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傅二嬸看向傅玖,神色變得極其複雜,“你把錢都給那個廢人用了?
”
程令儀臉一冷,“二嬸,我相公是有些傷殘,可他不是廢人。
”
“有什麼區别?
”傅二嬸忽然發怒,“一個肩不能挑背不能扛的讀書人,又考不成功名,不是廢人是什麼?
你竟然在他身上浪費錢!
”
傅老太也從震驚中回過神,嫌惡地瞪着傅玖。
“方才看你走不成路,我還當你是病情加重了,心裡對你還有幾分可憐,可你竟然這般戲耍我們,當真是可惡!
”
傅玖神情雖然平靜,眸子裡卻是一團化不開的墨色,有些冷,有些痛。
他緩緩道:“奶奶,從頭到尾,都是你和二嬸在我家打砸搶奪,何來我戲耍你們?
”
傅老太冷哼一聲,“你把錢花在治腿,就是在戲耍我們!
”
“你這瘸腿還有什麼好治的,郎中早說了治不好,再怎麼折騰也是白白浪費錢,不願意孝敬我,倒是舍得自己瞎折騰,要我說你就别再心氣高傲,隻想着怎麼恢複成從前的樣子,都是白搭,我看你不如認清現實,早些把農活拾起來,種點田地也一樣能養活自己,而不是當個拖累。
”
“哼,你不是把錢都拿來治傷了嗎,怎麼還越治越殘,連路都走不了?
真是個廢物!
”
她似乎格外不喜歡傅玖,說的話十分難聽。
傅玖臉色雖沒有多大變化,但他緊緊抓着衣袖的拳頭,卻暴露了他此刻的心情。
程令儀心頭火起,質問道:“奶奶,你身為長輩,是怎麼能說出這種話的?
我相公是你長孫,他受了罪,你沒有寬慰幫襯就罷了,竟然還這樣侮辱他,你配當人祖母嗎?
”
傅老太陰冷的目光瞪着她。
“我配不配,也不是你個肥婆娘可以說道的,再說了,我甯可沒有他這個大孫!
”
她語氣嘲諷,“從小到大都是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樣,一點也不似我大兒,磊兒和超兒都知道孝順我,哄我高興,可他呢,自小就不跟我親近,跟個白眼狼似的,到現在還處處指責我這個做奶奶的不對,你說說,我要這樣的孫子做什麼?
”
傅二嬸也酸溜溜地道:“就是,玖兒身為大哥,卻從不肯讓着弟弟,處處掐尖要強,害得磊兒小時候被先生責罵過許多次。
”
程令儀氣笑了,“我相公雖然看着不易親近,但卻最是明白事理,他心裡敬重你們是長輩,可你們呢?
奶奶,他指責你難道是沒有緣由的嗎,你看看你自己做了什麼,如果你是一個公正慈愛的長輩,大房和二房何至于鬧到這般?
”
她又扭頭看向傅二嬸。
“還有二嬸,我相公小時候被先生誇贊,是他自己學識好品行好,得到了先生的青睐,如果這也算掐尖要強,那各方翹楚是不是都成了卑劣之人?
磊堂弟自己不思吸取他人之長,反倒暗恨嫉妒别人,這能怪到旁人頭上?
”
兩人被她說的啞口無言,都一臉憤恨地瞪着她。
傅老太眼中射出恨意,“好你個伶牙俐齒的肥婆娘,黑的都能說成白的!
”
程令儀冷哼,“誰黑誰白,誰是誰非,公道自在人心。
”
傅老太氣不過,幹脆冷笑着說:“随你怎麼掰扯,反正我t就是看不慣他,龍生九子還個個不同呢,我偏心又怎樣,你能奈我何?
”
程令儀還要再說,卻見傅玖擡手阻止了她。
傅玖清冷的聲音響起,“奶奶,我隻問你一句,如果病弱傷殘的人是阿磊,你可會這樣對他?
”
傅老太沒料到他會這麼問,竟然沖他笑了笑。
先前被程令儀戲耍打壓的憤怒和不甘,此刻都化作了一股報複的快意。
她蒼老的臉上挂着慈祥的笑容,說出來的話卻是無比冷漠。
“你怎配跟磊兒比?
若傷的是磊兒,我會傾盡所有為他請郎中診治,如果治不好也沒關系,我所有的棺材本都留給他,而且磊兒是秀才,他就算做不成大官,也能當個教書先生,一輩子受人尊敬,哪會像你這般沒用?
”
傅玖神色哀傷,“可是,奶奶,我也是你的親孫子……”
他知道奶奶一直都不待見他,小時候奶奶對着二房的兩個堂弟都是一臉慈愛,唯獨對他極為厭惡,他也有過親近奶奶的舉動,可都被她一把推開,他隐忍到現在,自以為已經不會因傅老太的話所波動。
可今日聽到這些誅心之言,心裡還是會被話裡的冷漠惡毒而刺痛。
但他始終不明白,同樣是孫子,奶奶為什麼就是不喜歡他?
傅老太冷冷看着他,絲毫不為所動,“我說了,我甯可沒有你這個孫子。
”
傅玖仰頭回望着她,輕聲問:“就因為我性子疏冷,長得不像爹,您就厭惡我至此?
”
傅老太不屑地一哂,“你和你娘各占一半吧,我原就不同意老大娶你娘這個喪門星進門,可他執意要娶,還生了你這麼個白眼狼和兩個賠錢貨,老大在時,我尚且願意多看你們幾眼,可他被你們克的早逝,我還在意你們這些人做什麼?
你們的死活,又跟我有何關系?
”
“我隻後悔當時心軟,架不住老大哀求讓江氏進了門,如果沒有你們,我也不至于白發人送黑發人,不至于思念大兒時卻連見他一面都不能,所以,我要你這個孫子有什麼用?
”
“你不但長的不像你爹,還偏偏像江氏那個賤人,看着你,隻會讓我悔恨傷心,你說我怎能不厭惡你?
”
傅玖坐在椅子裡,整個人卻像是失去了支撐。
可他仍不甘心,“我娘何辜,娘和爹互相恩愛,夫妻和睦,我自小就沒見他們紅過臉,爹病逝,娘才是最傷心的那個人,您為什麼非要怪罪到她頭上?
這些年,我們做的還不夠多嗎,為何您允她進門,卻又不肯善待她?
”
傅老太已經說了太多話,她的病本就沒好,此時便撐不住咳嗽起來。
緩過勁後,她冰冷的目光投向江氏,“因為她根本不配進我傅家的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