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5章
他這話簡直就是充滿了火藥味。
直直地朝着宋聞璟開槍。
今天坐在這個會議室的人,有一半都已經是被宋聞璟收入麾下,當然還有幾個元老級别的人物,始終都跟随着葉淩軍,對于他們而言,有些“感情”可能是比金錢還要重要,所以攥着手中的那點小小股份和支持權,始終都不肯支持宋聞璟。
但是不管是哪撥人,今天坐在了這個會議室裡,就都知道,這根本就不是一個什麼“介紹會議”,葉氏哪個人還會不認識宋聞璟?
又有哪個人還會不知道他的商業手段?
他當初隻是坐在總裁的位置上,短短不到一個月的時間,卻已經讓葉氏的利潤翻了幾個點,談成的利潤也是非常的可觀,而今天,他會以擁有葉氏20%的股權身份,入駐葉氏的董事局,說白了,他就是給葉淩軍下了套,光明正大地從他的手上搶了那20%的股份,這等于是在打葉淩軍的臉,再沉穩的人,碰到這樣的情況,都會動怒。
所以葉淩軍并不是在和别人介紹什麼,他隻是想要當着所有股東的面前,給宋聞璟一個下馬威,至少現在,他還是葉氏最大的股東,他的手上掌控着50%的股份。
底下的人,似乎是連呼吸都放的很是輕緩,葉淩軍一臉溫怒的樣子,宋聞璟倒是絲毫不忌憚,男人雙手手肘撐着大班椅的兩邊扶手,修長的十根手指輕輕觸碰在一起,搭起了一個半圓形,他有一下沒一下地敲着自己的指尖,深邃的眸子,淡淡地掃過葉淩軍那張臉,忽而勾唇——
“領導公司?
不,這個我倒是真沒有什麼興趣,我要是真的想要領導公司的話,我也不需要特地跑來領導葉氏,我相信我宋聞璟還是有這個本事,弄個公司而已,會有多難?
”
男人語氣淡然,隻是言辭間,卻都是傲然不可一世的姿态。
這樣的話,換做别人來說,或許會讓人覺得輕狂傲慢,隻是從這個叫宋聞璟的男人嘴裡說出來,卻絲毫不會讓人覺得反感,而是讓人信服。
誰都知道,他有這樣的本事。
葉淩軍的臉色更難看了,“聞璟,你是我的兒子,其實就算你不用這樣的手段,我有一天,也會把這個公司交給你和景瀾,你現在這樣算是什麼意思?
”
他頓了頓,視線掃向底下的衆人,哼了一聲,“我知道你們在座的,心裡都是很清楚,這個公司目前是什麼情況,你們也不需要用一種看好戲的心态來看着我們父子怎麼鬥法,利益面前,人人都要低個頭是吧?
不過你們好好想一想,葉氏有今天,到底是誰的功勞!
”
“葉董,你千萬不要這麼說。
”
宋聞璟輕笑了一聲,葉淩軍越是有情緒,他仿佛越是放松,“誰都不會磨滅你帶給葉氏的功勞,現在不是還姓葉麼?
你激動什麼呢?
我也沒有說要怎麼樣,這份資料隻是給你看看,順便告訴大家一下,之前葉氏被凍的那幾棟樓,不出意外的話,下個月就可以順利出.售了。
”
“…………”
底下一衆人,頓時一片嘩然。
葉氏之前投入了大部分的資金到了那些樓盤上去,到了最後的節骨眼上,卻是出了政.府那邊不批下來的情況,最後他才不得不把自己手上的股份賣出去套現,現在到了宋聞璟的手上,竟然一下子就可以順利出.售,這對于葉淩軍來說,無疑就是最大的羞辱,而這些股東對于宋聞璟,卻更是信賴有加,哪怕葉淩軍之前還有意思想要在一個合适的時機把宋聞璟給踢出葉氏,現在這樣的話也不好說出口。
那麼多套房子,如果順利上市,市值價,不會低于10億,等于說,宋聞璟的手上還掌控着10億的葉氏資産,哪怕股份少了點,那他現在也還是很有說話權的。
葉淩軍當然不可能不明白這個道理,他知道之前的樓盤都是宋聞璟的手段,現在他就是被活生生地壓在這些樓盤上,翻身的機會,目前是看不到。
…………
一時間,整個會議室陷入了一種僵局,正當所有的人都等着葉淩軍接下來的反應的時候,緊閉的會議室大門忽然砰一聲,被人從外面推開,衆人視線齊刷刷望過去,隻見到葉景瀾一身正撞,姗姗來遲的模樣。
宋聞璟漂亮修長的手指,輕輕地勾畫着自己的手機外形,對于葉景瀾的到來,沒有任何多餘的表情,甚至連視線都不曾在他的身上多停留一秒。
倒是葉淩軍,一時有些下不來台,偏偏這個時候葉景瀾還突然出現,他嗓子似乎是有些不太舒服,咳了一聲,還在想着自己開口要怎麼說話比較好的時候,葉景瀾就已經快他一步先出聲,“會議沒有必要再繼續,不過我有點話想和你單獨說。
”
“…………”
這個會議,的确是沒有必要再繼續,宋聞璟心裡清楚的很,他不過就是來個過場,最精彩的部分,自然也是留給了葉景瀾。
不然那天,他給他的那個地址,就派不上任何的用場了。
宋聞璟這人,做事從來都是深思熟慮的,他今天過來公司,特地在葉淩軍放話之前,先把樓盤的事情說出來,第一是為了鞏固自己在葉氏的位置,既然他現在要開始和葉淩軍打仗,那麼葉氏,必定會是第一個戰場,他不可能拿了20%的股份,還要落得輸的下場,當然,他也輸不起。
鞏固位置,最好的方法就是用自己的實力加上那麼一點點的手段。
對付葉淩軍,他已經不會再有任何的心慈手軟,所謂的皿緣至親,在他心狠手辣的弄死了自己的孩子之後,就已經被徹底消磨殆盡,他不會再手下留情。
所以他并不否認,自己有利用葉景瀾,雖然他也承認,在這一場戰争之中,葉景瀾似乎是顯得有那麼一點兒無辜,但是誰說他也不是在幫助他成長?
楓梯對于他而言,生和死都不是那麼重要,但是對于葉景瀾而言,一定會是很重要的,而且宋聞璟可以确定的是——楓梯必定是知道一些葉淩軍的事情,或許和年家也有一定的關系,畢竟楓彬賢是她的親弟弟,5年前突然就那麼死了,她那樣的人,怎麼可能無動于衷?
除非就是和自己親密的人有關系。
宋聞璟在見葉景瀾之前,就已經将這些線索全都在自己的腦海裡過濾了一遍,在自己不能有十足的把握在最短的時間裡,把年東明和陶婉恬一直救出來的時候,他倒是絲毫不介意借用一下“外力”。
而這個“外力”,就是葉景瀾!
…………
“我要說的差不多也就是這些,既然葉董還有私事要處理,那麼差不多就這樣吧。
”
宋聞璟率先站起身來,從桌上拿起了自己的手機,放進衣服口袋裡,他對着下面一衆股東微微颔首,然後直接越過了葉景瀾,一臉淡然地走出了會議室。
葉淩軍見狀,自然也不好再多說什麼,他說了一句“散會”,這才讓葉景瀾和他一起回了辦公室。
辦公室的門一關上,葉淩軍就低聲問:“你今天怎麼回事?
這麼重要的會議遲到就算了,一來就直接不讓開會了,你還知道什麼叫做規矩麼?
”
“我的确不知道什麼叫做規矩。
”
葉景瀾很快就接話,男人微微蹙着眉頭,隻有身側的雙手緊緊地捏成了拳頭,他在極力的控t制着自己的情緒,可是說話的時候,每個字卻都是咬得極重,“因為我的父親,他還不知道什麼叫做王法,你覺得我作為他的兒子,能知道什麼叫做規矩麼?
”
“你……”
葉淩軍一臉怒視着葉景瀾,手中的拐杖往地上重重一敲,厲聲道:“胡說八道什麼?
你是不是吃錯藥了?
”
葉景瀾冷笑,“我這個時候還真是希望自己是吃錯藥了。
”
他看着葉淩軍的眼神,透着深切的痛楚,還伴随着一些不敢置信,隻是事實已經成為了事實,他心裡很清楚的知道,永遠都不可能改變,隻是從來都不曾想過,原來自己的父親,竟然做了那樣的事情。
他垂下眼簾,眸光透着一種猩紅,伸手抹了一把臉頰,這才開口:“……我以前隻覺得你有點急功近利,哪怕是在商業場上不擇手段一點,我也覺得無傷大雅,畢竟這個社會就是如此的現實,但是我沒有想到,我隻是把你想成了徘徊在白色和灰色之間,卻不想你早就已經浸黑了。
”
葉淩軍的臉色已經很勉強,他死死地捏着拐杖,沒有出聲。
葉景瀾擡起頭來,一瞬不瞬地看着他有些泛白的臉色,字字清晰名利,“我已經找到我媽了,你這樣對她,你晚上睡的着覺麼?
就算她再怎麼樣,那也是你的結發夫妻,20幾年的夫妻,剩下就算全都是怨恨,你放她走不就行了?
你為什麼要這麼對她?
!
”
說到最後幾句話,葉景瀾的情緒已有些崩潰,他揚手就将衣服口袋裡的一個黃色文件袋給拿出來,厚厚的一沓,裡面全部都是照片,不堪入目的畫面,他痛恨到了極點,對着葉淩軍那張老臉就摔了過去。
“…………”
葉淩軍身子不受控制地一晃,饒是情緒控制的再好,這會兒就像是在一瞬間,被猝不及防的戳中了自己的弱點,他的表情終于是出現了龜裂,眉宇間的神色,已十分的勉強,地上的照片有些從文件袋裡面散出來,露出一角,畫面糜.爛、惡心。
“我之前一直都告訴我自己,就算你做錯了事,那你也是我的父親,我不想和自己的親生父親為敵,我一直都在妥協,哪怕我知道,你把年栀的父親送到了青山,你害死了年栀的寶寶,我還是選擇睜一隻眼閉一隻眼,有什麼辦法?
這個世界上最不能選擇的就是自己的父母,可是我沒有想到,我真的沒有想到,你已經喪盡病狂到了這個地步!
你還有心麼?
!
”
葉淩軍呼吸有些急促,他的心髒這些年是真的不太好,年輕的時候,勞累過度,累積成疾,雖然這幾年他進行了很好的調養,不過年紀也大了,到底還是有些力不從心,這會兒葉景瀾突然将所有的一切攤開在他的面前,他始料未及,還是受了點打擊。
“……景瀾,你……”
“你别叫我!
”
葉景瀾越說越是激動,沒有人能夠接受,自己的母親,被自己的父親那樣折磨,知道他們的感情不是很好,這些年來也是吵吵鬧鬧的過着日子,可是在他的心中,大是大非,他還是清楚的。
那樣的行為,算什麼?
簡直就是變.态,他現在想來,都覺得心有餘悸。
這麼多天來,他的母親就是在承受這樣的非人折磨,他找到她的時候,她已經奄奄一息,他是真的無法想象,到底是要有多狠心,才能做出這樣的事情來?
“我知道你現在肯定是什麼話都不想聽,我的确是痛恨你母親的行為,這些我不否認,如果你是個男人,你能接受自己的妻子整日在外面和别的男人鬼混,還生了個女兒,分明是别人的野種,讓我養了20幾年?
”
葉淩軍的情緒稍稍穩定了一下,到底還是老.江.湖了,很快就找到突破口,開始為自己說話,“我頭上的綠帽子被人強行戴了20幾年,我是有氣,換做是任何一個男人,都不可能不會動怒!
她這些年來,和那個叫徐詹的,根本就沒有斷過,你隻看到了我對她殘暴的一面,那你有看到她對我兇狠的一面麼?
”
“一個巴掌拍不響,她要是不做對不起我的事,我也不會這麼對她!
既然現在你找到她了,我也沒有什麼好說的!
”
“呵,你沒有什麼好說的,你為什麼還在這個時候給自己找那麼多的借口和理由?
難道我媽在外面做那樣見不得人的事情,就是可以讓你這樣對她?
你知道你的行為麼?
你是犯法的你知道麼?
你這樣的行為你是要坐牢的!
”
葉景瀾聲音憤怒,眸子透着一種激烈的猩紅,“我不可能就這麼算了,這件事情,我不可能就這麼算了!
”
“那你還想怎麼樣?
把我殺了幫你媽出氣?
”
葉景瀾看着一臉憤憤不平的葉淩軍,是真的痛心疾首,這個是他的親生父親,可是他竟然從來都不曾真正的認識他的為人。
“……你覺得你這輩子,做的所有的事情,都是有理由的,是麼?
包括你不擇手段得到的這一切!
”
他伸手指了指這個奢華的辦公室,指了指辦公室的大門口,唇角的弧度越發的冷,“這一切……這一切是你夢寐以求的,你為了壯大你的公司,曾經做過什麼事?
你為了隐瞞那些秘密,你又做了什麼事?
從頭到尾,是不是在你的心中,隻有金錢、權勢、利益,才是最重要的?
其他的一切,不過都是浮雲?
你活到了這個年數,為什麼還是不覺得自己做的一切,老天爺都在看着?
為什麼就是不相信,這個世界上,是存在因果報應的?
”
葉淩軍被葉景瀾幾句話堵得面色越發的慘白起來,他的唇上,甚至是透着青黑色,卻依舊是垂死掙紮,“你胡說八道什麼?
什麼因果報應?
這4個字,你用你那個媽的身上最合适,我告訴你景瀾,你是我的兒子,我做了什麼事還不都是為了你,你以為你媽現在這樣,傳出去好聽?
我……”
“夠了!
”
葉景瀾忍無可忍,大聲地打斷了葉淩軍的話,他搖頭,有濕熱的東西從自己的眼眶裡湧上來,“你還要為你自己找借口,你還要這樣……好,我媽她自己犯賤,她相信你,她配合你,她還在外面找别的男人,她生個女兒不是你的,你生氣了,那一切都是她咎由自取,那麼年家呢?
你告訴我——年東明呢?
他也是自己犯賤才被你關了5年?
年栀呢?
她更是自己犯賤,所以讓你趁虛而入,讓她嫁給我,5年的豪門生活,如果不是後來突然出現一個宋聞璟,你覺得她現在會是怎麼樣的?
我一直都在痛恨宋聞璟用那樣不可一世的姿态搶了屬于我的人,可是現在我卻覺得,我真應該感激他……你知道為什麼嗎?
”
“…………”
葉淩軍之前最擔心的就是——楓梯要是真的和自己撕破臉,那麼必定會把她知道的一些事情,告訴别人。
但是他沒有想到,最初先知道的人,竟然是自己的兒子。
這也是他剛剛最忌憚的問題,現在聽葉景瀾這麼一說,他就更肯定了,楓梯一定已經告訴了景瀾,他臉上還是一派鎮定的樣子,其實内心,早就已經風起雲湧,那捏着拐杖的手,清晰地透出了他此刻的情緒是有多麼的緊繃。
…………
“說不上話來了麼?
那好,我幫你回答!
”
葉景瀾吸了吸鼻子,嗜皿的眸子緊緊地盯着葉淩軍那張蒼白的臉,他伸手指着葉淩軍的鼻子,一字一句,是讓他難以置信,也是讓他恨得咬牙切齒的——
“……5年前,我媽媽的弟弟,也就是我的舅舅,當年C市的市.委.書.記,他是怎麼死的?
暴.斃?
呵呵,好好的一個人,怎麼可能無端端就暴.斃?
我真不敢相信,你竟然會是我的親生父親,我是你生的?
20幾年來,我幾乎是陪伴了20幾年的父親,可是為什麼,你會這麼陌生?
你會這麼可怕?
這麼殘忍?
你現在還不想承認,楓彬賢的死,和你有關系的對麼?
你不承認,我有證據!
”
他一邊說着,也絲毫不顧及葉淩軍越來越難看的臉色,從自己的衣服口袋裡,再度拿出一支錄音筆,手指重重地按下開關,很快就聽到裡面一陣虛弱的女聲,那是楓梯的聲音——
“……我、我當年也是自己糊塗,但是那時候,我也沒有選擇的餘地,一個是我的弟弟,不争氣,當了官,該做的不做,不該做的,卻統統都沾手,他的死……有一半的責任也是他自己的。
他是我的弟弟,葉淩軍自然是不可能放棄那麼好的機會,他們當年一起合作了很多的項目,幾乎所有政府的單子,都被葉氏一手包攬了,就是在那幾年裡,葉氏壯大的特别快……可是在金錢和權勢面前,人人都要低頭t,很快他們的合作就出現了問題……我不太清楚到底是怎麼回事,這種事情,葉淩軍也不可能會全都告訴我,之前我隻是在你舅舅那邊聽說過一些……好像是城東那邊的市政大樓,當時也是和葉氏挂鈎的,後來應該是出了問題,中間有15億的資金虧空,這事落在你舅舅的頭上,他就算再糊塗,也不可能沒有反應……就是那天,他去找了葉淩軍,你舅舅這人,有時候雖然貪圖女色,貪圖權貴,也貪圖金錢,但也是在官.場上打滾了很多年的人,應該有的警惕性還是有的,那天他去之前,特地給我打了個電話,我很清楚的記得,當時是晚上8點左右,他說讓我過去一趟當年在C市還叫聖德悅的酒店,5年前,我和葉淩軍的關系……還不是現在這麼惡劣,偶爾有出席什麼酒會活動的,需要攜帶家屬,他也會帶着我出去撐撐場面,畢竟那時候,我們楓家還沒有沒落。
”
錄音筆放到這裡的時候,裡面的女生突然咳了一聲,說了太多的話,大概是讓她精疲力盡了,她頓了頓,又繼續說——
“……葉淩軍這人,做事從來都很謹慎,你舅舅那幾年和他走的很近,外面的影響也不是特别的好,但是當時他是在位的市.委.書.記,而且傳言歸傳言,也沒有什麼把柄在别人的手上,就算有耳聞他腐.敗,别人調查不到什麼,自然也不敢多說什麼。
那天我接到你舅舅的電話,聽出他的語氣有些不對勁,想了想,還是趕過去了。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