一聽這話,俞初霁就知道他又想開口要錢了。
“你知道自己得的是什麼病嗎?
”
橫豎俞初霁也沒打算瞞,幹脆當着他的面說出來好了。
沒想到突然提起了他的病,沈寒天又是一愣。
“什麼……什麼病?
”
“胰頭癌。
”俞初霁冷聲道。
“什麼……什麼癌?
”
臉色突然一變,沈寒天的話都說不利索了。
“胰頭癌,癌症裡面最差的那一種。
你是晚期,時間不多了。
”
目光落在他臉上,俞初霁似乎是想看看他到底知不知道怕。
“初初,你别是騙我吧?
我這身體……還……還不錯……”
“不信的話,你自己去問醫生。
”俞初霁懶得和他廢話。
一時之間,誰都沒有說話。
沈寒天比俞初霁預料的要怕死,他仿佛不相信一般,整個人坐在床上都石化了,一動也不動。
“可能這就是你的報應吧。
”俞初霁突然又說了一遍。
這話她說給自己聽,也說給沈寒天聽。
“初初,我好歹……好歹是你爸,你救救我好不好?
我年紀不大,還能再活個幾十年……”
沈寒天的話又亂又沒有邏輯,但他臉上的慌亂和害怕卻很真實。
“四歲那年,你回來問我媽要錢去賭,我媽不肯,你就動手打她。
你拿到錢走了以後,我媽在床上躺了半個月,我和她也吃了一個月的饅頭。
”
“十歲那年,你沖到我學校,逼我媽給我退學,省了我的花費,你就可以繼續拿錢去賭。
我媽怕你再去鬧,隻能給我轉學。
”
“十八歲那年,又是你回家要錢的日子。
這一次我媽終于不堪重負,從樓上一躍而下。
從那以後,我就沒有父母了。
”
年少的俞初霁是從那一天開始死的,她的父親沈寒天同樣也是在那一天死的。
所以現在的沈寒天對她來說,不過是個有皿緣關系的陌生人。
沈寒天似木雕一般坐在床上,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我會讓阿炫給你找最好的醫生,你自己好自為之。
”
臨走之前,俞初霁留下了一句話。
目送着她離開,沈寒天眼中的淚光閃了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