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都朝崔維桢看來,其中就有恪王。
恪王前不久才被解了禁,因為顔面大失的緣故許久沒有上朝,但今日他來了,看向崔維桢的目光陰冷森然,令人望之生寒。
崔維桢恍若未覺,手執玉笏而言:“陛下容秉,微臣奉命前往嶺南建造書院,方至青雲府境内便遇黑衣匪人襲擊,匪人武器精良、訓練有素,并非尋常草莽之輩。
微臣死裡逃生後開始暗中調查,最終找出匪人與青雲府知府石衍勾結的證據。
微臣以防走漏消息,事急從權,在鄧将軍和朱将軍的協助下,迅速控制石知府,并且對知府衙門進行搜查,最後找出其藏在密室中的書信,從而得知主導一切的幕後黑手。
”
說到這裡,崔維桢聲音一頓,旁邊早有準備的太監看了禦座上的天子一眼,得到準許後便捧着書信往文武百官中走去,由前到後開始傳閱。
這些皆是知府石衍與黑衣劫匪、京城貴人福晟的通信,信中滿紙的陰謀詭計,無不是想方設法把崔維桢置之于死地,看者無不膽戰心驚,瞠目咋舌。
一驚是為了賊人的明目張膽和毒辣,二驚是因為此時又波及了恪王。
福晟雖然名聲不顯,但在場的都不是消息閉塞之輩,都知道此人乃恪王門人。
所以說,謀殺崔司事的幕後指使是恪王?
聯想到他在崔司事生死未蔔之際,對其妻欲行不軌之事,似乎又很容易理解了。
有些人把這場謀殺看成風月之争,但更多的人看到的是黨派之争,乃至于是奪嫡之争。
崔維桢不僅是天子寵臣,還與魏王交往甚密,隻要書院成功建成,無論是崔維桢還是魏王,這兩位督建的功臣都會威望大增,恪王一黨勢必不願意看到這個結果,鏟除異己便成為最好的選擇……
各色各樣揣度的視線投射而來,就連禦座的天子都看了過來,威嚴的眼神令人生懼,恪王終于還是跪了下來,面無表情地說道:“兒臣禦下不力,導緻福晟因個人私利濫用公權,謀害朝廷命官,兒臣難辭其咎,請父皇責罰。
”
這番話看似請罪,實則是推脫責任,把他從這場謀殺中摘了出來,但誰也不能指責他在狡辯,因為崔維桢所呈現的證據中,并沒有直接的證據證明恪王就是幕後黑手。
因為出面的,一直都是其門人福晟。
崔維桢和魏王早知有此結果,倒也不失望,因為他們根本不急于把恪王扳倒,更在意的,是聖心。
很明顯,恪王再次失去了聖心。
高坐的宣武帝眼底難掩失望,眼睛一閉,再次睜開時已經是一片冷漠與無情,石衍和福晟被罷官抄家流放,此前勾連彈劾崔維桢的官員被貶官的貶官,罷官的罷官,竟是一個不落,皆受到了處罰。
文武百官皆是冷汗直冒、噤若寒蟬,恍然驚覺這一場所謂的官司,聖上早已心中有數,此前作壁上觀,不過是等待衆人粉墨登場罷了。
此前的罷黜已經足夠讓人膽寒,但宣武帝接下來的升遷更是讓人震驚不已——他給崔維桢升了官,任正四品的戶部侍郎!
從從六品的戶部掌司事到正四品的戶部侍郎,一下子完成了四級大跨越,絕大部分官員一輩子都無法完成的升遷,而崔維桢,隻短短一年就做到了!
這是有史以來,絕無僅有的奇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