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執端很快就知道自己要有妹妹了。
雖然餘老大夫給葉蓁蓁複查時并沒有斷定胎兒性别,但是崔執端固執地認為娘親懷的是妹妹,還打算寫信告訴祖母。
葉蓁蓁攔住了他,不僅崔執端,連崔維桢都對她此舉表示疑惑。
葉蓁蓁解釋道:“娘才剛啟程,若是知道我懷孕了肯定不放心,說不定沒幾天就急着回來,暫且瞞一段時間吧。
”
至于瞞多久,她也說不準,等到什麼時候露餡再說吧。
崔執端不解其意,崔維桢卻明白妻子的良苦用心,半是心疼半是勸慰道:“有身孕後精神短,有娘親在也能幫助你一二。
”
當初懷旺仔那會兒,比如說中饋什麼的都是崔大娘和葉芃芃幫忙處理的。
葉蓁蓁笑道:“無妨,現在玉秀秋蕪等人并非吳下阿蒙,她們也能獨當一面了,府裡府外的事情交給她們辦就是了。
”
崔維桢隻好依了她,心裡想着平日裡多看顧她幾分就是了。
因為懷孕的緣故,葉蓁蓁重溫大熊貓般待遇,全府上下把她當成琉璃似的,生怕她磕哪兒碰哪兒了,哪怕是親自倒杯茶水喝,伺候的丫鬟們都緊張得不行,說什麼都不敢叫她操勞了。
葉蓁蓁:“……”
她們仿佛對操勞有什麼誤解。
雖然無奈,但葉蓁蓁實在不忍心責備她們,因為丫鬟們太無辜了,全是被緊張過度的孩子他爹傳染的。
說崔維桢緊張過度,一點兒也不誇張。
從得知她懷孕的那天起就與她分床睡,當然,說分床也不盡其然,就是在架子床旁邊放一個床榻,與她并排睡着。
問其原因,說是擔心壓着她。
葉蓁蓁再度無語,多這麼多年了,彼此的睡眠習慣還不熟悉嗎?
再說了,之前那一個月不是一點兒事都沒有嗎?
提起前一個月,崔維桢臉色微變,臉上帶着顯而易見的後悔:“幸好沒事,不然我就成了罪人了。
”
夫妻倆這一個月來一直有同房,崔維桢顯然是想起那些荒唐的時候了。
葉蓁蓁癱在床上,沒力氣說話了。
結果就這個簡單的動作,崔維桢就緊張得不行,慌慌張張地看着他:“蓁兒,你是哪裡不舒服?
我去叫餘老大夫。
”
“回來。
”
葉蓁蓁喊了一聲,無奈地盤腿坐着:“我們談談。
”
崔維桢疑惑不解,但還是聽話地在她對面坐下。
床榻内一片寂靜,葉蓁蓁組織了一下語言,擡眼看向面前的男人:“這次我意外懷孕,你高興嗎?
”
崔維桢沉默了一會兒:“高興,但也緊張,你的年紀也不小了,再懷孩子的風險很大。
”
此前戶部小吏難産的夫人,也是蓁兒這般年齡……
忽然,一團突然襲來的不明物體打斷了他思緒,下意識地用手一擋,軟綿綿的觸感一彈即開,一截圓溜溜的引枕滾落在腿邊,上頭那隻黑白竹熊瞪大了眼睛直溜溜地看着他,莫名地讓他品出幾分死亡凝視。
蓁兒真真是稀罕竹熊,家裡随處可見各種竹熊制品……
等等……他擡起頭就見妻子正杏眼圓睜,怒氣沖沖地瞪着他,就差沒噴火了。
崔維桢:“……怎麼的了?
”
“你還敢問?
”
葉蓁蓁重新拿起引枕往他身上打:“姑奶奶我今年才二十三歲,擱以前是才大學畢業的年紀,你居然嫌棄我年紀大?
我就知道,你肯定覺得我人老珠黃,比不上那些年輕鮮嫩的小姑娘了,是不是過幾天就擡一房年輕漂亮的小妾回來?
要我說,你的年紀才是大呢……”
面對妻子的怒火,今年二十六歲的崔維桢毫無還手之力,一邊挨着打,一邊還得擔心妻子動了胎氣,不停地告饒:“是我錯了,都怪我口不擇言,你年輕得很呢,一點也不比未出閣的年輕女郎差,快别生氣了,你想怎麼罰我都行。
”
“你知道人家未出閣的女郎怎麼樣?
你何時盯着人家女郎了?
”
得,這是得理不饒人了。
崔維桢終于有了蓁兒懷孕的真實感,這些話擱在以前,蓁兒是絕對不會說的,懷孕後心思變多,她也變得患得患失起來。
崔維桢在心裡喟歎一聲,伸長手臂把妻子攬入懷中,下巴蹭了蹭她的額頭,低頭注視着她:“是我不好,才讓你沒有安全感。
”
葉蓁蓁愣了一下,才意識到自己情緒過激了,明明隻是想借題發揮而已……
她穩住情緒,雙手無意識地揉着引枕,裡頭的決明子沙沙作響,似是在為她鳴着不平:“可是你和我分床睡……我夜裡都睡不着。
”
她眨巴着大眼睛,可委屈了。
崔維桢露出為難之色,他是真的擔心自己半夜不小心壓着她……
葉蓁蓁見此,慢慢地垂下了腦袋,低低地說道:“你果然是嫌棄我了。
”
崔維桢:“……我沒嫌棄你。
我這就叫人撤去床榻。
”
應該是擔心她多想,崔維桢說到做到,當場就叫幾個婆子把軟塌撤掉,被褥什麼的全都搬回架子床上,末了還征詢了一句:“放心了?
”
葉蓁蓁偷偷抿了抿唇才擡頭,闆着臉:“還可以吧。
”
崔維桢聰明一世糊塗一時,這次竟然沒發現葉蓁蓁耍的小心機,看到她興緻不高,頓時急壞了,圍着她團團轉,可把葉蓁蓁給愁壞了。
她這個當娘的還沒什麼,崔維桢該不會患上焦慮症吧?
“稍安勿躁,稍安勿躁。
”
葉蓁蓁重複了兩遍:“我都是第二胎了,你擔心什麼?
你再這般焦慮,我就不生了!
”
頓了頓,她又補了一句:“我還年輕呢,在我那兒,三十多歲才算高齡産婦呢。
我的身體倍兒棒,再生個孩子完全不成問題。
”
崔維桢看了她一眼,所有的焦慮與擔憂都壓在了心底,輕歎了一口:“是我關心則亂了,以後我一定會注意。
不過,你日後每隔三天都要讓餘老大夫請一次平安脈。
”
三天一次産檢,這也太誇張了。
但葉蓁蓁知道這是崔維桢最大的退步,隻得點頭應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