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非要讓穗子找個稱呼,來形容她這突然冒出來的公公,她覺得用“法外狂徒”最合适。
如果要給這個稱呼前面加個前綴,她覺得應該是“暴發戶”。
于水生常年在邊境,對這邊的社會狀況也不知道,隻憑着暴發戶的一腔熱皿,就想着把家裡搞的金碧輝煌。
這種招惹事端的行為,打死穗子也不同意。
最後好說歹說,婉轉迂回,才說服了于水生暫時放棄了炫富的沖動。
盡管如此,于水生還是意難平,甩給穗子五千塊錢當家用,又領着王翠花,浩浩蕩蕩的回王家圍子。
聲稱要祭祖,但用膝蓋想也知道,這絕對是回去挨家挨戶敲打去了。
穗子糾結了半天,要不要攔着。
感覺公公從見到于水狗夫妻那一刻起,就憋了一股無名小火。
王翠花沒有刻意跟他說娘幾個受了多少委屈,可于水狗夫妻的表現,已經讓于水生看得很明白了。
用他的話說,這要是不給媳婦出氣,長個把都嫌多餘。
放這麼個好戰分子回去,用膝蓋想都知道,不把老于家那幾家攪和的雞飛狗跳,他是絕不會罷休的。
穗子思來想去,還是讓公公回去了,隻是單獨聯系了村長,讓他在關鍵時刻攔一下,隻要不搞出人命,其他的......
随他去吧。
公公這剛從地頭蛇大哥大上退下來,一身用不完的力氣,不讓他回去給婆婆出氣,他說不定就得琢磨裝修房子,或者是把家裡的倆蘿蔔挂得跟聚寶盆似的。
倆小娃現在看到玉石就癟嘴,感覺都被這沉甸甸的玩意整出心理陰影了。
于水生到底怎麼禍害人家的,穗子隻聽于敬亭幸災樂禍的描述了幾句,反正老于家那幾戶被他吓個半死後,大爺和二大爺都找人拉磚,準備重新蓋房子。
于老太太直接吓得心髒病犯了,送進了醫院,盡管如此,在醫院裡也是提心吊膽的,防止于水生殺過來找他算賬。
于水生用實力把老于家作了個遍,想起禍害誰家就禍害誰家。
根據目擊證人村長轉述,說王翠花就站在邊上拱火,明着勸于水生别下手那麼狠,暗地裡則是“不小心”說“漏嘴”,講講這些家的不要臉事迹。
總之,把王家圍子搞了個雞飛狗跳。
可把于敬亭嘚瑟壞了。
爹娘回去作妖,他就留在家裡,使勁跟穗子刷存在感。
“媳婦,你看,我可是大好人吧?
”
正在備課的穗子無奈地看了他一眼。
“跟咱爹比,我可真是太善良了,我就燒個柴火垛啊,打兩塊玻璃,把人推糞坑裡啥的,你瞅瞅咱家老頭,都做了些啥臭不要臉的?
”
這種厚顔無恥的話,也隻有他才能說得出來。
“你也半斤八兩,給你咱爹兜裡那麼多的錢,你比他還能浪。
”
看她内個法外狂徒的公公,就知道于敬亭這性子是随了誰了。
真是一模一樣。
于水生仗着自己兜裡有錢,回去後挨個敲打,把人揍進醫院,就丢幾張毛票過去,不多不少,五毛錢。
讓人家拿着買紫藥水,擦完了,等傷好了,他再繼續打,就是這麼有錢,就是這麼任性。
一分錢都不多給。
傷害不大,侮辱極強。
那幾家都有愧在心,也知道這些年他們的行為太過分了些,又都是法盲,也不敢報警,隻能看着于水生嚯嚯人。
“村長說,咱屯都成立地下賭局了,賭這幾家啥時候搬走,還有.....”穗子歎了口氣,“咱爹啥時候拆祖墳。
”
于水生活着回來,造成了極大的轟動,但人們的驚訝還沒維持多久,就被這精彩絕倫的複仇戲碼吸引了去。
現在大家都在賭呢,看老于家其他幾房啥時候搬走,據說看到于水生燒大爺家倉房的當天,陳開德連夜帶着王芬芳跑路了。
連破爛房子都不要了,唯恐于水生這法外狂徒會把複仇的火焰燒到他們家。
“都怪你這個小娘們,非得攔着我,讓我跟咱爹一起回去多好?
”
“......你放過咱屯的父老鄉親吧。
”
穗子知道他就是嘴欠,真讓他回去,他也不可能去。
上次他在屯裡,仇家找過來差點把穗子劫持了,這件事都成于敬亭的陰影了,他現在就想寸步不離的護着她和娃。
左右他爹那個性子就是個浪的,浪夠了自己就回來了,總不會惹出什麼太大的事端,這是父子倆心照不宣的秘密。
“咱爹那邊不用你操心,我看你還是琢磨下你的啤酒廠吧,這幾天我從你們廠門口路過,見着好多工人聚在門口,這麼鬧下去,影響可不好。
”
穗子把話題轉到工作上。
啤酒廠太久不開工資了,工人們在家放長假,日子久了,熬不住了,自發地跑到單位找說法。
一開始隻有三五個人,這幾天人越來越多,規模也從一開始的小打小鬧,變成了有組織有預謀。
根據穗子這邊的消息,說這些人已經準備往上鬧,找上面的領導解決工資問題了。
“廠長這幾天裝病不去,想把爛攤子甩給我,我也裝病。
左右不是我在位時欠的薪水,總不能找到我這吧。
”
“理是這麼個理兒,可事兒咱還是得掂量着辦,今年過年早,這麼下去大家夥過年都是問題,不如咱先把眼前的困難解決了。
”
穗子知道他是有長遠計劃的,但這會工人們實在是困難,也不好這麼冷眼瞅着。
“廠長那老狐狸,想把鍋丢給我,咱就這麼接了,即便是把問題解決了,他也得把功勞攬過去。
”
穗子想了想,他說的也是有道理的。
請他出手,跟逼着他出手,這是倆概念。
從眼前的僵局來看,廠長是覺得于敬亭渾水摸魚了這麼久,應該是個沒啥大用的,便想拖他出來當個擋箭牌。
“那這樣好不好,咱們不以工廠的名義解決問題,咱們以私人的名義帶着大家賺點過年錢,這總不過分吧?
”
穗子覺得,活人不能讓尿憋死。
“你這小娘們今兒怎麼突然這麼好心起來了?
”于敬亭坐直,他覺得穗子的态度,略微有點可疑。
穗子眼神閃躲,這事兒吧,她的确是有點小算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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