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路曾言,“君子死,冠不免。
”君子臨死,也要衣冠整齊。
崔維桢是子路的狂熱粉,他不止要衣冠整齊,連儀容都是幹幹淨淨的。
衣裳不許有褶皺,臉上不許有胡渣或者其他有礙觀瞻的東西,身上不許有異味……即便是大冬天,也要每天沐浴更衣。
總而言之,裡裡外外都是整整齊齊,賞心悅目的。
但現在呢?
衣裳沒換,還是她昏迷前那一身,浸染了雪水又幹掉,皺巴巴的一團,衣袖上甚至有可以的污漬,聞起來像是藥味兒。
頭發也不若往日柔順服帖,亂糟糟一團,俊美的五官依舊,但皮膚皲裂發紅,雙唇也裂開,一道道紅痕,看起來頗為觸目驚心。
她不知自己昏迷了多久,但從他下巴冒出的青茬來看,應該不足兩天吧?
才不到兩天的功夫,就把自己搞成這副醜樣子了?
她痛心疾首,壓根不管某人的興奮激動,“桢哥兒,你變醜了!
我好傷心好難過!
”
她一開始會喜歡他,完全是因為臉的!
雖然始于顔值,陷于才華,但現在也不能棄顔值于不顧啊!
崔維桢:“……”
崔大娘:“……噗嗤,你這孩子,才剛醒就皮了,桢哥兒照顧了你一天一夜,都沒顧得上打理自己,自然就這副樣子了。
”
葉蓁蓁悻悻地摸了摸鼻子,再看沉默無語的桢哥兒,終于從打擊中回過神來。
她傻傻一笑,“桢哥兒,我真沒嫌棄你,醒來就看到你,我可開心了。
”
崔維桢忍住給她看鏡子的沖動,淡淡地哦了一聲,轉身就走了……
葉蓁蓁傻眼了,劇情發展不對啊!
電視劇上都是這麼演的,女主昏迷醒來,勢必要和男主深情相擁,煽情落淚互訴衷腸,你替我心疼我為你感動的,怎麼輪到她了,就不按劇本演呢?
完全沒察覺到是自己先破壞掉氣氛的葉蓁蓁,躺在床上懷疑人生,還是崔大娘對自家兒子了解,說道,“桢哥兒是被你嘲笑,跑去收拾自個兒了。
”
崔大娘說得沒錯,小半個時辰後,崔維桢再次回到房裡,已經重新換了身幹淨整齊的衣裳,頭發篦得整整齊齊,根根畢現,連皲紅的臉也有所緩解,仔細一瞧,便可發現他擦了護膚膏……
葉蓁蓁不停地偷瞄,看他闆着臉,連餘光都沒給她一絲,頓時心虛,“桢哥兒,你生我氣了?
”
“沒有。
”
“你肯定生氣了,你别氣嘛,我剛剛隻是表達我的開心而已!
真的,我這人一激動,就會抽風,你也是知道的。
”
“那你表達開心的方式還挺特别的。
”
崔維桢嘴上嘲諷,卻沒妨礙他繼續在床邊坐下,葉蓁蓁便知道了,桢哥兒并沒有生她的氣,隻是例行傲嬌而已。
崔大娘已經離開了,但說了不少她昏迷期間的事,想起桢哥兒不眠不休地守了她一天一夜,心裡又甜又軟,一點也不覺得寒冬冷冽,反而渾身都暖洋洋的,比泡溫水還舒服。
她一把抱住他勁瘦的腰身,腦袋依戀地蹭了蹭,“桢哥兒,我以為再也見不到你了。
”
崔維桢潰不成軍,再也僞裝不成高冷,他揉着她的腦袋,聲音低沉溫柔,還帶着明顯的愧疚,“是我不好,沒有保護好你。
”
“不關你的事,都怪李家與蘇映懷狼狽為奸,我中了他們的圈套,才險些遭難的。
”
想起昏迷前的情景,葉蓁蓁一陣陣後怕。
她當時是抱着必死之心的,抱住蘇映懷那狗東西的大腿,也隻是臨死反撲罷了,她知道蘇映懷會體力不支摔倒,至于他會不會死預料不到,但她肯定是吃不了兜子走的。
那畢竟是衙門,李勳道的地盤。
她沒想到桢哥兒會來到她,還把她帶回家了。
“對了,桢哥兒,你不是在縣學上課嗎?
怎麼會把我帶回家的?
”
總不能是李勳道好心去叫人的吧?
“我擔心你出事,心神不甯就跑出來,沒想到你真的出事了。
”
想起昨日的情形,崔維桢臉色又冷下來,“昨天具體發生了什麼事?
你……算了,不用說了,蘇映懷你狗東西,我一定會替你報仇的。
”
葉蓁蓁并未錯過桢哥兒臉上細微的變化,他大約是知道她中了情藥了,心裡有些尴尬,又有些難堪,還很好奇她的藥性是怎麼解的。
她的身體似乎并無不适之處……
她也沒敢多問,知道桢哥兒體貼她,不願她回憶昨日的屈辱,但有桢哥兒在身旁,她覺得渾身充滿力量,那些遭遇都變得微不足道了。
于是她把昨日種種一一道來,包括她怎麼中了藥,怎麼刺傷蘇映懷逃跑,怎麼出門被抓,怎麼害他摔倒的……全都說了出來。
當然,她特地留了心眼,沒把蘇映懷扇她巴掌,拽她頭發的事說出來,就怕桢哥兒心疼——然而這些,她不說崔維桢也知道了。
随着她的講述,崔維桢臉色越來越陰沉,抱着她的力道也越來越緊,直到聽聞她不舒服的哼哼聲,才如夢初醒,連忙松開她,“對不起,我是不是弄疼了你了?
”
“沒有,好像扯到頭發,頭皮有些疼……”
葉蓁蓁想要伸手摸,立馬被崔維桢擋住了,他的視線從她頭頂脫掉的頭皮略過,眸光微暗,“你的頭皮受傷了,大夫敷了藥,不要亂動。
”
“啊啊啊,我不會掉頭發吧!
”
昨天蘇映懷是拽着她頭發拖她的!
這麼一想,又想殺人了!
“沒事,沒事,不用擔心,一根頭發也沒掉。
”
崔維桢瞞了下來,“隻不過有些出皿,日後一個月都不能沾水,日後多用生姜擦一擦,很快就好了。
”
葉蓁蓁整塊頭皮都是痛的,尤其是頭頂那塊,好像更痛一些,隻是因為敷了藥的緣故,她不知有多嚴重,便也沒有懷疑——她打心裡拒絕自己秃頭的可能性。
她磨了磨牙,“也不知蘇映懷怎麼樣了,若是沒死,真是太便宜他了。
”
崔維桢眼中閃過一抹冷光,“你放心,蘇映懷和李家,一個都逃不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