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2章
三個人裡,杜審的洋文水平最高。
他看到那張照片,又看到背面的情詩和留款,臉色一時複雜變幻。
江四爺垂眼點了支煙,眸光淡淡斜睨他。
“席盈挺謹慎,她隻拿給暖暖看,沒問别人,這事,你怎麼看?
”
若不是懷疑這背後有人故意借事挑事,江四爺也嚴肅不起來。
項沖也很有點看好戲的意思。
他挑眉揶揄杜審,“當時怎麼說?
要斬草除根,你急赤白臉的作保,差點兒要跟四爺和我翻臉,忙前忙後把人安安穩穩送出去,這回呢?
”
搬石頭砸了自己的腳吧?
杜審煩死了,但他也不能讓項沖在嘴皮子上占上風。
他沒好氣地嗆回去,“怎麼确定就是被人利用了?
萬一隻是她自己跑回來呢?
”
他捏着照片站起身,看着照片上的碼頭。
“我想辦法把人找出來,這事,我自己料理。
”
江四爺并不願質疑他的辦事能力,很委婉告誡了一句。
“感情用事,一次夠了,于公于私你得把問題解決妥了,這不光幹系到大事,也幹系到你跟席盈,既然成親,日子總要好好過。
”
杜審捏緊相片,眼眸暗晦。
“我知道。
”
從城東宅子出來,他徑直開車,去了照片上的碼頭。
背後洋文字迹的右下角,留了日期與箫宜人的英文首字母縮寫,這是洋人慣用的信件留名方式。
車停靠在碼頭。
杜審坐在駕駛位,沒有下車。
他看着在日光下波光粼粼的海面,人際喧嚣的碼頭,有片刻的恍惚。
在車裡坐了幾刻鐘,終究沒有下車。
他又調轉車頭,開回了自己的小公館。
正到午膳的時候,席盈獨自在西圖瀾娅餐廳用膳,沒想到他突然回來。
“我以為你在四表哥那兒談事,這個時辰了,可能留在他那裡用膳。
”席盈驚訝後解釋。
傭人給杜審取了碗筷來,他卻沒坐下。
他眼眸黑沉沉,“有點事跟你商量,一會兒再陪你吃飯,行麼?
”
席盈被他這眼神盯的,莫名有點發怵。
她喃喃着站起身,“…好。
”
杜審過來牽住她手,領着她上樓回了卧房。
房裡換了新床品,卻還是大喜的紅色,屋子裡的擺置喜慶洋洋。
杜審将她按在床邊,又從口袋裡掏出那張照片。
席盈看到照片時,眼瞳縮了縮,不過很快,她就鎮定下來。
她擡起眼,眸光澄明主動問他:
“你要說箫宜人的事?
還是要怪我,瞞着你,直接去找四表嫂?
”
杜審到嘴邊的話噎了下。
他愣了愣,唇瓣輕抿,聲線溫和下來。
“這東西,你該先來問我。
盈盈,你不信任我,所以新婚夜,也是因為這件事,才把我踹下床,不要我碰?
”
席盈羞惱。
她面色漲紅,捏着拳頭低嚷:
“誰喜歡跟t一個醉鬼睡?
!
我踹你是因為…你,你醉醺醺的輕薄我!
”
杜審眨了下眼,捏緊照片的指腹,微不可查松了些。
他淺歎口氣,“不是因為心裡氣?
”
席盈咬唇,“當時也氣,可你喝得爛醉,我跟個醉鬼有什麼好氣的?
”
杜審抿唇,“抱歉,我……”
“抱歉有什麼用?
你知不知道,我是你明媒正娶的妻子,圓房你也要清清楚楚記得,而不是稀裡糊塗的,這很不尊重人!
”
席盈臉紅的厲害,也不知道是氣的還是羞的。
“你醉得不清醒,就随便摟過去胡亂…胡亂…那樣,你就不怕睡錯了人?
”
她甚至懷疑,新婚夜杜審是半夜撒酒瘋。
要是躺在她身邊的不是她,他是不是也就那麼順水推舟收了?
杜審尴尬,讪讪摸了摸鼻梁。
“我醒了,想起來不應該冷落你,所以才…”
他停止辯解,歎氣認錯:
“我應該像昨晚那樣,先征得你的同意,是我不對。
”
活該他被踹下床。
席盈垂着眼撇開臉,不想搭理他。
杜審心頭的結被解開,他整個人放松下來,于是蹲下身,握住席盈搭在腿上的手。
他眉目很溫和,“别生氣,我不是質問你,我隻是想到你對我有誤會,難免心裡不舒服,我語氣是不是不好?
我跟你道歉。
”
怎麼總是道歉?
席盈納悶擰眉,看了他一眼,輕輕搖頭。
杜審眼裡有了笑意,“身體還難受麼?
”
席盈臉又紅透了。
挺難受的…
兩人昨晚恩愛太過,都有點貪歡。
杜審笑了笑,轉移話題。
“我回來,跟你講講那件事,沒什麼值得放在心上,怕你有心結,憋在心裡不好。
”
席盈眼睫顫了顫,打起精神,拍了拍身邊的位子。
“你說吧。
”
昨天她已經在姰暖和柏溪那裡聽了許多。
但旁人嘴裡說出來的,畢竟不能代表杜審自己的态度和情緒。
她也想知道,杜審如今是怎麼看待箫宜人的。
杜審在她身邊坐下,握住她手,神色平淡從容:
“當初在洪城,江老四的親衛受命要除掉箫宜人,是我竭力将人保下。
”
“沒随江老四出征之前,我在雲甯日子過的潇灑肆意,紙醉金迷。
到底也跟我一場,一個無依無靠的女人,我想以最好的方式,讓這段關系結束的,那樣才能不再牽挂。
”
他說着看了眼席盈的臉色,見她皺了下眉,就握緊她的手,繼續說下去。
“我不是不知道,箫宜人在我離開雲甯在外征戰那段時間,不耐寂寞投向了别人的懷抱。
人為财死鳥為食亡,一個年輕女人,想另覓出路,我沒什麼可憤懑的。
”
“畢竟沒名沒分,誰規定了花了錢,人就一定是你的?
她們那樣的女子,出來唱歌跳舞,就為讨個生計。
我花了錢,她也陪了我一段日子,原本就是你情我願的買賣。
”
“何況,她在處境最險的時候,還輾轉千裡賣了最有利的情報給我,情理上,我應該再安排一條出路給她。
”
“送她出國,了斷過往,之後各不相欠,各奔東西。
”
“我從沒想過,她還會回來找我,也從沒想過還接納她。
”
杜審攬住席盈肩頭,讓她轉過臉來與自己對視。
他神态很鄭重,“盈盈,我年輕時候是有點爛賬,但在我這裡都翻篇了,我知道輕重,婚姻的責任也會堅守,我們感情好,我就不會辜負你。
”
“過去已經結束,不管這次是有人利用,還是她自己折回來,我都不會再跟她有什麼,你信我。
”
席盈擰眉看着他,繼而輕輕搖頭。
“說實話,狗改不了吃屎,也沒有不偷腥的貓,我不怎麼信任你。
”
杜審,“……”
他心底的尴尬和郁火還沒來得及燒起來,就被席盈下一句話撲滅。
“不過我信任我自己,如果她敢來,我會用盡一切手段弄死她。
”
杜審額角抽搐了下。
席盈正色,“杜審,我們拜了堂,圓過房,我會跟着你好好過日子,給你生兒育女。
”
“你若要在我沒有過錯的情況下,就敢提納妾再娶,我會找到阿姐、四表嫂和大帥夫人那裡去,不讓你好過,你别想得逞。
”
杜審,“……好,我不會,你放心。
”
席盈想的很清楚。
江四爺以後要做大帥,山高皇帝遠,鞭長莫及,他收複的新陽營區一定會交給最信任的杜審去管。
某種意義上講,新陽以後是杜家的勢力。
她跟杜審的兒子,以後要接替這份勢力的。
皇帝對忠臣,也要保留三分的戒心。
席盈說的三個女人,一個克杜審,一個克江少帥,一個克江大帥。
份量重到能左右軍政府的裁決。
杜審敢不靠譜,她就搞小心思,廢了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