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萩原,你上次也幫川山隐瞞了吧。
”伊達航歎了口氣,聽涼子那個語氣就是百分百在心虛,多長時間了,面對他們還是一點都不掩飾。
萩原研二佯裝聽不見吃着點心含糊地說:“剛剛涼子說最近又要忙起來了啊。
”
“是啊,更沒時間吃飯了。
”松田陣平翻譯道,盤着腿,舉起可樂喝了一口,那架勢仿佛在喝酒一樣。
萩原研二腦袋飛速旋轉,試圖給自己的小卷毛同期找出個不會被揍的理由:“不是說要去吃飯了嗎。
”
“萩原,你說這話你信嗎。
”伊達航聽他理不直氣不壯的話,露出個無奈的表情,在他們這裡,川山的信譽在那次槍傷後偷偷開車上班就被透支了。
“估計說馬上去吃飯也不是去吃飯吧。
”
松田陣平說完,哈了一聲,抱着胳膊靠在牆上,看着幼馴染,一副“你說吧,我看看你還能編出什麼”的樣子。
萩原研二沉默。
研二醬一打二,大失敗。
他扭開頭,把那份小牛排吃掉。
涼子,不是我沒救你,而是根本沒辦法救啊。
………
并不知道自己挂了電話之後萩原研二那邊發生了什麼,但是直覺讓川山涼子打了個哆嗦,他警惕的觀察了一下周圍。
“怎麼了。
”這是小田切敏郎第一次和川山涼子合作,在此之前他對川山涼子最深刻的印象就是那次川山涼子在大阪警察事件後,對山田說的那些話,當時他們都以為,警視廳又出了個别樣的江村上太郎。
在合作下達後,他簡單的浏覽了一下川山涼子的事,發現這個人并不是表面看上去那麼柔和,甚至可以說是…敏銳。
三年大大小小的案子,在他手底下解決的就有不少。
普普通通,可是一旦接觸過,就會發現并不是那些資料上所寫的。
“沒什麼,”川山涼子有些奇怪的搖搖頭,總感覺有人在念叨他,他看着手中的資料,把腦袋裡沒用的東西扔掉,“信本夫人的狀态目前如何?
”
“據之前調查的人說,信本夫人的狀态不是很好,”小田切敏郎指了指腦袋,沒将那個詞說出口,“因此沒有辦法進行筆錄。
”
“…嗯,那就到了再說吧。
”川山涼子合上資料,起碼要讓他感受一下再說。
………
二人抵達信本家時,信本夫人正坐在小院子的遮陽傘下。
一人走上來,擋住他們兩個上前的動作:“兩位警官,我是松本一樹,是信本家的管家。
”
“夫人現在的狀态不太好,你們和我來吧。
”
川山涼子沖皺起眉的小田切敏郎搖搖頭,看了一眼沒有任何回複的信本夫人,走到這位自稱管家的人身邊,出示了證件,檢查了他的身份,問道:“夫人從什麼時候開始這樣的?
”
“一直這樣,我們夫人…精神不太好。
”管家歎了口氣,目光落在遮陽傘下的人身上。
神經問題?
川山涼子手指動了動,如果他沒記錯,成田制藥生産的藥物就是神經領域。
他同小田切敏郎對視一眼,點頭,明白對方也察覺到了這一點,對管家說:“那就不打擾夫人休息了,我們找個地方聊。
”
三人找了個地方坐下。
或許是角度問題,川山涼子注意到這個位置正好能觀察到坐在遮陽傘下的信本夫人,他看了眼松本一樹。
目光所及的人倒着茶,歎了口氣,似乎是很疲憊:“因為老爺失蹤的緣故,夫人的病最近又嚴重了。
”
“抱歉,”川山涼子垂下眼眸,心下思量,“信本議員出門時有說過什麼嗎?
”
“沒有,沒和我們說過,但是家裡有監控,查看的時候發現老爺是看了手機之後才匆匆出門的。
”
“可以看一下監控嗎。
”小田切敏郎插着兜,有種不答應下一秒就掏搜查令的氣勢。
“可以,這邊。
”
………
“竟然有一個月的監控,”川山涼子感歎一句,天知道他辦其他案子的時候,什麼監控都沒有,推理推的腦袋都要冒煙了,看着監控還要傳輸一會兒,直起身問一旁的人,“松本管家,你是發現了什麼問題才報警的嗎?
”
被問到的人搖了搖頭:“不,其實是夫人問了一下。
”
“今天早上夫人發病了,醒過來的時候喊老爺,但那個時候老爺已經兩天沒回來了,隻是平常也會因為工作原因不回來,所以我就沒有打電話。
”
“然後呢?
”小田切敏郎問。
“我沒有直接給老爺打電話,因為之前發生了一些事情…”
“所以我打給了老爺的秘書,但是他說老爺在兩天前就沒去過公司,保險起見我報了警。
”
檢查了一下視頻完好無損,三人又往回走。
“信本議員的行程是誰負責的?
”
“是上田五郎,就是老爺的秘書,跟在老爺身邊很長時間了。
”
上田五郎,川山涼子将名字記下,走到客廳時停下來,看着二樓的幾個房間。
“不知道我們能看一下信本議員的卧室嗎?
”
“卧室?
這個…我得問問夫人。
”管家以為他們要看書房剛想拒絕,卻聽到個這個,臉色有些奇怪。
“好的,麻煩你了。
”
如今太陽已經快落下了,但是川山涼子和小田切敏郎沒要走,因為線索這個東西,一天一個樣子,越早探查越能提前發現線索。
而且川山涼子提出這個要求不是沒有原因的,相對于書房,卧室是讓人最心安的地方,大多數人會把秘密藏在枕下或者是床底。
松本一樹再回來時,是扶着信本夫人回來的。
起碼在病情這一點上沒有作假,信本夫人的狀态是真的不好,不好到她的情緒都非常淡,川山涼子隻能感覺到一絲微弱的痛苦。
“你們去吧,别弄亂了。
”
信本夫人說完,就靠在沙發上不說話了,仿佛剛才那幾句話就已經用盡力氣。
卧室裡很幹淨,似乎是前不久剛收拾過。
看出他們的猜疑,松本一樹解釋道:“夫人…發病的時候弄得有些亂,我們收拾了一下但是沒有扔掉東西,垃圾如今也在後面沒還沒處理。
”
床下,衣櫃,化妝台。
“這是夫人的藥嗎?
”川山涼子拿着一瓶藥問道。
“是的。
”松本一樹點頭。
川山涼子帶上手套,倒了一顆放在證物袋裡,又敲了敲鏡子,确定不是空心的。
………
調查結束後,天已經黑了。
二人走出來,站在路邊等車,對視一眼。
“管家有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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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來我們想到一處去了,”小田切敏郎并沒有意外,而是接着剛才的話題繼續分析,“他有兩個地方不對勁。
”
“他不讓我們接觸信本夫人,這是其一。
”
“其二,他在把話題引到秘書身上。
”
“不過那個秘書的确也有問題,”小田切敏郎分析着,“明天去看一下。
”
“還有一點,”川山涼子擡起手,伸出三根手指頭,“管家對信本夫人的擔憂大過信本議員失蹤。
”
小田切敏郎:?
“這是怎麼看出來的。
”
“…嗯,感覺吧,我剛剛走了一下他走過的地方,發現每一處都能看到信本夫人。
”
并不是簡單的管家擔心,而是…很奇怪的感情。
“明天調查一下他和信本夫人的資料吧,還有那個上田五郎,要去嗎。
”小田切敏郎打開車門,示意川山涼子先進去。
“去。
”川山涼子點頭,彎腰進去。
回程的車上,二人因為司機在前面的緣故沒有說話,一左一右看着外面,似乎是覺得氣氛太尴尬,也明白自己不能聽,前排的司機将
隔闆降下來。
“你很厲害。
”
坐在旁邊的人忽然沒頭沒尾的說了一句,川山涼子愣了一下,熟悉感湧上心頭,當初也是這樣,隻不過如今他們在後座,而當時他和服部前輩坐在前座。
“小田切前輩,怎麼說?
”
沒料到他會這麼問回來,小田切敏郎愣了下,看着川山涼子點了點頭:“而且還很有趣。
”
…真的沒有和服部前輩串通好嗎,川山涼子心下思量,餘光看了一眼小田切敏郎,摸了摸袖扣,如果不是情緒确實和話的含義一樣,他差點以為小田切敏郎是在嘲諷他了。
“就在這裡停吧,”川山涼子看着熟悉的風景,說着,扭頭看向一旁的人,“小田切前輩,那個東西就麻煩你交給檢驗科了,明天見。
”
“嗯,再見。
”
下了車,看着車子駛遠,川山涼子才慢悠悠的向家走去。
周邊很熟悉,畢竟是住了很長一段時間的地方。
但是近幾年,他很少回到家裡了。
偶爾住在公寓裡,很多時候則是待在公安裡,他的辦公室裡有一個床,忙到太晚時就在那裡睡一覺,次數多了,就被陣他們發現了,還被罵了一頓。
隻是,和不回家的原因不一樣,回到家很容易暴露曾經,再就是…太過孤單了。
鄰居山口奶奶的家燈光暗着,似乎是老人已經睡下了,可是川山涼子知道,那裡的燈光已經有兩年沒再亮起了。
兩年前,“億萬”事件發生一段時間後,山口奶奶離世了,是川山涼子送她走的。
那是個下午,似乎是知道他回來了,山口奶奶敲開他的家門,看見他時還是那副模樣,笑着,似乎有些累。
“涼子啊,最近怎麼樣?
”
“我很好呢,奶奶。
”川山涼子笑着,感受着她的情緒,心下卻不明白她在為什麼事情遺憾。
“那就好那就好,”老人點點頭,拉着他坐到台階上,“奶奶也過得很好呢。
”
“很自由,偶爾散散步,買點好吃的。
”
她絮絮叨叨的說着說了很多。
一種無言的恐慌感突然抓住川山涼子的心髒,他想說些什麼,可是到最後什麼也沒說出來,隻是被面前站起身的老人抱了抱。
“涼子啊,是個好孩子,”山口奶奶輕輕拍着他的後背,說着,“辛苦你了。
”
山口奶奶或許什麼都不知道,也不明白,但是她能看出來,那個時候川山涼子的狀态是不好的,不然不會一個人跑回家裡。
“我回去了,老太婆就是有點唠叨,看見你回來,想和你說說話,走喽走喽。
”
也就是那天晚上,回到公安的川山涼子接到了醫院的電話。
“您好,請問山口百惠是您的親人嗎?
”
他去見了山口奶奶最後一面,總是拄着拐杖笑嘻嘻的,會塞給他水果的,會一眼看出他難過的老人,倒在病床上,似乎是要睡着了。
川山涼子沒有出聲,而是慢悠悠的走到她的床邊,坐在那裡,就像是很久很久以前,他坐在媽媽的病床邊一樣。
老人睜開眼,眼眸已經開始模糊了,她動動手指。
輕聲問:“是涼子嗎…”
“是呢,”川山涼子蹲過去說着,握住她擡起的手,讓她通過手指去感受自己的樣貌,“山口奶奶,是累了嗎。
”
“嗯,累了呢…”老人喘息幾聲,手指安撫的點點他的手,粗糙但是又溫暖,她長長的歎了口氣,“而且…太孤獨了啊,涼子…”
“要和你的朋友們好好的…”
“人要是太孤獨的話…”
也會像貓咪一樣,死掉的。
或許會吧。
川山涼子那麼想着,卻在處理完山口奶奶的葬禮後跑去了松田陣平和萩原研二公寓樓下,但是隻是在車裡坐了很久,沒有上去。
“億萬”事件還沒結束,不能因為自己
把他們牽扯進來,他的顧慮很多,沒有辦法安安靜靜的待在他們身邊。
川山涼子是這麼想的,但實際上,他隻是害怕而已。
總覺得有一種,見了親近的人,眼淚就會控制不住的詛咒。
就像那片彩虹海,就像…明明沒有什麼表情,卻一直在擔憂他的槍傷的幾個人。
對面一家的燈亮起,見自己的影子落在地上,川山涼子才從回憶中脫離,意識到自己剛剛站在門口犯傻,有些好笑,拿出鑰匙打開門,慢悠悠的走進去帶上門。
手卻開始動作,摸出槍按在膛上,準備随時射擊。
有人在他家。
看着漆黑一片的屋内,川山涼子将槍放了起來,現在的情況對他不利,雖然是他的家,但是不确定是否被安裝了障礙物,一旦丢失槍可能害的是自己。
隻能靠肉搏了。
一步,
兩步,
突然,一陣勁風襲來,川山涼子蹲下身躲開,一拳打了過去,卻被抓住手腕,他反手盤了上去,觸摸到對方的手臂,斷定自己力氣不足後,毫不留情的向對方的薄弱處踢過去。
“涼子!
”
這一聲稱呼并沒有讓川山涼子停下動作,但也偏移了一瞬,狠狠踢到了對方的大腿根。
“……嘶!
”
這時,流露出來的熟悉情緒才讓川山涼子停下動作,他警惕着退後打開燈,看着扶着牆揉大腿的某人,上去又是捏臉又是檢測,最後扒開他的衣服确定不是整容,才忍不住擡手狠狠揍了兩拳。
“好痛!
”
“涼子,你怎麼回來了…”
還說!
川山涼子直接雙手拍住他的臉。
“你吓死我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