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
大帥夫人匆匆用完膳,就領着江四爺快步離開了西圖瀾娅餐廳。
西圖瀾娅餐廳裡隻剩下三姨太和五少爺江川,兩人旁聽了母子倆的對話,一時表情各異。
江川輕嗤一聲,暗自嘀咕:
“明明嫌棄人家出身,還要巴巴跑去看,我最是搞不懂夫人想什麼…”
三姨太一巴掌拍在他後腦勺上,柳葉眉緊擰。
“閉上你的嘴,吃飯!
”
江川愁眉苦臉揉着後腦勺,歪頭看她。
“我又沒說錯!
四哥既然喜歡,那就讓他娶就是了,何至于鬧得給人養在外頭,再苦巴巴地跑過去看望,也不知道是端着還是不端着了,你看得懂夫人想什麼?
矛不矛盾。
”
三姨太撿起面包一把塞進他嘴裡,恨鐵不成鋼地瞪着眼。
“跟你有幹系?
你怎麼那麼多話!
趕緊用完膳去學院,你快遲到了!
”
江川猛地反應過來,飛快地瞥了眼牆上挂鐘,嘴裡面包一丢,端起杯子一口灌了羊奶,匆匆忙忙就背起挎包往外跑。
跑到前廳,還聽見大帥夫人在樓上招呼榮媽。
“榮媽!
榮媽!
”
“唉,夫人。
”
“你快點去,去那個老宋那裡,你跟他說,我去看望人,讓他幫我去庫房挑點補品,他醫術好,這些都懂的呀!
”
“是,夫人,我這就去…”
江四爺立在小客廳裡撥電話,眼尾瞧見江川一陣風似的跑出去,眼皮子淡淡掀了掀。
城北私館裡。
先前量身訂好的秋裳和冬衣,今日一大早就送了過來。
姰暖原本正在屋裡試穿,九兒在一旁幫着收拾,将她試過的衣裳挂進衣櫃裡。
就見林媽匆匆跑進屋,“夫人,四爺來電話,說大帥夫人一會兒過來看望您,午膳說不定留下一起用,讓您準備準備。
”
姰暖眼皮微跳,自落地鏡中看了她一眼,微微颔首。
“我知道了。
”
林媽見她臨危不亂,自己頓時也沒那麼緊張了。
她立了一會兒,搓着手說,“四爺還說夫人想吃魚,老奴下去交代廚房。
”
“好。
”
等她轉身離開了,姰暖看了看鏡子裡淺碧色的蘇繡牡丹大袖裙褂。
想了想,轉身走到衣櫃前,挑了身兒略顯腰身的櫻粉色缂絲碎花半袖旗袍出來。
她走到床邊更衣,柔聲交代九兒。
“将衣服都挂起來吧,不試了。
”
九兒低低應了,手腳麻利的将衣裳全都挂進衣櫃。
姰暖挑起眼簾,粗略過了一眼,秋裳連帶冬襖和大衣,約莫二十幾套。
江四爺闊綽,在她身上很舍得花錢。
見九兒要将另一隻小箱子搬進衣櫃裡,姰暖忙出聲制止。
“那隻箱子不用動,靠邊兒放着吧。
”
“是,夫人。
”
姰暖換好了衣裳,又走到落地鏡前重新绾了頭發。
她身上原本就素,不愛戴那些金玉首飾。
天生的膚白如荔,櫻粉色襯得她眉眼越發素麗嬌嫩,還平添兩分清稚。
旗袍略略掐腰,肚子越發凸顯。
柔弱,幹淨,而無害。
是她想要大帥夫人看到的。
收拾完自己,姰暖不緊不慢地帶着九兒下樓,又讓她去後院喊姰恪過來。
約莫不到一刻鐘,姰恪匆匆從後院繞過來,江四爺的車也緩緩駛入了館門。
兄妹倆迎在前廳前的台階下,
大帥夫人尚未下車,便已經自車窗口瞧見了粉衣嬌嫩的少女。
興許是上次在江公館初見時,太過震驚和突然,有些沒瞧仔細。
又興許是隔了好一段日子再見。
她瞧着嬌美稚嫩立在那兒,素麗的像塊美玉似的小姑娘,費力挺着大肚子的模樣,不由得眼皮子跳了跳,一拳頭捶在坐在身側的兒子身上。
“你看看你,造的什麼孽!
”
江四爺挑眉莫名,“……”
大帥夫人有些磨牙,剜了他一眼。
“才十幾歲的小女孩子!
嬌的像朵沒開苞的花朵,要給你生孩子!
”
江四爺撐着額的手放下來,好笑地推開車門。
“沒辦法,兒子就喜歡她。
”
這話就很混賬!
大帥夫人又想捶他兩拳,但混賬兒子已經一側身下了車。
她不欲在外人面前給兒子沒臉,隻能咽下氣郁,整了整旗袍衣襟和裙裾,跟着挪下車。
“夫人。
”
姰家兄妹齊聲見禮。
姰恪音腔清朗,對比下,姰暖語聲越發柔軟。
大帥夫人抿唇笑了笑,還有些不自在的似的端着肩。
“大日頭,立在這兒做什麼?
快進去吧。
”
她捏着手裡碧玺珠串,當先拾階而上。
江四爺攬了姰暖腰肢,帶着人緊随其後。
他垂着眼看身側嬌美的玉人兒,禁不住聲線溫和關切。
“昨晚爺不在,你睡得好?
”
“嗯。
”
“早膳用的什麼?
”
大帥夫人走到沙發前,回頭看過來。
姰暖觸及她的視線,羞怯垂眼,硬着頭皮囫囵了一句。
“就那些。
”
“哪些?
”
“四爺…”
姰暖擡肘抵他腰側,想提醒他大帥夫人還在。
江四爺眉梢動了動,掀起眼睫看了眼立在沙發前的大帥夫人,就此止住話頭。
他帶着姰暖過去,面上笑意清懶肆意。
“母親坐,您不坐,暖暖都不敢坐。
”
大帥夫人輕捋旗袍,暗自瞪他一眼,穩穩坐在沙發正中間。
江四爺這才将姰暖按坐到一旁,又擡眼沖姰恪随意擺了擺手。
“你忙去,我母親來看暖暖,用不到你們。
”
姰恪看了眼大帥夫人,見她眉眼婉麗沒什麼異議,他便點了點頭,自顧離開了前廳。
林媽正好泡了茶來,大帥夫人順手接過,借題打開了話茬。
“他去做什麼?
”
江四爺搭着腿在姰暖身邊落座,聞言随口答話。
“去後院了,他那堆藥爐藥材都在後院,整日泡在那兒不知道鑽研什麼,說是煉藥。
”
大帥夫人淺抿了口茶,笑得柔婉,對上姰暖視線說道。
“你哥哥醫術很精湛,還如此下工夫,是個神醫。
”
姰暖腼腆彎唇,“哥哥是很用心,多謝夫人誇贊。
”
“你也懂醫術嗎?
”
“略懂皮毛。
”
“會看診?
”
“小病可觀,抓藥在行,醫案經曆得少,藥理都懂些。
”
“小小年紀,也很博學多才。
”
“耳濡目染,讓夫人見笑。
”
姰暖說話嬌嬌軟軟,令同她對話的人,也不自覺跟着心一點點軟。
大帥夫人想起兒子先前說她不要吓到姰暖。
心說,對着這樣乖的女孩子,誰會忍心吓到她?
她忍不住想自己有一個這樣的女兒,一定捧在心窩裡疼的,江大帥的暴脾氣也會有人治得住。
又想起姰暖很小就沒有母親,如今更是無父無母,隻有一個潛心鑽研藥理的哥哥,不知道這些年過得多可憐。
卻還遇上自己這個挑剔又霸道的兒子。
大帥夫人心裡有點慚愧。
是她兒子看中小姑娘,就欺負人,人家未必敢勾搭他。
好糟心……
她養了二十多年捧在手心的寶貝兒子,生平頭一次讓她覺得是這麼糟心的。
她看江四爺,眼神有點幽怨和嫌棄。
江四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