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4章
前廳裡燈火輝煌,一道纖柔倩影邁着‘哒哒’輕盈的步子,逆光向他走來。
江四爺扯了扯軍裝衣領,鳳眸微眯牽出抹笑。
他擡手招了招,“過來,攙爺一把。
”
姰暖有些好笑,快步下了台階。
她本就是來攙他的。
等人走近了,江四爺擡起手臂攬住她纖細削肩,提起沉重的軍靴邁上台階。
姰暖腳下踉跄了一瞬,連忙攙好他,細聲低問。
“四爺喝了多少?
怎麼醉成這樣?
”
江四爺清聲低笑,斂目笑睨她,“爺沒醉。
”
姰暖氣樂,敷衍道,“是,四爺沒醉,隻是走不直路。
”
江四爺也氣笑,修長指節捏住她白嫩面腮,磨牙笑罵。
“敢調侃你爺們兒,欠收拾…”
姰暖不自在地歪頭躲開他手,耳尖兒通紅嗔瞪了他一眼,嬌聲輕斥。
“您好好走路,别踩不穩台階,再要摔下來,那可就不是我‘調侃’你了。
”
江四爺又笑了兩聲,沒再跟她貧嘴。
兩人走到樓梯口,江大帥還杵在一旁沒離開。
他濃眉緊皺,瞧見自己四兒子這副站不直走不穩的懶散相,很是嫌棄地開口訓斥。
“你是沒見過酒,還是不曉得自己那點子貓尿酒量?
出去應酬給自己喝高,不嫌丢人?
!
”
江四爺一條手臂搭在姰暖肩上,聽言立住腳,歪頭挑眉斜睨他。
“我喝高了?
沒高。
”
醉酒的人誰會承認自己醉了?
!
江大帥氣不打一處來,t吹胡子瞪眼就要開罵,話都卡在了嗓子眼兒裡,卻一瞥眼瞧見有人進了前廳。
是傅聞戬和拄着拐的江豐。
江大帥火氣都壓在喉嚨裡,痛罵的話也咽了回去。
有外人,不能下四兒子面子…
他忍了。
“父親。
”
“大帥。
”
江豐和傅聞戬先後向江大帥見禮。
江大帥闆硬的臉色稍稍緩和,嗯了一聲,黑沉老眸和藹可親看向傅聞戬。
“文戬也在,這麼晚,你還過來。
”
傅聞戬雙手垂在身側,聽言淡淡勾唇,态度不卑不亢。
“順路送大爺和四爺回來,我不便打擾,便先告辭了。
”
江大帥含笑點點頭,“辛苦你,去吧,回頭有時間再過來喝茶。
”
“是,大帥。
”
傅聞戬軍靴輕磕,站了軍姿,深邃冷沉的視線往江四爺的方向看了一眼,又同江豐點頭示意,便轉身步伐沉穩地離開了前廳。
庭院外很快傳來汽車駛離的車輪碾壓聲。
江四爺最先出聲,他偏頭看姰暖,“走吧,上樓。
”
姰暖輕嗯一聲,攙扶着他往樓上走。
江大帥沉着臉剜了他一眼,也沒再說教,隻轉頭叮囑江豐回屋歇息,便自顧去了西圖瀾娅餐廳用膳。
姰暖陪江四爺回到卧房,将人扶坐到床上,扭頭叮囑柏溪去端些湯水和宵夜上來。
江四爺這樣,她鐵定是沒法放着他不管,自顧下樓去用膳了。
等柏溪離開,姰暖便忙活着伺候男人寬衣解帶,還歎息着問他。
“四爺可服了解酒藥?
”
江四爺配合着擡胳膊擡頭,懶洋洋‘嗯’了一聲。
姰暖掀睫瞪他一眼,感覺自己像是在伺候‘大爺’。
“胃裡難不難受?
一會兒飲些熱湯,可以緩解。
”
“嗯。
”
“是不是去了薛府老爺的壽宴?
跟誰喝,會喝成這樣。
”
江四爺醉意氤氲的漆黑瞳眸噙着絲笑,嘴裡答非所問。
“賓主皆歡,是場好宴。
”
姰暖又氣又笑,又彎腰替他脫下軍靴,扶住他臂彎哄他起身。
“好了,快進去沐浴解解乏,酒氣很重,熏死人了~”
江四爺也聽話,随着她攙扶的力道站起身,就那麼赤着足乖乖走進了盥洗室,還不要姰暖跟着,直接關了門。
姰暖被關在門外,好笑地搖了搖頭。
柏溪很快将宵夜送進來,還有一盅清炖菌菇山雞湯。
姰暖坐在外室間沙發上用膳,江四爺赤着上身隻穿條亵褲,渾身水漬的走出來。
他頭上還頂着巾帕,看臉色和神情像是已經清醒幾分。
姰暖盛了碗湯給他,他一手接過,一口氣飲盡了,撂下碗,挨在她身邊落坐。
視線在桌上三碟小菜間一掠而過,江四爺抽下頭上頂着的巾帕,嗓音清冽。
“這麼晚才用膳。
”
姰暖嗯了一聲,一邊細嚼慢咽,一邊不緊不慢地跟他講述了今日家裡發生的事。
江四爺靜默聽着,背倚進沙發,修長的腿輕搭,手肘搭在沙發扶手上,指腹輕撫眉梢。
聽說兒子被吓哭,還鬧騰了許久,男人端隽眉宇才微微一蹙。
“吓得厲害?
姰恪呢,叫他來給看看。
”
姰暖搖搖頭,“應該沒什麼事,哥哥和宋大夫一起跟着軍醫院的人,送二姨太去了那邊,之後就沒回來。
”
“明日等他來了,再叫他給闊闊瞧瞧。
”
江四爺沉着臉站起身,一言不發回房去。
過了一會兒,他穿了身兒煙青色長袖長褲的天絲睡裳。
“你先用膳,爺去看看兒子。
”
姰暖沒說話,目送他踱步走出屋子。
等她這邊擱下了碗筷,讓人撤走殘羹剩飯,起身進屋洗漱時,男人才步調沉穩的折返回來。
他坐到床邊重新褪下衣物,對着從盥洗室走出來的人兒溫潤一笑。
“睡得挺香,沒驚夢,奶媽媽和九兒一起守着,你放心。
”
姰暖抿唇失笑。
她沒什麼不放心,明明是他不放心才對。
江四爺褪的隻剩條亵褲,掀開薄被先上了床,而後拍拍身邊位子。
“外頭冷,快過來。
”
姰暖忍着笑,依言走過去,踢了鞋子偎在他身邊。
男人伸臂将她卷進懷裡,俯首就湊過來親吻。
姰暖輕笑出聲,偏頭躲閃着,小聲說。
“我還有件事,沒跟四爺講呢。
”
江四爺手上不聽,卻也頭頸微微後撤,眉目噙笑看着她沉柔低語。
“你說,爺聽着,不妨事。
”
姰暖兩隻手都握住他手腕,也制止不了他使壞。
她羞赧的脖頸通紅,粉面桃腮,嗔瞪着人細聲說道:
“我哥哥先前回來,同我說傅軍長…”
她聲腔斷斷續續的,不太順暢,卻也将姰恪今日與她說的那些話,如數複述給了江四爺聽。
江四爺眼尾笑意稍斂,被中不安分地大手也停在她柔軟腰肢上,墨色黑瞳幽邃深沉睨着她,一字一句漫聲重複。
“你說,傅聞戬,有意将他妹妹,許給姰恪?
還親口同姰恪商量?
”
姰暖月眸輕眨,微微點頭。
江四爺眸色瞬暗,绯色薄唇淺抿,音腔淡薄。
“他跟他繼母繼妹沒什麼感情,不是那種疼愛妹妹,替妹妹着想的好兄長。
”他頓了頓,眼裡掠過絲不解,“他看上姰恪什麼?
”
商量與傅小姐的‘親事’這種話題,與其說是為了傅小姐,不如說是傅聞戬在試探姰恪。
他主動與人交際,是想從姰恪這裡,得到什麼?
姰恪一個人生地不熟的窮大夫,且還是他江升的人。
傅聞戬費心思拉攏姰恪,有點怪。
姰暖細聲說,“先前哥哥不是說,傅軍長記着我父親當年的恩情,所以有意善待我們兄妹?
”
江四爺修眉緩緩挑起,眼皮下壓睨着她,似是而非扯了扯唇。
“這種話,你真敢信?
”
他捏住姰暖秀緻的鼻頭,輕輕磨牙笑喃。
“沒瞧出來,你這姑娘,有那麼點憨傻。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