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沈令宜的潇灑在走出門一分鐘後破功。
外面不知道什麼時候降的溫,迎面吹來一陣冷風,凍得她連打了幾個噴嚏。
“阿嚏!
阿嚏!
我去!
怎麼突然這麼冷!
”
沈星染也被冷得連打了幾個哆嗦。
她聲音微微發抖:“媽媽,要不我們回去加件衣服……”
她其實還好,身上穿着外套。
可是沈令宜身上隻穿着一件紅色連衣裙,還是露肩的,要是被凍感冒就糟糕了。
沈令宜毫不猶豫地拒絕了:“不回去,就那地方,我多待一秒都惡心!
”
再說,她衣櫃裡也沒什麼能穿的外套,難道要在好不容易找到的連衣裙外面套圍裙嗎?
絕!
無!
可!
能!
她想了想,幹脆俯下身,把沈星染抱了起來。
唔,果然,抱着一個暖暖軟軟的小人兒,一下子就不冷了。
于是沈令宜就這麼抱着沈星染,腳下踩着七厘米的紅色高跟鞋,虎虎生風地往前走。
走出去一段路後,沈令宜淡然的臉色變了。
她咬着牙:“你這孩子……看着沒多大,怎麼那麼沉!
”
剛抱起來的時候還好,現在她感覺自己的手臂直往下墜,就好像抱着一袋大米一樣。
不,不是一袋大米,起碼得是兩袋!
穿習慣高跟鞋的腳也開始抗議,傳來一陣一陣尖銳的疼痛。
感覺隻要再多走幾步,這高跟鞋能原地壞掉。
剛威風了沒多久就破功,沈令宜有種被迅速打臉的沉默。
但她愛面子,依然固執地抱着沈星染往前走,隻是腳步越來越慢,手臂也開始顫抖起來。
沈星染:“……”
好吧,這個媽媽看起來很威風,其實好像也不是特别聰明。
她歎了一口氣,主動說:“媽媽放我下來吧,我自己能走。
我帶你去一個地方。
”
現在外面太冷了,以沈令宜現在這個裝扮,沒多久就得凍感冒。
她正好知道一個地方可以避風,還有熱水。
沈令宜手已經抖得不行,還在嘴硬:“你媽媽我有的是力氣——”
沈星染非常照顧她的面子,想了一個借口:“因為我想去那裡上廁所。
”
她想了想,又補充一句,“有點急。
”
“哦。
”
沈令宜立刻停下腳步,把沈星染放到地上,如釋重負地長歎一口氣。
原來抱小孩這麼辛苦!
沈星染憋着笑,拉住沈令宜的手,帶着她往物業辦公室的方向走去。
沈星染認識物業辦公室的主任楊阿姨,楊阿姨為人熱情,辦公室裡常備着熱茶和小點心,可以暫時在裡面休息。
她熟門熟路地摸到辦公室裡,跟楊阿姨打了個招呼,大大方方地帶着沈令宜走進去。
沈令宜這次沒拒絕。
她和沈星染出來得太急,都沒顧得上吃東西。
她倒是沒關系,就怕餓壞了沈星染。
而且在替換者的記憶裡,楊阿姨是個和善的好人,是可以信任的。
進了楊阿姨的辦公室後,沈星染果然餓壞了,打開幾個小面包吃了起來。
她吃東西的時候,沈令宜和楊阿姨簡短地聊了幾句。
沈令宜沒有掩飾,坦然承認自己已經決定離婚,帶着沈星染淨身出戶,離開陳家。
楊阿姨一陣唏噓。
從沈令宜的話語裡,她差不多知道了整件事情的全貌。
一個男人帶着外面的女人和小孩找上門,這種情況下還堅持不離婚的人才是瘋了。
隻是可憐了沈星染這孩子。
她本來打算問問她們倆今晚打算去哪,但是正好有人來找,楊阿姨隻能先出去工作。
辦公室裡隻剩下沈令宜母女兩人。
沈星染吃飽喝足,眨巴眨巴眼睛,也開始關注這個問題:“媽媽,我們今晚住哪啊?
”
沈令宜垂下眼,眼神溫柔:“我們今晚回家。
”
“回家?
”
沈星染困惑了。
可是她們剛剛才從家裡出來,媽媽還說自己絕對不會再回去的啊。
看出她的迷茫,沈令宜笑笑,摸摸她的頭:“當然不是陳家,是媽媽的家。
”
“媽媽的……家?
”
沈星染更迷糊了。
媽媽難道還有别的家嗎?
沈令宜拿出手機,沉思片刻後,撥出一個陌生的号碼。
幾秒後,對面接起了電話。
剛才面對陳銘宇都淡然自若的媽媽,這會竟然有些忐忑。
她的眼中閃爍着淚光,語氣微微顫抖。
沈星染聽見媽媽對着電話說——“爸爸,對不起,我知道錯了。
”
沈星染傻了。
等等!
媽媽的爸爸……
那不就是外公嗎?
她有外公?
她居然有外公?
!
-
陳家别墅裡,一家人圍坐在一起。
不知道為什麼,氣氛好像算不上歡快。
明明陳銘宇今天已經達成了目标,甚至還超出了預期,可是他的心裡有點沉甸甸的,笑不出來。
沈令宜離開的背影太過潇灑決絕,總讓他覺得不太舒服。
陳霜出門去走了一圈,回來找到謝韻秋,悄悄彙報:“這小區有個好心的女保安,把那兩母女收留在自己的辦公室裡。
”
謝韻秋皺眉。
“什麼保安,管事情管得那麼寬?
這要是傳出去多難聽。
”
以後,她才是陳家這棟别墅的女主人,她不希望小區裡有關于她們的任何不利傳言。
陳霜很贊同的點頭:“我也覺得,這保安大姐瞎管閑事。
”
她倒不是為了謝韻秋的名聲,而是因為她心裡對沈令宜的不爽。
陳霜覺得今天的沈令宜讓她很不舒服。
在她眼裡,沈令宜就該是依附着陳家,求着陳家,死皮賴臉不願意離開的那種人。
沈令宜迫不及待離開,陳霜反而不開心了。
她倒是要看看,離開了陳家的庇護,沈令宜又能去哪裡!
陳霜眼珠一轉:“要不我去找物業經理投訴一下?
收了我們那麼多物業費,就不該瞎管這種閑事。
”
謝韻秋沒吱聲,但是輕輕點了點頭。
陳霜得令,立刻鬥志昂揚地去打電話了。
她恨不得立刻就看到沈令宜母女被趕出小區,狼狽地流落街頭!
-
好不容易忙完事情,回到辦公室,楊阿姨正在問沈令宜母女今晚打算去哪裡。
沒等沈令宜回答,外面又有人敲門。
楊阿姨過去開門。
門外站着秃頂的物業經理。
他探頭進辦公室看了一眼,看見沈令宜和沈星染,搖搖頭歎了一口氣。
“老楊,陳家剛才打電話投訴了,不準你收留她們。
你趕緊把她們請走吧。
”
楊阿姨愣住:“投訴?
他們居然還有臉投訴?
!
”
物業經理苦笑:“那個叫陳霜的,你知道的,本來就是個很難纏的人,以前就跟物業吵過幾次。
老楊,這事要是鬧大了,對你沒好處,你也不想丢了這份工作吧?
”
楊阿姨眉頭直豎:“我——”
她話沒說完,沈令宜站起身,拉着沈星染走到門口。
她對着楊阿姨點頭示意:“楊姐,剛才多謝你。
正好接我的車來了,我就先走了,不打擾你了。
”
楊阿姨咽回去罵人的話,滿是驚訝:“你們已經有去處了?
”
“嗯。
”沈令宜笑得溫柔,“有人來接我們。
”
“那就好。
”
楊阿姨放下心來。
既然如此,她也就沒有再留,送沈令宜母女兩人出了小區。
走到小區南門的時候,外面已經有一輛車在等待着。
看到這輛車,沈星染發出一聲沒見過世面的驚歎。
“哇——怎麼會有那麼長的車車啊!
”
她以前還真的沒見過,這個車車就好像被特效拉長了一樣,足足有其他車車的兩倍長。
一個西裝革履的叔叔站在車門那裡,熱情地拉開車門。
沈星染立刻鑽了進去,好奇地左顧右盼。
哇!
車車裡面好寬敞,好大!
居然有個長長的沙發,可以躺在上面打滾耶!
她迫不及待地研究長長的沙發去了。
沈令宜站在車門外,對着楊阿姨點點頭。
“楊姐,多謝你,你是個好人,好人會有好報的。
”
她歪着頭想了想,從手指上摘下一枚鑽戒,毫無留戀地放在楊阿姨手裡面。
剛才離開陳家的時候太匆忙,居然把這枚婚戒都帶出來了。
楊阿姨有些吃驚,連連擺手:“這麼重要的東西,我不能收——”
沈令宜輕輕一笑:“這是預支的酬勞。
”
楊阿姨一愣。
沈令宜又說:“楊姐,今天陳家發生的事情,應該算是一個大新聞了吧?
渣男帶着小三上門,翻臉無情趕走原配,這要是被咱們小區的住戶知道了,不知道得鬧出多大的笑話。
”
她的語氣淡淡的,帶着一絲揶揄。
楊阿姨懂了沈令宜的意思。
沈令宜是在拜托她把這件事情流傳出去。
作為小區的安保主任,楊阿姨最不缺的就是人脈,她知道小區裡誰最八卦,隻需要假裝不小心說上幾句,都不用等到第二天,半個小區的人都會知道這件事。
這小區是山城頂尖的小區,住戶非富即貴。
這種消息一旦流傳出去,對陳銘宇的名聲會是毀滅性的打擊。
沉默片刻後,楊阿姨收起了沈令宜遞過來的戒指。
陳家這件事的确做得不厚道,趕人出家門不說,連小區物業的辦公室都不允許别人待着。
心中自有善惡評價,她做出了自己的選擇。
得到楊阿姨的默認,沈令宜滿意地笑笑,擡手理了理被風吹亂的頭發。
“那就多謝楊姐了,告辭。
”
那枚一克拉的鑽戒,曾經是替代者引以為豪的婚姻的象征,就這樣被她毫不留情地抛在腦後。
她轉身上車。
在旁邊等候的司機上前關好車門,回到駕駛座。
黑色加長林肯緩緩開動,平穩地往前行駛。
楊阿姨站在原地目送他們離開。
身後突然傳來急匆匆的腳步聲。
還有郁悶的嘟囔。
“奇怪,我剛聽說她們來南門了,怎麼沒人?
”
是陳霜和謝韻秋到了。
這兩個人都想看看沈令宜狼狽的樣子,聽物業經理彙報處理結果後,迫不及待地趕了過來。
可是南門外面什麼都沒有,隻有一輛豪華黑色加長林肯緩緩消失在街角。
陳霜四處看看,不敢置信地盯着那輛豪華林肯:“不會是坐上這輛車走了吧?
”
謝韻秋輕笑:“你在說什麼胡話?
她一個無依無靠的孤女,誰會來接她?
再說,這種豪車,她坐得起?
”
“也是。
”
陳霜覺得有道理。
她有些遺憾,“真是的,怎麼跑得這麼快,都找不到人影了。
不會是躲在哪個角落偷偷哭吧?
”
看不到沈令宜狼狽的模樣,謝韻秋也有些遺憾,拉了拉陳霜:“算了,走吧,回去了。
”
她也覺得沈令宜大概是故作堅強,估計正躲在哪裡哭呢。
活該。
誰叫沈令宜剛才那麼會裝,還簽什麼淨身出戶的協議。
真當自己是什麼人物了?
遲早沈令宜會回來求陳家的!
圍觀不到熱鬧的兩人往回走去。
一邊走還在一邊談笑。
“我剛才真是糊塗了,居然差點以為沈令宜坐上了那輛林肯。
”
“哈哈,開什麼玩笑。
”
“就是,她要是能坐上這種豪車,我跟她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