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6章
杜審壓低聲,“你先回家去,暗人那邊有什麼消息,才好第一時間知道,我一會兒陪姰恪去軍醫院守一夜。
”
“有什麼事,明天再說,今天太晚。
”
也隻能這樣。
杜韻儀點點頭,又上樓去告訴姰暖。
“今晚先這樣,明天有消息我盡早過來,等姰恪從軍醫院回來,我們再叙。
”
她走後,姰暖也沉下心來。
哥哥回來了,她心裡底氣好像又沉實了些。
——
姰恪匆匆洗漱更衣過,又簡單用了膳。
因着太晚,也沒有上樓跟姰暖打招呼。
直接跟杜審一道回軍醫院。
杜審親自開車,洋車駛出江公館,才有空問他前線那邊的事。
姰恪緩過氣來,也有點精神跟他唠嗑。
“就那麼個情況,電報不都已經打回來了?
江戟當時傷成那樣,我跟宋大夫使出渾身解數才給他取出子彈,止了皿,我手頭的止皿藥全用上了。
”
“這一路反複燒,能退燒的良藥也都用了個幹淨,我跟宋大夫幾天幾夜沒合眼兒,列車上全是江戟的親信,簡直不把我們當人看。
”
“要不是顧忌着宋大夫能看出來,我好幾次,氣的想一針下去解脫了他。
”
杜審低聲失笑,“這槍傷怎麼回事?
是不是季涼下的手?
怎麼這麼不靠譜,還給他留口氣。
”
姰恪翻了個白眼兒。
“我沒跟他打着照面兒,等他們回來,你自己去問他吧,不行,我得眯一會兒。
”
杜審抽空瞥他一眼,見人靠在車座上閉了眼,不緊不慢說道。
“你不問問姰暖怎麼樣了?
”
姰恪眼皮子沉重,囫囵地嗯了一聲。
杜審搖搖頭,“你怕是還不知道,姰暖養胎呢。
”
車内靜了幾秒。
姰恪兀地睜開眼,瞬間彈坐起身,直勾勾盯向杜審。
“什麼?
!
”
杜審輕描淡寫,“養胎,你明兒一早回去,先去瞧瞧她吧。
”
“什麼養胎?
怎麼就養胎了?
一點兒消息都沒有?
什麼時候的事兒?
”
他的藥失效了?
不可能啊…
杜審輕啧搖頭,“養胎就養胎,有什麼可大驚小怪,她有身孕是好事兒,怎麼,你還不替她高興?
”
姰恪,“……”
這不是高不高興,實在有點兒意料之外。
他應該高興麼?
江四爺喝了他的藥。
他保證過,短時日内暖暖絕不會有孕。
這太突然了…
杜審,“啊對,這事兒還瞞着江老四呢,怕他分心,你明日可給她看看脈象,像是不太好。
”
“不過你一回來,就有譜兒了。
”
姰恪皺着眉若有所思,低低嗯了一聲。
困意瞬間消散。
姰恪歪頭,正想多問幾句,就見靜夜裡一輛洋車從對面駛來,車燈刺眼,而後從旁邊呼嘯而過。
杜審當即踩下刹車,又降下車窗,勾頭朝那輛車消失的方向仔細看了兩眼。
姰恪跟着回頭看,又問他,“怎麼?
”
杜審聲線很淡,“蘇娉婷的車。
”
姰恪不以為然,“這麼晚,回公館了吧,畢竟還大着肚子。
”
杜審沒說話,隻微搖了下頭。
而後重新點火兒,繼續開往軍醫院。
與此同時,江公館裡,江豐的房門被敲響。
江豐坐在外室間靜靜抽煙,溫聲喚了進。
副官推門進來,快步走到他身邊,俯身低語禀話。
薛紫凝裹着睡袍從裡屋走出來,立在不遠不近的距離靜靜看着兩人。
直到江豐點點頭,副官站直身,默默退出房間。
江豐擡眼與薛紫凝對視。
他似乎心情不錯,擡手夾住煙蒂撚在手邊煙缸裡,勾着唇漫聲問了句。
“老話兒說,七活八不活,蘇娉婷這胎,快足八個月吧?
要不要猜猜,這孩子是活是死?
”
薛紫凝覺得手臂發寒,于是擡手環臂,面無波瀾問他。
“你既然是要算計蘇娉婷,為什麼還要牽扯姰暖?
”
江豐唇畔笑弧冷戾,“不是我要牽扯她,是蘇娉婷那邊,沒法不牽扯。
”
薛紫凝皺了皺眉,“兩個孕婦都出事,兩敗俱傷,四弟很容易懷疑你。
”
江豐不置可否,“不一定。
”
薛紫凝眉頭皺得更緊。
淩晨一點多鐘,姰暖枕着手臂迷迷糊糊。
柏溪輕手輕腳推門進來,走到床邊蹲下,輕聲禀話。
“夫人,負責給三夫人養胎的那個胡大夫,剛剛被人接走了。
”
姰暖睜開眼,“江豐那邊有動靜嗎?
”
柏溪點點頭,“他的副官先前回來,沒多久,胡大夫就背着藥箱匆匆離開,屬下從窗子裡看到,他走出庭院,上了一輛車。
”
姰暖嗯了一聲。
“睡吧,再有什麼事,自然會驚吵的。
”
柏溪低聲答應了,退到外室間去。
——
深夜無際,城南一處平巷私宅前,一輛漆黑洋車駛停。
車門打開,背着藥箱的老大夫從車上下來,又走到駕駛位打開車門,伸手扶住腹部高聳的女人。
蘇娉婷親自開的車。
她下車站穩腳,扶着腰快步往前走,老大夫緊跟在她身後。
軍裝革履的副官早早等在院門處,見她來,忙側身讓步。
“小姐,幸虧屬下趕去得及時,沒釀成什麼不堪的下場,不過她人還不清楚。
”
蘇娉婷眉目冷豔,“胡叔,進去給她看看,想辦法讓她清醒過來。
”
“是。
”
胡大夫匆匆跟上副官腳步,當先往屋子裡走去。
蘇娉婷在院中站了片刻,冷靜細細思索着今日這事的來龍去脈。
宋若琳為什麼獨自去歌舞廳,又為什麼被人灌下藥,差點被人玷污?
給她送消息,讓她來救宋若琳的,又是誰?
如果這些算計都是送信的那人做的。
顯然是知道她私下跟宋若琳關系不錯。
他這麼做的目的是什麼?
宋若琳沒什麼算計的價值,一定是沖她來的。
可是誰,費那麼多心思盯着她的一舉一動?
會是江升的人?
還是江豐的人呢?
還沒想出個頭緒,她的副官就匆匆從屋裡出來,身後還跟着神色凝重的胡大夫。
蘇娉婷擰眉,“怎麼?
”
胡大夫遲疑開口,“這不行啊,這藥性太猛,再不盡快疏解,她要把自己身子都抓爛了。
”
能讓人把身子都抓爛,那種難受可想而知。
蘇娉婷柳眉擰緊,“沒有别的辦法?
讓她睡過去呢?
”
胡大夫臉黑,“會五竅流皿,現在鼻皿已經出來了。
”
夜色冷清,屋裡類似叫春的泣喊聲時不時透出來。
蘇娉婷眉眼沉凝,掀睫微挑看向副官。
副官一愣,頓時頭臉漲紅,忙搖頭。
“小姐,不可,屬下,屬下有妻兒的。
屬下去找人來!
”
“站住!
”
副官身形一僵。
蘇娉婷恨鐵不成鋼地瞪他一眼,“這麼個美人,你讓給别人?
還是不是個男人?
”
副官臉色忽紅忽白,“屬下,屬下不能…”
“男人在t外面睡女人,還不天經地義?
白給的福分都不享,還不快去!
”
副官臉皮抽搐,眼神掙紮。
蘇娉婷冷下聲,“蘇勇,這個人我有用,你再磨蹭,她有個好歹,我唯你是問!
”
“屬下…”
“今晚的事,不會傳出這個院子,放心,進去吧。
”
副官僵立了片刻。
最後頂不住蘇娉婷的壓力,轉身悶頭進了屋。
很快,屋子裡就傳來越發高亢放浪的軟媚叫聲。
胡大夫聽得老臉兒通紅。
蘇娉婷撫着肚子閉了閉眼,低低罵了聲。
“沒用的東西。
”
破了處子身,這女人的用處大打折扣。
若不是看在她那張臉還有用的份兒上,蘇娉婷真想就這麼解決了她了事。
可惜,她到底是傅聞戬的人,不能那麼随意處理。
“走吧。
”
她冷着臉轉身,離開院子。
胡大夫跟在她身後,還特地帶上了院門。
直到看蘇娉婷坐上車,啟動車子一副要離開的樣子,這才如夢初醒。
“小姐,咱們就這麼走了?
那這邊兒…”
“裡頭都那樣了,還用得着我們盯梢?
”
蘇娉婷偏頭示意他上車,“回江公館,上車。
”
她從軍醫院出來,原本就是打着給江戟收拾衣物的幌子。
再晚回去,二姨太那瘋婆子不一定又要說什麼難聽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