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梨清沒什麼情緒,“我單獨訂了一間房。
”
陳經理心裡就反應過來,敢情這是人家小倆口吵架了,要分房睡。
他擡眼打量了一下沈灼,見沈灼臉上也沒什麼表情,隻是那眼神,緊緊的黏在阮梨清身上。
陳經理眨了下眼睛,看出些門道,猜測沈灼心裡其實想挽留人家,但就是拉不下面子,開不得金口。
阮梨清沒他心裡想的那麼彎彎繞,她今天情緒消耗的有些大,加上這幾天照顧沈灼,又沒有休息好,所以現在是真的想去休息。
她拎着行李箱,臉上還是敷衍的挂了下公式化假笑:“抱歉,失陪了。
”
沈灼自始至終都沒有說過一句話,直到阮梨清出了房門,才擡起下巴,矜貴的對着陳經理他們說:“抱歉,我身體不舒服,就不送你們了。
”
這是明顯的逐客令。
陳經理還想掙紮一下,“不如我們請您吃個飯?
”
沈灼面無表情,“客氣了。
”
他這幾乎不留情面的趕人方式,饒是陳經理再臉皮厚,也不好意思了。
隻是心裡嘀咕着,自己惹了媳婦生氣,怎麼還遷怒到他們身上了?
他不知道的是,沈灼和阮梨清之間,隔着的是什麼。
阮梨清這一覺睡得意外的好,一夜無夢。
羅文一大早來找她的時候,還有些驚訝,她還以為阮梨清昨天心情那麼差,可能會休息不好呢:“昨晚休息的不錯?
”
“還行。
”阮梨清說,“今天有什麼安排?
”
“估計跟昨天差不多,那邊咬的緊。
”羅文也頭疼,本以為這是大項目,應該很好協商,卻沒想到,卻是碰到了一塊燙山芋。
安全方面的問題不解決,他們哪裡敢簽合同。
阮梨清垂目思考了下,才擡眼說:“南城那邊最近有些事,我可能得回去處理一下,你一個人在這邊能行嗎?
”
她昨晚就打好了主意,今天就直接回南城。
隻是沒想到的是,沈灼也不知道怎麼想的,竟然也訂了今天的機票要回去。
而且還和她是同一班飛機。
姜甜看着他們兩人,唇角扯出些嘲諷的笑,“兩位算盤打的真好,自己說走就走,給我留下這麼一個爛攤子。
”
阮梨清面不改色:“南城那邊出了點事,我回去一趟再來。
”
沈灼也一派淡然,“我回去養傷。
”
都有正當理由,姜甜也就不好說什麼。
隻是冷呵了兩聲,就轉頭和羅文一起回了房間,繼續研究問題去了。
韓秘書安排了車送沈灼,他幫沈灼把行李放上後備箱以後,轉頭想要拿阮梨清的。
阮梨清卻閃身避開,淡聲道:“我自己去機場就行。
”
韓秘書有些為難的看了一眼沈灼,後者淡然坐在車裡,黑眸幽幽的看向阮梨清,矜身道:“現在這麼矯情了?
”
阮梨清語氣淡淡,“我一直這麼矯情。
”
沈灼臉上看不出喜怒,他默了下說道:“上來,别耽誤時間。
”
他話音剛落,後面就來了一輛車。
阮梨清輕嘲的扯了扯嘴角,提起行李箱就走:“我的車來了。
”
韓秘書看着阮梨清上了車,才清了清嗓子提醒沈灼,“該出發了。
”
沈灼收回視線,應了聲。
韓秘書站在原地,看着兩輛車漸行漸遠,臉上的笑容才慢慢收了下去。
然後,他避開了些,拿出手機打了個電話,“董事長,沈總回南城了。
”
那邊,沈明安才在花園裡散完步,接到韓秘書的電話,沉聲道:“那邊情況怎麼樣了?
”
“和預想之中一樣。
”韓秘書恭敬道。
“那行,這邊也差不多。
”沈明安蒼老的臉上,浮現出一絲諷刺,他将手裡的帕子扔進垃圾桶裡,輕哼着:“不自量力的東西。
”
阮梨清和沈灼幾乎同時到的機場。
沈灼背後的腰傷還沒好完,但也不至于像之前那樣行動不便。
他拎着自己的行李,大步跟在阮梨清身後。
阮梨清懶得搭理他,淡然的去辦了手續,準備登機。
直到候機室,沈灼又一次沉默的停在她身邊的時候,她才忍無可忍的擡眼冷笑道,“沈灼你現在怎麼這麼掉價?
”
沈灼睫毛動了下:“現在能和我聊聊嗎?
”
阮梨清想也沒想就拒絕,“我和你沒什麼好聊的。
”
“阮梨清。
”沈灼頓了下,才沉聲開口。
他漆黑的眸子看着她,仿佛要把她看透一樣。
他說:“你屬鴕鳥的嗎,遇到事就把自己埋起來。
”
沈灼平靜的看着她,他知道她心裡的結是什麼。
他也想過要好好解決這個問題。
但是阮梨清每次一碰到這事,就跟王八似的,直接就縮進殼裡了,什麼都不願意接觸。
沈灼說:“躲避是解決不了問題的,你總要面對,我們應該坐下來好好聊聊這個話題。
”
他這話說的很理性,理性到阮梨清忍不住問他,“你覺得你在做案例分析嗎?
”
逃避确實解決不了問題。
可是沈灼憑什麼說她是在逃避。
一個生命的逝去,還有她所受到的傷害,在他眼裡就是不複存在了嗎?
他隻能看到,她不願意再提起這件事的任何一點。
誠然,阮梨清知道一開始是她自己和沈灼說好的。
可是難道,就不允許她難受了嗎?
人心都是肉長的啊。
阮梨清深吸了一口氣,壓住兇腔裡那股洶湧的情緒,才緩聲說道:“沈灼,你别這個時候還要高高在上的指責我行嗎?
”
沈灼低眉看着她泛紅的眼眶,唇角抿了下,然後伸出手撫上她的眼尾,半晌才低聲道:“好。
”
回南城的飛機上,沈灼和人換了位置,就坐在阮梨清的身邊,他說:“你可以休息一會。
”
“不用了。
”阮梨清看着外面流動的雲,想起剛才沈灼說的話,突然道:“我其實給她取了個小名的。
”
沈灼黑眸沉了下,片刻後才說,“什麼?
”
“朝朝,朝霞的朝。
”阮梨清伸手關上了舷窗,“我以為她會在早上出生。
”
那個她曾經悄悄期待過,可能會在早上出生的女孩,被迫死在了傍晚昏暗的停車場裡。
阮梨清扭頭看向沈灼,“我們之間隔了一個朝朝,永遠都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