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論崔家如何溫情脈脈,都無法阻擋京城因為崔維桢返京而掀起的軒然大波。
當日,崔維桢上午才遞了請安折子,下午就被聖上傳召入宮,君臣二人的談話不為外人所知,但盯着皇宮的人都看到,崔維桢安然無恙地出宮了。
青雲府知府石衍至今被秘密關押在刑部大牢,而備受彈劾的崔維桢面聖後沒有被罷官,也沒見被斥責的痕迹,有嗅覺靈敏的人,已經隐約察覺了聖上的态度。
不少跟風彈劾過他的官員都暗暗後悔,親近崔維桢的一派則是喜上眉梢,崔維桢的師弟王钰旋是個人精,别看年紀輕輕,但因為有個好父親,政治敏銳度一點兒也不低,在宮門口遇到崔維桢時,還破天荒地沖他道了聲恭喜。
雖然兩人不和,但在大是大非上,師兄弟兩人是一榮俱榮,一損俱損的關系。
相比王钰旋的敏銳,周訓庭就顯得傻白甜了。
這小子絲毫沒有為官者的穩重和矜持,一出神武門就像脫籠的猴子一樣蹦跶起來,高興地圍着闊别多日的好友打轉,一會兒拍一拍他的肩膀,一會兒攬一攬他的肩,先是關心了他的身體狀況,才想起來問道:“維桢,你今天是不是進宮申辯了?
陛下有沒有赦你無罪?
”
神武大街上盡是下衙的文武百官,各個都豎起了耳朵偷聽,崔維桢恍若未覺,神色如常地說道:“并無,陛下命我明日早晨奏折申辯。
”
周訓庭有點缺心眼,立馬就擔憂起來:“這可怎麼辦才好?
石衍支持者衆,明日早朝申辯,你怕是要被群起而攻之。
看來得去找人幫你說話才行!
”
小小的翰林是沒有資格去參加朝會的,周訓庭已經在腦海裡劃拉着人選,當然,他爹是被放在第一個的。
周訓庭他爹,da理寺少卿周蔚然亦是周圍偷聽黨的一員,在聽到自家傻兒子的話後,整個人都不好了。
同僚們紛紛遞來或是憐憫或是安慰的眼神,他隻能露出尴尬而不失禮貌的微笑,心裡卻在罵娘——他怎麼就生出了這麼個蠢貨!
在大庭廣衆之下搞串聯,這是嫌棄自己屁股下的位置太安穩了是不?
是時候回家打孩子了!
周蔚然氣得在心裡吐皿,崔維桢聽了好友這話也半晌無語,不得不含蓄地提醒了一聲:“我并不需要聲援。
”
因為陛下相信的是他。
如果說一開始大家還會誤會皇帝的意思,覺得聖上召崔維桢回京申辯是為了問罪,現在見他安然無恙地從皇宮裡出來,該明白的都能明白過來了。
他們被耍了!
陛下讓崔維桢回京申辯是假,怕是請功才是真。
那位被關押起來至今不被探監的石知府,身上怕是有什麼驚天大價值!
沒有蹚渾水的官員尚且能夠鎮定自若,但恪王一派的人都慌了,他們聲勢浩大的彈劾并沒有抹黑崔維桢在禦前的形象,反而落下了結黨私營的把柄,本就失了聖心的恪王府,怕是要雪上加霜了!
今夜,注定是個不眠之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