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老宋家一群人哪能不知輕重。
不管這事到底是不是神仙顯靈,都不能往外說。
況且老娘都暗示了,若是誰不顧小七安危,管你是兒子還是媳婦孫子,分分鐘趕出家門。
宋家最不缺的就是兒子媳婦孫子了。
對小七好,那也更不必說。
小七的爸爸宋老六這些年在外面做工,幫襯了多少,付出了多少,他們都記在心裡的。
對小七好那是理所應當的。
而且,全家就小七這麼一個小棉襖,大家都是打心底的心疼喜愛。
尤其是沒有閨女的伯娘們。
國家政策當前,她們這輩子都不會有小棉襖了,隻能疼疼小七了。
于是,一鍋棗糕讓宋家人達成協議——守口如瓶棗子的來曆并且抓緊時間去臨縣賣掉棗子。
神仙賞給小七的t棗子實在是太多了,每天醒來家裡的水缸都是滿的。
老宋家的人都懷疑,天庭是不是棗子大豐收,或者小七是天上管棗園的仙子。
所以當務之急是趕緊把大量的棗子賣掉,不然都得爛家裡。
于是乎,宋老大帶着三個兄弟,夜半時分,背着六十斤的棗子坐車出發去了臨縣。
臨縣沒人認識宋家人,被發現的概率比較小。
家裡的伯娘們則開始着手把棗子曬幹更幹,更容易儲藏。
但即使這樣,還是有一缸接着一缸的棗子待處理。
家裡的小孩沒事就去水缸裡摸幾顆,吃得都膩味了,等再見到拿着棗子炫耀的東子時,宋家小子一個都不理了,還露出嫌棄的表情。
現在家裡什麼都缺,就是不缺棗子。
東子自讨沒趣,撓撓頭,怎麼感覺宋家小子見到這麼好吃的棗子表情跟見了豬吃糠似的?
宋如霜也漸漸感受到了家人們對棗子的抵觸。
有一會兒她見最貪吃的五哥,甯願幹吃米飯,也不想碰桌上飽滿的大棗。
前幾天,最會做飯的五伯娘還忍痛買了點白糖,在家熬煮蜜棗。
一開始大家吃了一兩個覺得新鮮好吃。
但沒吃兩天,又齁得吃不下去了。
宋如霜心想,是時候換點新作物了。
隻是,她上哪搞種子去?
話不會說,路不會走。
她嘗試着鬧了兩天,媽媽和奶奶都不懂她的意思,隻會給她塞奶喝,換尿布。
晚上,村裡忽然吵了起來。
宋老四出去打聽,回來一臉凝重。
村裡有人家被舉報超生,沒錢交罰款,計生辦的人剛把他們家搬空了,還拆了倆屋,這會兒一家人正哭天抹淚呢。
原本熱鬧吃飯的宋家人忽然沉默了。
這些天他們都不敢去想,如果三個月後還不上罰款,家裡會面臨怎麼樣的結果。
老宋家這排房子是村裡最多,最結實的。
是一家人這些年辛辛苦苦一間間蓋起來的。
拆房子等同于要了他們的命。
段丁蘭抱着宋如霜,抿嘴道:
“爹,娘,真到那個時候,我們六房會分出去的,絕對不拖累大家。
”
宋老太太眼一橫,氣道:“我還沒死呢,你們誰也不準分家!
”
幾個妯娌也開始勸慰段丁蘭,不要這麼想,大家是一家人之類的話。
但段丁蘭隻是低着頭不說話。
小七是她堅決要生的,罰也應該罰她。
她心裡默默做了決定,等老六回來,就把六房分出去。
到時候罰款還不上,也隻是拆他們這間房,不會連累爹娘他們。
宋如霜感覺到母親情緒的緊繃和低落,朝她懷裡蹭了蹭。
還是讓空間種點更貴重的作物才行啊。
也不知道三位叔伯棗子賣得怎麼樣了。
宋如霜念叨他們,隔天去臨縣賣棗子的三位叔伯們就回來了。
六十斤棗子全部賣出,賺了四十六塊八毛。
全家人都樂瘋了。
隻有宋如霜聽到這個數字差點昏過去。
她忘了這是八十年代,普通工薪階級每個月二三十塊的工資就已經是非常體面的了。
三位叔伯為了省錢,還沒有坐車去,借了個三輪車,蹬了兩天到了臨縣。
來回路程時間,加上賣棗子的時間,也就六天。
六天賺了四十多塊,這在八十年代的農村是敢都不敢想的。
宋老太太激動的抱着宋如霜親了好幾下。
宋老三也感慨道:
“我們這個棗子跟豬肉一個價格呢,但不到兩天就賣完了,走的時候還有人問我們什麼時候再來。
”
宋老大問道:“娘,家裡還有多少棗子,我們過兩天再去一趟,我算了下,照這樣賣,我們一個月能賺起碼一百五!
”
宋家人都跟着激動起來。
這樣一說,三個月就能賺四百五。
另外,每年春節,宋老六回家都會帶三百多塊回來,加起來差不多就能還清了!
都不用上外面去借了!
宋老太太連聲說好:
“到時候你們不僅賣新鮮棗子,家裡曬幹的棗子,熬煮的蜜棗都可以拿去賣,價格再定的高一些。
”
這話讓家裡的媳婦們燃燒起鬥志。
冬天正是農閑時,家裡的地就簡單種些蘿蔔大白菜,時間很充裕。
之前擔心棗幹和蜜棗做多了浪費,現在一聽可以賣錢,一個個都摩拳擦掌起來。
兩天時間就做了三十多斤出來。
宋老四和宋老五也決定跟着去賣棗子。
兄弟六個淩晨推着三輪抹黑再次出發了。
宋老太太欣慰的目送他們,心裡對未來的生活充滿了希冀。
隻要大家再努力一些,靠着賣棗子湊齊罰款應該沒什麼問題,最多可能差個一兩百。
保險起見,她打算給六兒子打個電話,詢問下過年能帶多少錢回來,順便讓六兒子聽一聽小七的聲音。
于是當天下午宋老太太就帶着兒媳孫女去村委給六兒子所在的單位打去電話。
人不在。
等了快兩個小時,宋如霜都睡了一覺了,她爹才打電話過來。
本來她還想聽聽親爹的聲音,畢竟當了十六年的孤兒,她真的很想被父親喚一聲閨女。
但電話隻持續了兩分鐘,對面就突然匆匆挂了。
宋老太太聽着挂斷的嘟嘟聲,愣了愣神,随後收拾了下心情,轉頭對上六兒媳疑惑的目光,笑道:
“老六太忙了,改天再打吧。
”
回到家後,宋老太太獨自一人在院子裡踱步,面沉如水。
電話裡,她聽到了陌生女人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