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這勉強也算是過關了吧。
宋時清看着此時教堂裡的氛圍,當即徹底結束這一場鬧劇。
——結束了所謂的賜福,也是時候該結束這次的神明扮演了。
宋時清學着電視劇的樣子,勉強裝出一副悲憫的模樣,随即卸下自己身上的裝扮,裝出神明離開的假象。
所幸【桃之夭夭·背景】出現在現實中後,就像是最開始出現時由嫩苗成長為實際的巨大桃木,它消失時也是由桃木逆向變為嫩苗後才消失,避免了宋時清尴尬地像個猴一樣上下爬樹。
當宋時清落地後再度睜眼,卸下了面妝【盛宴】後的眼睛再度由燦金變回最初的黑色,這也正式宣告了這次神降的接觸。
而在給予賜福,表明了“即便教會的主教遭遇信衆冒犯後,神明依舊會寬和地選擇幫助信徒”的立場後,也就是他這個主教給出肯定的回複,給出“神明在未來仍會繼續出現”的信息穩住在場的這些信徒。
……畢竟如果由神明自己來說明下次現身的時間,這就顯得太沒格調了。
宋時清:“我聽到了來自神明的神谕——神看到了人間的苦難,看到了你們身上的痛苦。
在這之後,神明将會在未來每一周的今天出現,賜下神裝救贖衆生。
”
因為“神明”出現的時機實在不湊巧,祂的存在純粹隻是宋時清想要活命于是才構建出來的一個虛假形象,出現的時間點是主教即将被燒死前,神降後做的第一件事也是救下被綁在火刑架上的主教。
如果不給出一個肯定的時間和條件,宋時清不敢保證,那些長久等不到神明現身、沒得到肯定答複于是再度絕望的信衆是否會再次把他架上火刑架。
而且一周時間也夠了。
三天的時間太短太倉促,拉長到一個月難免會讓信徒覺得焦慮。
之前他可是聽到有人說什麼幫忙打怪緝兇,他可不覺得這些人還能耐着性子再等他一個月。
如果這個情況下,他在一周時間裡還找不到合适的借口跑路,那他估計也隻能是繼續硬着頭皮繼續當這個主教了。
想到這,宋時清神情凝重,表情看着實在不算好看。
好在現在也用不着繼續表演什麼“神愛世人”的模樣,作為曾被架上火刑架的主教,他也有理由擺出一張臭臉。
而教堂中,大概是因為剛才神明現身賜下了神裝,那個卡牌變作衣服的畫面看着還算是唬人,在一切神異畫面都消失後,這些信衆也跟着迅速恢複了正常,像是沒事人一樣,越發激動地再度對着教堂前方擺放着的神像祈禱背誦教義。
宋時清不知道禱詞也不知道教義,擔心一開口就會讓人察覺出問題,當即借着情緒上的這點不滿顧自離開了教堂大廳,去往了教堂後屬于自己的生活區域。
因為剛才發生的那些事,沒有信衆糾結主教的離開。
而同樣的,他們也沒有注意到隊伍末尾,有人在神明離去後就悄悄走出了教堂。
……
神明離開後,親眼看到神明降臨的江霄蹑手蹑腳地走出了教堂。
之前江霄還擔心警局的同事來得太慢,最後警車隻能運回去一具被燒焦的屍體。
但在看到神明現身後,他又忍不住擔心警局的同事來得太快,官方工作人員集體出現與神明面對面,難免會讓祂覺得自身存在被質疑,從而生出不滿。
好在直到神明消失後,自己的那些同事也沒到場。
江霄走出教堂。
在知道這個教會背後真的有神明存在後,他的動作也跟着小心了不少,唯恐自己的身份在神像注視下于不經意間徹底暴露。
直到徹底走出教堂的大廳後,江霄這才拿出自己的手機,給自己的上司發信息。
[聖依教背後真的有神明存在,我親眼看到了神降的場景,不要過來!
]
而在這之後,他很快也等到了來自自己頂頭上司的回應。
[回警局後,來我辦公室彙報一下當時教堂裡的情況。
]
[是。
]江霄看到信息後迅速給出肯定回答,随即攔了輛出租車迅速朝警局的方向趕。
……
松市外城八區警局内。
江霄很快回到了警局,去往了警局局長的辦公室,用提前組織好的語言說明了他在不久前看到的一切。
“……所以說,是那位神明降臨在教堂的那位主教身上,給信衆中一位祈禱的信徒賜下了神裝離開,然後還說明了神明降臨的固定時間?
”局長簡單概括了一下内容,随即反問。
江霄點頭:“是的,大概就是這樣。
”
局長皺眉:“那這也不太對啊……”
和江霄不同,局長是從松市内城調任過來的。
因為其他出名的教會一般都分布在松市内城,局長也比江霄更清楚一些教會的規定。
就好像是神明賜福。
在其他教會裡,神明的存在都會被視為至高無上。
凡人隻能祈求神明的恩賜,期待着祂們偶爾發善心賜下恩典與力量。
至于信徒想要覺醒力量,這些瑣事大多都會交由教堂裡的主教來安排,這甚至都不用專門禀告神明。
每周神明現身,在固定時間給信徒賜下神裝?
這又不是扶貧,這怎麼可能?
局長沉默片刻:“行了,我大概知道了。
”
“這段時間你也别再去教堂了,這件事我之後會上報給特異局的人,讓他們來全盤接受。
”
然而江霄自己卻因為聖依教生出了别的想法。
“其實說真的,我們警局也需要教會方的幫助吧……”江霄看着局長的臉色,試探性地說出了自己的想法,“附近又出現了怪物存在的痕迹,之前那個八區兒童連環被殺案也沒有解決,疑似有詭異力量存在其中的可能。
特異局在八區壓根就沒多少人,如果有神明的力量作為幫助,這一切或許都能有其他更好的解決方式。
”
“繼續守着那些以前的死規定,這真的合适麼?
”
“不行!
”面對這副可謂是語重心長的建議,局長想也不想直接就拒絕了。
他直勾勾地看向江霄,之後說出口的話語都額外加上了一重警告的語氣:“記住你的身份,你是官方的人,無論面對什麼都要時刻保持絕對理性客觀的立場!
”
“千萬不要偏信那些所謂的神明。
”
第5章
宋時清循着自己之前被人強行後教堂後方帶到教堂大廳的路線,摸索着回到了後方生活區内自己的房間裡。
在反複确認自己已經鎖死了房門後,他打開書桌上擺放着的電腦,開始搜集信息了解這個世界的情況。
最開始看到這個世界對宗教過分寬容的法律時還沒覺得有什麼不對,滿心隻慶幸自己幸運地遠離了牢獄之災,但當宋時清聽到“怪物”這個和正常世界格格不入的詞彙後,就不得不開始正視這個世界或許沒他印象中那麼正常的問題了。
宋時清打開搜索框,迅速輸入了“怪物”的詞彙,随之跳出來的詞彙簡直刷新了他這個和平世界青年的世界觀。
大約在五十年前的某一天,也是在未來被稱呼為降臨日的這天,人類突然驚奇地發現天邊高懸的月亮突然蒙上了一層詭異可怖的紅色。
那種過分濃稠黏膩的紅色幾乎讓所有看到它的人都下意識聯想到流淌的皿液,隻讓人覺得過分不詳。
而之後這輪皿月帶來的變化也确實如此。
在皿月出現後,世界範圍内不斷接連出現以人類為食、擁有仿佛志怪故事中鬼怪力量的詭異。
它們随機出現在這個世界的各個角落,徹底改變了人類世界的規則。
宋時清是想要趁着這個機會,在下周的所謂神明賜福日來臨前跑路的,畢竟“用換裝系統假扮神明”這個辦法在他看來是真的一點都不靠譜。
但在了解了相關的信息後,他也不得不因為慘烈的現實,徹底打消自己這個放在這這個世界背景下堪稱天方夜譚的想法。
因為詭異的出現,人類生存的空間被進一步壓縮,甚至一度因為資源的缺失,被迫文明退化。
所幸随着之後神明的降臨、教會的建立,在神明力量的幫助下,人類勉強奪回了些許本就屬于自己的土地的掌控權。
——這也是這個世界對教會相關的法律如此寬松的原因。
不過神明的出現似乎也隻是勉強維持了現代文明的維系。
在神明力量無法顧及的地方,詭異仍觊觎着人類的皿肉。
城市被劃分為教堂存在、詭異出現次數更少更為安全的内城,以及其他神明力量更加稀薄、詭異怪物頻出的外城。
而除此之外,隻是城市中都無法保證全然安全,就更别說那些城市之外無人看管的角落了。
城市與城市之間資源流通變得困難且繁瑣,所有相關工作人員的數量和姓名都被嚴格管理,混入其中逃到其他城市壓根是不可能的事。
宋時清現在都還在發愁被當做騙子通緝的事情,就更别說憑借自己的力量逃到其他城市了。
就他現在這個情況,估計就連這個松市外城八區都跑不出去。
宋時清看到這算是徹底死了心。
得,還是繼續研究研究他的這個換裝系統,嘗試發掘其他屬性服飾的能力和作用,盡可能把“神明賜福”的名号坐得更加嚴實吧。
宋時清打開換裝系統的衣櫃,打開衣櫃的查找功能,通過屬性查找的功能簡單了解了一下服裝的具體屬性構成。
換裝系統的服飾總共有十個屬性,分别是【夢幻】、【暗黑】、【百搭】、【簡約】、【華麗】、【優雅】、【可愛】、【清純】、【性感】和【運動】。
就剛才的十連抽,宋時清連這十大基本屬性都還沒抽全。
這會兒看到這全部的十個屬性,也算是終于知道了服裝的所有屬性,心裡的困惑也随之變得越來越濃重。
隻大概清楚【運動】屬性的作用,對于【夢幻】屬性的作用也大概因為剛才的系統自主提示,勉強将其和“魔法相關、奇幻神異”車上關系,【華麗】屬性更是用了後都不清楚具體能力,這會兒又多了個看都看不明白的【清純】,簡直就是要命。
以他現在的想象力,除了能想到“能讓持有者看着變得更加XX”外,簡直想不到除卻【運動】和【夢幻】這兩個屬性之外其他屬性的能力。
他今天也聽到了其他信徒的祈願,有些人甚至還指望着他幫忙緝兇,難以想象他到底要怎麼利用換裝系統裡這些屬性各異的衣服,在本就算不上多好的運氣輔助下,幫助這些人實現心願,坐實自己“神明”的身份。
宋時清關掉查找頁面,繼續觀摩自己剛才十連抽後剩下的其他服飾。
看到了衣櫃裡同為【優雅】屬性的一星頸飾單品【白色絲巾】,大概是想到今天那次不知道真假的“神明賜福”所賜下的【金絲眼鏡】,出于對對方境況以及自己境況的擔憂,他也不自覺對它額外多了點關注。
不僅多看了兩眼這個一星的【白色絲巾】,最後還點擊使用試圖親身體會【優雅】屬性的作用。
宋時清戴着【白色絲巾】認真感受了片刻,之後他甚至還走到了鏡子前看了兩眼,無論怎麼做似乎都沒能看出來自己身上的變化。
【優雅】屬性到底意味着什麼呢?
難道隻能簡單帶來外表氣質上的改變?
想到喬思柳抽到的那副二星【金絲眼鏡】,也不知道品階高會不會給持有者帶來更多的改變,導緻【優雅】屬性的作用看着更加明白具體。
當然,或許大概是又想起了喬思柳這個人,不久前對方那套在他看來混亂異常的言辭神色再次跟着出現在了他的腦海中。
當時的困惑在此時竟意外來了靈感,宋時清再度打開搜索框,并試探性地往其中輸入了“婚姻法”的字樣。
……因為之前了解到的那些關于這個世界的信息,婚姻法或許也會随着世界背景的變化而變化。
而這個世界的婚姻法也确實和宋時清原本印象中的條例大相徑庭。
在這個世界,因為降臨日後人口數量的驟降,就像是生物在感受到環境危險的時候,都會減少生育保全自己,這個世界的結婚率并不高,而離婚條件同時也變得異常苛刻。
哪怕是遭遇家暴,也必須得達到重傷條件才能被允許離婚。
其他諸如“離婚搖号”、“婚姻冷靜期”、“婚姻期間必須生下一胎才能離婚”的規則更是數不勝數。
給人的感覺就像是隻要死不了,這段婚姻關系就注定沒辦法解除。
就光是這離譜誇張的程度,出生于和平環境下的宋時清光看兩眼最近結婚率的數字,他都忍不住懷疑,這個世界再過兩年會不會出台類似于“未婚稅”的東西來逼婚。
宋時清忍不住歎了口氣,他現在已經徹底理解喬思柳的反應是怎麼一回事了。
因為實在離不了婚,于是最後隻能期待借用神明的力量來讓家庭和睦了。
這可真是個荒誕的世界。
……
結束了今天的祈禱禮拜,喬思柳走出了教堂準備回家。
在接連的意外後,這會兒時間差不多也到了下午四點,比以往每次都要更晚一點。
想到自己的丈夫——張耀平時下班的時間,對方正常下班大概五點半左右就能到家的時間點,喬思柳不由匆匆朝着家的方向趕,唯恐出現差錯導緻又額外遭遇一次暴打。
一路上,也不知道時不時她又是金絲眼鏡又是網球短裙的穿搭,她感覺到一路上有不少人都在看向自己。
但大概是因為先前親眼目睹神明賜福的場景,那神異的畫面到底還是給了他足夠的底氣和安全感,在最開始的慌亂後,她很快就冷靜了下來無視周圍其他人看向自己的視線。
喬思柳一路回到家,按照之前每天的日常匆匆準備好飯菜打掃好房間,坐在餐桌前等着張耀回家。
然而一直坐着等到晚上七點,那個本該早早回家的人這會兒卻依舊不知所蹤。
喬思柳不得不思考另外一個更加可怕的可能——
那就是她的這位丈夫又和其他人一起喝酒消遣了。
想到這,喬思柳想起以前對方喝醉酒的樣子,近乎是條件反射般在恐懼下跟着一激靈。
在張耀喝醉酒後,等待着她的往往是又一輪比平時情況下更沒有分寸不知道輕重的暴力。
而等到對方清醒後,張耀往往會輕飄飄地将其歸類于喝醉了于是不小心,輕描淡寫地把自己的所有惡行都合理化,好像人喝醉酒了就是會打人,這條規則已然刻進了人類的法律、摻進了人類劣質的DNA裡。
不過這可真是奇怪啊,為什麼喝醉酒的男人隻知道對弱者施加以暴力,而不是其他的什麼,諸如暴打辱罵老闆之類的事?
真要說起來,相比起體貼的妻子,苛刻的老闆往往才是會對其施加以更多壓力的人,不是麼。
更别說除卻喝醉酒之外,家庭暴力也出現過不止一次。
所謂的家庭和睦,再這樣的前提下,或許就隻剩下作為當事人的她繼續無聲忍耐暴力了吧……
想到這,不知道為什麼,喬思柳突然感到有些害怕。
就像是所有能用來麻痹自己的安慰劑都即将徹底失效,虛假的甜蜜褪去後,留下的就隻剩下無盡的痛苦。
她幾乎是抗拒着繼續往下深思,但理智卻仍舊帶着她繼續直達真相。
如果最初被打動、由此和對方一起步入婚姻的初衷,無非是因為對方真誠的表白,以及那句“我會保護你”的承諾,因為對詭異怪物的恐懼于是試圖從對方身上得到些許安全感、期待着能更加自由安全地活在這個世界上,那麼現在呢?
讓她感到痛苦、對她使用暴力的男人,此時又何嘗不是除卻怪物詭異之外,降臨在她身上的又一重災厄呢。
她逐漸痛苦且清醒地意識到了這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