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維桢忙了起來,對各縣傳達百姓可以借糧的政令,又安排人手開糧倉、做統計,忙得熱火朝天,腳不沾地。
葉蓁蓁也開始物色将來要開醫館的地盤,原本是要買入餘家醫館左右的鋪子,但是左右的人家都不願意售賣,這個計劃便擱淺下來,李越又得重新去物色地盤。
适合的地段不容易找,如今醫館的雛形還未建立,葉蓁蓁也不急,慢慢籌建就是了。
就在這個間隙,她收到了來自金穎萱的請帖。
宴會的舉行時間在三日後,明州府内收到請帖的人家不在少數,一時間明州布貴,各家夫人女郎大加采購,布匹、胭脂水粉、金銀首飾等等生意異常火爆,上好的物件還會引起瘋搶擡價,一時間把各處商家樂得合不攏嘴。
葉蓁蓁有事上街,看到這幅情景不由暗暗咋舌,心想:明州府的消費能力與京城相比也不遑多讓了。
此時她就在明州府最大的金石店裡,好奇地問着掌櫃:“明州府每次有宴會,各家夫人女郎們都會這般嗎?
”
金石店的掌櫃長着一張笑眯眯的彌勒佛臉:“倒也不常這樣,這回大概是金家的慈善宴有甯國夫人參加,諸位夫人女郎想要給甯國夫人留個好印象的緣故。
甯國夫人乃一品國夫人,又是皇後娘娘跟前的紅人,大家都想與她打好關系呢。
最重要的是,這次連商家夫人也在受邀之列,這樣的場合她們以前是從未有機會涉及的,自然要費盡心思做準備了。
”
葉蓁蓁沒想到造成這個現象的是因為她。
也不怪她對自己的身份沒有多大的真情實感。
她在京城的時候也常參加宴會,有時候她的身份是與宴女眷中最高的,但因為大家的身份地位都不差,交情也不錯,所以并沒有出現那種逢迎巴結的現象。
她剛從京城來明州府不久,一時間有些難以适應這樣的轉變。
掌櫃的以為她也是為了參加金家宴會而做準備的夫人,有些為難地看着她遞過來的匣子:“夫人,你的兩塊玉石乃上等佳品,小店确實可以幫忙加工雕刻,隻是這是精細的功夫,三日的功夫是遠遠不能完成的。
若是讓手藝師傅趕工,怕是要糟蹋了這好東西。
”
沒錯,葉蓁蓁今日出來,是把方領隊贈送的琉璃翡翠和豆種翡翠拿出來加工的——要不是玉秀收拾東西時發現了這兩塊玉石,她都差點忘記這回事了。
葉蓁蓁擺了擺手:“不急,這本就是水磨工夫,精雕細刻才是正理。
這是圖紙,讓你們家師傅按照上頭的設計雕刻就是了,樣式和數據都已經詳細記錄了……你看看,能不能看得懂?
”
設計的圖紙自然是出自崔維桢之手,她之前信誓旦旦要自己設計,結果設計出來的樣式實在普通,最後崔維桢看不過去,親自手動了改了改,才有了現在這個終稿。
若是京城那家常年合作的金石店自然看得懂崔維桢的手稿,但現在他們初來乍到,這兩塊玉石價值又不菲,葉蓁蓁擔心被糟蹋了,所以才親自跑了這一趟。
掌櫃的接過圖紙,一看就滿臉驚歎。
隻見圖紙上畫着各種各樣的樣式,有首飾頭面,有玉佛,還有各式扳指,每一個樣式都會畫一個什麼效果圖,旁邊又是什麼分解圖,各種數據極盡詳細精準,實在是前所未聞。
最重要的是這畫法,掌櫃的也算是見多識廣了,這畫法分明是傳說中的須彌畫法,所以才會如此地纖毫畢現,惟妙惟肖。
明州府此前從未聽聞有擅長此畫法的才子,聯想到新上任的知府大人,掌櫃的再看這位年輕貌美的陌生夫人,心中隐隐有了猜測,不由用着顫抖的聲音猜測道:“您,您可是甯國夫人?
”
葉蓁蓁覺得沒有隐瞞的必要,點頭應下:“若是做成了,差人送到府衙就是了。
”
掌櫃的既驚又喜,驚的是方才他才當着甯國夫人的面兒說了她的閑話,喜的是甯國夫人并沒有追究的意思,頓時松了口氣,同時心裡隐隐高興起來,有甯國夫人在他家定做玉石首飾的名聲在,日後的生意肯定更加火爆。
“夫人您請放心,小人一定讓店裡最好的師傅制作您的飾品,等到做好了,一定妥善送到府上。
”
葉蓁蓁點頭,剛想離開,結果迎面遇上了一個熟人。
來人見到她也非常驚訝,愣過之後立馬福身行禮:“民女羲娘見過甯國夫人,夫人金安。
”
葉蓁蓁也有些驚訝會這麼巧地遇上她,伸手把她攙扶了起來:“羲娘不必多禮,你今日來是要買首飾?
”
她非常客氣地寒暄了一句。
羲娘恭敬地說道:“我們戲班子在琳琅金石店定做了一套首飾,今日正好是交貨的日子,民女便過來取貨。
”
并非所有人都能享受琳琅玉石店的送貨上門服務的,像戲班子這樣地位一般的客人,定做的首飾需要親自登門取貨。
羲娘雖然身在賤籍,但品格不錯,葉蓁蓁雖然對她贊賞有加,但兩人畢竟不熟,強行聊天隻會徒增尴尬,她剛想要離開,羲娘就叫住了她。
她有些躊躇地開了口:“夫人,聽聞金家不日要舉辦一場慈善宴,為受困的百姓募捐銀子,民女無緣參加,但也想獻一番心意。
敢問夫人,可曾有其他法子捐贈銀兩?
”
葉蓁蓁若有所思,羲娘倒是給她提了個醒,金家雖然廣邀賓客,但有一些人肯定是無法進入的,若是這些人捐贈無門就有些不妥當了。
于是她道:“我會與知府言明此事,回頭在衙門口放一個捐贈箱,羲娘若是有心行善,把善銀放進箱中就是了。
”
羲娘露出了笑容,對着葉蓁蓁福了福禮:“多謝夫人願意替民女排憂解難。
”
“羲娘心善,該我替明州府的百姓們感謝你才是。
”
羲娘抿了抿唇:“民女也是窮苦人家出身,最是理解這些人家的痛苦,隻要能夠讓他們多一些活命的機會,少一些骨肉分離的人家,捐出點閑錢根本不值當些什麼。
”
葉蓁蓁看了看她,不禁歎了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