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8章
川山涼子消失了半個月,再回到警校時,已經是畢業典禮。
他被五個人拽着拍了一張留不下來的照片,但是卻偷偷把照片加密再加密。
諸伏景光找到他,“威脅”似的讓他注意安全。
降谷零隻是站在不遠處看着他們,那表情像是看到諸伏景光抓了隻貓在訓。
他朝諸伏景光求饒似的笑了笑,指了指一旁挪開眼的降谷零,得了允許後跑過去。
“降谷,”他站在降谷零面前卻不知道說些什麼了,支支吾吾半天,給了對方一個擁抱,在這人身子都僵住時,輕聲道了句,“一切注意。
”
他曾經和幾個人袒露過自己所做的危險事情,降谷零并不是笨蛋,自然能猜到,但是或許對于他知道這件事有些詫異,表情變了變。
“我知道,你也是。
”降谷零回應着,遲疑着擡起手臂,還沒來得及拍拍川山涼子的肩膀,便聽見廣播裡的聲音,懷裡的人也鑽了出去。
“好了,走吧,今天是降谷上台吧。
”
川山涼子沒看到他快速放下手的樣子,反倒是諸伏景光看到了,趁着站隊伍,站到了幼馴染身邊。
“zero,剛剛明明是想抱回去的吧。
”
有些摸不太準自己幼馴染現在是怎麼想的了,降谷零悶聲嗯了下,卻見諸伏景光笑了笑,擡手看似很輕實際很重地拍了兩下他的後背。
“…嘶,hiro?
”這是幹什麼?
不知道為什麼,身旁的人有些難過,或許是因為要畢業了,又或許是因為其他事情。
“zero,勇敢一點嘛!
”
諸伏景光這麼說着,似乎是沒忍住動作,擡手狠狠揉了兩下幼馴染的頭發。
畢業之後,他和zero也不能再相認了。
“hiro…”降谷零沒反抗,見他把手放下,才擡手順了順頭發,“一會兒,大家一起拍張畢業照片吧。
”
沒到最後,他還是不想說再見。
目光落在前方不遠處的川山涼子,松田陣平,萩原研二和隊伍首列伊達航身上時,還是忍不住頓了頓。
他們也即将各奔前程。
“下面,由畢業生代表”
一步,兩步,到後來數不清多少。
降谷零站在台上,目光再一次落在人群中那幾個人身上,緊繃的神情終于放松了些許。
“…大家好。
”
完全不知道台下看着他的那幾個人,到底在說什麼。
“…降谷這家夥是忘詞了嗎。
”
松田陣平迷茫地看着降谷零上台幾秒鐘,沉默地看着台下人,片刻才開口的模樣。
站在他身旁的萩原研二和川山涼子沉默地扭開頭。
萩原研二、川山涼子:對不起,但是真的很想笑。
“小陣平總是喜歡在抒情的時候,突然蹦出來一句打破氣氛的話。
”帥氣的池面歎了口氣,這可真的是從小讓他頭痛到大的一件事。
川山涼子點點頭,沒說話,但是心裡想的卻和萩原研二重合了。
“明明有張超池面的臉,”這位同樣帥氣,男女通吃的池面說着,“但總是不會用臉,真的是讓人很遺憾啊。
”
松田陣平眼見小卷毛點頭把腦袋點迷糊了,咬咬牙,瞪了一眼自己的幼馴染。
“就像現在這樣,”萩原研二絲毫沒有要被打的自覺,說道,“所以有時候我真的很擔心,如果我不在小陣平身邊該怎麼辦。
”
松田陣平聽他這話,皺起眉。
“hagi你是什麼老媽子嘛。
”
他想着,卻沒說出那句話他們兩個都是在爆破處工作的,說什麼不在我身邊了。
他知道萩原研二為什麼提起這個,死亡這個話題似乎永遠都沒有辦法和警察兩個字分離,就像現在,明明一個“死”都沒提到,但是句句都是在說死亡。
“松田。
”
身旁的人卻突然開口叫他,看過去,那人卻搖了搖頭。
松田陣平抿了抿嘴,什麼都沒說,轉過頭去。
他可以毫不客氣地說,川山涼子是他們幾個裡面,最不懂情感的人,不懂什麼是友情,什麼是愛情,什麼是親情,但這個人偏偏什麼都知道,像是從書本裡學到了知識,可以侃侃而談,但是用到實處卻啞口無言,手忙腳亂。
但松田陣平的确對川山涼子這個人好奇,好奇他為什麼會這樣,好奇這個人,到底怎麼樣才能有,屬于他自己的情緒。
直到那次,諸伏景光帶着外守一從窗戶跳下來,傷還留着,卻匆匆和他們告别,跑遠,他們不放心地跟在諸伏景光後面,就看到諸伏景光站定在川山涼子面前。
他們說了什麼。
那是松田陣平看到的,也是第一次覺得,川山涼子這個人有屬于他自己情緒的時候。
“川山。
”
“嗯?
”川山涼子扭頭去看松田陣平,感覺他不生氣了,露出個笑,“怎麼了?
”
“你開心嗎。
”
松田陣平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問出這樣的問題,但是想到認識這個家夥後發生的事,在這家夥身上的怪異并不是說川山涼子這個人奇怪,隻是,他想知道,川山涼子所說的那句話是否是發自真心的。
【“因為我們是朋友。
”】
“不開心。
”
小卷毛的眼眸裡倒映着松田陣平皺起眉的模樣。
“我現在不是很開心。
”
“因為要分别吧。
”萩原研二說着,卻像是在歎息。
“是啊,”川山涼子看着台上發光的人,燈光落在降谷零身上,讓他整個人都亮了起來,那雙隔着很遠,也能看出來綽綽生輝的紫灰色眼眸,倒映着光的模樣,“我不是很開心。
”
“我有時候…會想停在這一刻該多好。
”
“可是大家總是要分别的,如果始終待在原地,會疲憊的吧。
”
“松田剛剛問我,開不開心,我想我現在是不
開心的,”他看着身旁的黑發池面,餘光看見教官走過來,趕緊站直,嘟囔着,“不過,這幾個月,我真的很開心。
”
無論是那些小事,還是什麼事情。
“能夠和你們成為朋友,已經是一件很值得開心的事了。
”
因為在川山涼子本來的警校計劃中,是沒有這一項的,他們是意外,也是驚喜。
他見降谷零鞠躬,擡手鼓掌,禮堂的掌聲遮蓋住了降谷零走下場的腳步聲,遮住了台上教官的結束語發言,但是沒遮住松田陣平微微低頭的耳語。
“我也是。
”
他微微睜大眼睛,看過去,黑發卷毛的人有些優越的側臉,發紅的耳尖讓他愣住。
“…松田,害羞了呢。
”
“…小卷毛你說什麼!
”這是惱羞成怒的松田陣平。
“什麼,讓我看看!
”這是看熱鬧不嫌事大的萩原研二。
川山涼子随着隊伍躲開松田陣平抓他的手,側身時卻撞到一個人,痛得眼淚差點出來。
這是誰啊,怎麼練得像是鐵闆一樣,他想着,乖乖道歉,擡頭卻眨眨眼愣住。
“對不起…诶?
降谷?
”
“是我,”降谷零有些不自然地摸了摸鼻子,見幼馴染把松田陣平萩原研二伊達航攔住,才将目光放在面前的人身上,“川山。
”
“…嗯!
”
他嚴肅的樣子讓川山涼子忍不住站直身子,“怎麼了。
”
熟悉的場景,降谷零忍不住想,人生真是一個環,他第一次正式和川山涼子說話也是這樣。
“别緊張,川山,我隻是…”
明明心裡打的草稿很好,可是到這時候卻說不出來了。
他有些懊惱自己明明面對那麼多人在台上都不緊張,怎麼這個時候反倒說不出話來了,想着,忽然被推了一下。
他踉跄着向前一步,是剛剛從他身後經過的幼馴染,見他看過去,無聲地比劃着口型“不要害羞”。
剛剛以為幼馴染是要偷聽才跑過來的降谷零一點都沒防備,看着自己邁過去的一步,深呼吸一口氣,幹脆一不做二不休,擡起手臂抱住川山涼子。
“川山。
”
“是…”他斟酌了一下用詞,“是剛剛那個擁抱的回禮。
”
被他抱着的人僵住了一瞬間,但是很快放松下來,頭發絲軟軟的貼着他的側臉有些癢,他聽見川山涼子笑了笑。
“降谷,謝謝。
”
這下輪到降谷零僵住了,他手腳僵硬地放開川山涼子,目光落在遠處的樹上,又落到影子上。
“哈哈哈降谷那家夥害羞了hagi你看見了嗎…”
降谷零:#
他目光凜然地看過去,某個黑發卷毛正毫不掩飾地站在一旁捂着肚子笑,于是不甘示弱地冷笑一聲。
“剛剛某個卷毛混蛋似乎也害羞了。
”
松田陣平:!
“你這個家夥說什麼!
”
“呵呵。
”
川山涼子趁着機會跑到微笑的諸伏景光和萩原研二身邊,無奈道:“所以,這算不算是閉環?
”
入學打,畢業打,這兩個人在某種程度上,也算是貫穿他警校生活的一大主線了。
“算是吧哈哈哈…”萩原研二看地上那倆人克制又扭打在一起的樣子,笑着走到兩人身後,搭上他們的肩膀,歎了口氣,“小諸伏,小川山,之後要注意安全啊。
”
他隐約猜到什麼,但不點破,就讓這兩人按照他們的想法去做吧。
“嗯,”川山涼子點點頭,思索着,“如果可以的話,我還是可以和你們一起吃飯的。
”
“我就不行了。
”諸伏景光搖搖頭,不再說話。
“好吧,超可惜,”萩原研二拍拍諸伏景光的肩膀,頗為遺憾道,“那下次我們和小川山聚餐就不叫你了。
”
川山涼子以為這句話隻是逗諸伏景光玩,所以也這麼說着,面對諸伏景光哀怨的目光時,不忍地移開,悄悄告訴他,以後他們可以三個人偷偷去吃大餐,不告訴松田萩原伊達,諸伏景光這才滿意地點頭。
但是小卷毛沒想到,畢業後兩個多月,萩原研二便給他發來了聚餐邀請。
【萩原:川山~下周要一起吃飯嗎】
【川山:…應該可以,如果可以的話,我會去的】
【萩原:那就說好了!
】
他和萩原研二算是始終聯系着,松田陣平和伊達航倒是很少。
他們雖然沒明說過,但川山涼子知道萩原研二這樣的行為是已然把他當成了朋友。
他低頭回複着萩原研二的消息,唇角微微上揚。
朋友。
川山涼子不是沒有朋友。
小時候遇見的名叫不二周助的朋友,初中時遇到的能力很強的赤司征十郎,高中時遇到的如今已經是著名排球運動員的影山飛雄…
他有很多朋友。
但是到如今,聯系的寥寥無幾。
他并不難過,這是他刻意克制的結果,他不想把危險帶給他們,在他确定百分百,甚至百分之二百安全之前,他不會去主動接觸這些朋友。
【川山:說好了,下周見】
回複完,他收起手機拿過一旁收拾好的行李。
既然約好了,那這趟工作就要快點結束啊,他坐上副駕駛,同一旁的江村圓安排着工作,思緒卻跑偏了。
為什麼總有種不好的預感呢。
這次的任務,是不會太順利嗎。
他這麼想着,沒想到一語成谶。
帶着傷回到東京時,川山涼子靠在車椅背上,他本該猜到的,牽扯到組織的事不會太過簡單,但這趟路程也不是沒有收獲,有關松島葉的事情起碼有了頭緒。
睜開眼,目光所及高樓大廈,開口讓江村圓停車,交代他自己回去,便下了車,想着給那幾個人帶點禮物,可是走在人群中,不知道該買些什麼,便坐到長椅上發呆。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他
聽到遠處傳來轟隆聲,街上的人群也突然躁動起來。
他坐在那裡,看着三三兩兩地人讨論什麼,忽然有些不安,起身。
卻在站起來的那一刻,手機震了一下。
【來電:松田陣平】
他眨眨眼,不明白為什麼這個時候接到松田陣平的電話,但還是接起來。
“松田?
”
“你看見了嗎”
“那個炸彈嗎,剛剛的新聞”
從背後經過的人這麼說着。
但他隻聽到了電話那頭的聲音。
“川山。
”
“hagi死了。
”
“……”
“…松田,”他艱難地扯出一個笑,不知道為什麼有些呼吸不過來,“你在說什麼?
”
“…川山…”
“我覺得…我需要告訴你這件事,我…需要你。
”
松田陣平需要他。
前面,松田說的,是什麼來着。
“川山?
”
他想不起來了,川山涼子不知道是為什麼。
耳鳴聲蓋過了所有聲音,到最後什麼都聽不清了。
他緊攥着兇口的衣服,試圖把呼吸奪回來,但是也失敗了。
站在長椅前,拿着手機的身影晃了晃。
路過的人低頭玩着手機沒在意,走過兩步,卻聽見身後咔哒一聲,随後哐啷一聲。
回身看去,站在那裡的人已經倒下,死死攥着心口的衣服,吓得連忙跑過去。
“先生!
先生!
!
”
落在一旁的手機傳來聲音。
“川山!
”
“川山!
”
“滴!
”
“醫生!
!
!
”
“涼!
”
“涼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