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蘆城,十二月。
偌大的落地窗外繁星點點,燈紅酒綠的城市在夜間尤其熱鬧,果然是南方,忽略掉街頭巷尾的凋零樹木,一點兒冬天的感覺都沒有。
貴妃榻上端着高腳杯的女人将剩下的酒一飲而盡,唇形極美的薄唇輕抿了一下,微微翹起一個弧度,“好久不見,蘆城。
”
她終于又回來了,這座滿是她青春回憶的城市,這麼多年了好像沒什麼太大的變化。
也正因此,讓她覺得有絲絲縷縷不知從何而來的感動和心安在心底蔓延開來,這股莫名的情緒從出機場就一直伴随着她。
趙清墨忽然發現,她對這座不是她故鄉的城市,比她以為的還要愛。
她沒開燈,慵慵懶懶的躺在榻上看夜景,窗外忽明忽暗的燈光漏進來。
如遠山般飄渺的眉眼朦朦胧胧,琥珀色的清潤眼眸似是蒙上了一層薄薄的霧氣,深邃又靈動。
趙清墨準備打開手機放首柔和的曲子聽,一個電話就打了進來。
“喂,思思。
”
“你是今天的飛機沒錯吧?
”
“嗯。
”
“正常着陸了?
”
“嗯。
”
“你現在在酒店?
”
“對。
”
那邊頓了兩秒,突然呵了一聲。
“趙清墨,你是不是以為我們幾年沒見了,這段關系也變得可有可無了?
”
連名帶姓,有語氣詞,并且帶着質問······
兔子炸毛了。
趙清墨無奈的彎了彎唇,語氣帶笑:“我錯了思思,不該回國不第一時間聯系你,不該擅自住酒店而不去找你。
”
尤思聽不得她用這種寵溺帶笑的語氣和她說話,耳根子一軟,什麼怨氣都沒了。
她清了清嗓子:“你好好說話——看在你回國的份上我就不和你計較了,不過明天必須來找我。
”
“好,聽你的。
”
“不過你這次回來是真的不走了吧?
”
“比鑽石還真,真不走了,準備長期定居國内了,開心吧?
”
尤思憋笑:“開心是開心,不過要是能被富婆包養的話就更開心了。
”
趙清墨玩笑道:“那你還是努力工作吧,或者找個暴發戶煤老闆,我名聲可不能毀在你身上,人家還要結婚生子。
”
“還結婚生子呢,你那恐婚恐的,怕不是要孤獨終老······”
說到這裡,尤思頓了頓,語氣認真了起來。
“說真的,你不會真的打算一輩子不結婚了吧?
不結婚可以,戀愛要談啊,一次戀愛都沒談過,傳出去不丢人?
”
美人既醉,朱顔酡些。
趙清墨垂着眼眸,看不清眼底的情緒。
她拿起酒瓶又往杯子裡漫不經心的倒酒,正準備說晚安挂電話,那頭的突然出聲令她生生怔住。
她聽到尤思說:“沈疏延結婚了。
”
“喂?
墨墨,你那邊信号不好嗎?
”
她回過神來,抽了幾張紙将衣襟上的酒漬擦掉。
幾次張口卻不知道該說什麼。
好半天,才找到自己的聲音:“啊,什麼時候的事?
他···妻子,我們認識嗎?
”
聲音晦澀得像是抽過煙之後發出的低語,這已經是她努力控制之下的正常聲調了。
然而,下一秒尤思說的話出乎她的意料。
“什麼?
我剛剛那句話是疑問句不是陳述句,我是問你沈疏延有沒有結婚,沒結婚的話你試試呗。
你怎麼聽的?
聽你剛剛那語調是不是要哭了?
這麼多年了你還喜歡人家呐?
”
趙水墨抿着嘴,該死的尤思思,讓她剛剛坐了一趟過山車。
“我困了,尤思思,晚安。
”
“剛說到學神你就要挂電話,是不是玩不起?
要是他還單身的話你可以···嘟嘟——”
看着斷掉的電話線,尤思思深吸一口氣,将嘴裡呼之欲出的話語全部咽下去。
趙清墨迷蒙的眼眸慢慢變得清明起來,輕輕呢喃着那個人的名字,像以往在挪威無數個寒冷的夜裡一樣,一遍又一遍,溫柔眷念。
沈疏延,沈疏延······
她真的極少夢到他,哪怕是在思念成疾的那段時光,他都吝啬于進入她的夢裡。
為此,她還懊惱過,甚至怨他太過清冷,以至于在夢境這種地方她的潛意識都不敢放肆。
或許是回到這座城的緣故,又或許是蒼天眷顧,她破天荒的夢到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