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章
此時二樓另一頭的茶室裡,江家父子和蘇龔,正在喝茶聊天。
他今日會留下一起用膳。
蘇龔看了眼坐在對面的江四爺。
見他坐姿懶散斜倚在沙發一角,又眼睫低斂不想說話的神态,像是有些心情不愉,不由噙笑開口。
“四爺怎麼了?
遇到煩心事?
”
江大帥夾着茶盞淺嘬,聽言淡掃了四兒子一眼。
這才察覺他自打坐這兒就一直不吭聲,這會兒都像是快睡着了。
聽見蘇龔問,江四爺這才懶懶掀了掀眼皮,扯唇敷衍了一句。
“沒事,昨晚沒睡好,犯困。
”
蘇龔笑睨他一眼,“可是因為忙着搬家?
昨天酒席上,四爺說今日要将人帶回來,給我見見,怎麼沒見人呢?
”
江四爺勾着唇捏了捏眉骨。
“不小心動了胎氣,這會兒要躺着靜養,不方便見客,回頭有機會再介紹給蘇叔見見。
”
“哦~”蘇龔似是意外的挑了下眉,輕嘶一聲,又看向江大帥。
“是不是搬家累着了?
我倒是聽說了幾句,昨天三爺和娉婷的婚宴後,整個雲甯都盯着四爺的婚事,說像是孩子快要臨盆,接回來生,是這樣?
”
江大帥微驚,“外面說?
”
他看是蘇龔聽江戟說的還差不多。
誰知蘇龔卻笑着點頭,“大帥還不知道?
今早還有人打電話到我蘇公館,想打聽這事是不是真的。
”
江大帥臉色不好看。
姰暖的事真鬧到滿城風雨,江升名聲不好。
他黑着臉瞪江四爺,火氣壓不住,當着蘇龔的面也沒再遮遮掩掩。
“是,年後差不多要生!
”
蘇龔朗笑,“恭喜大帥。
”
江大帥唇角扯了扯,一臉陰沉,垂眼抿茶。
恭喜個屁!
他心心念念的孫子,一定被人傳成私生子!
他強忍着不在蘇龔面前發作。
江戟拎起茶壺給蘇龔杯子裡斟滿,又笑得閑适插了句嘴。
“最近家裡喜事頻繁,就是四弟這件喜事有點着急了,這到時候,還辦不辦滿月宴了?
父親很喜歡孫子,可不要委屈了長孫。
”
江大帥更惱怒了!
他繃着臉皺眉,狠狠盯了眼江戟,怪他不會說話。
蘇龔卻緊接着問江四爺,“四爺如何想的?
”
要給孩子辦滿月宴,就得宴請雲甯城權貴。
這樣孩子是風光了。
但是姰暖的身份就要公之于衆。
而姰暖到底是個什麼身份,現在還沒定下來。
隻是,江家沒定下來,不代表江四爺心裡沒定下來。
他很直白,“當然要辦,先辦滿月宴,再辦婚宴。
”
江大帥一口茶噴出來!
他惱怒地摔下杯盞,吹胡子瞪眼罵江四爺,“你要不要臉?
!
你不要,那女子要不要?
!
”
江四爺挑眉,“父親不要太古闆,新時代了,想法都開化,寡婦帶孩子都能光明正大再嫁,年輕人情不自禁而已,兒子有擔當會負責,誰會指責男人有擔當不對?
”
他的确很不要臉!
江大帥沒眼看他,滿眼怒火,極其不自然地看了蘇龔一眼,沉聲斥責自己四兒子。
“男人有擔當沒錯,你好吃好喝養她,生了孩子,讓她做太太,不用辦什麼婚宴!
”
他這話是說給蘇龔聽。
江四爺素來很任性,就給他拆台,“我要嫡長子,我肯定要娶暖暖做妻子,她不做姨太太。
”
“你給老子閉嘴!
”
江大帥想拿杯子砸他頭,握住了茶盞用力壓住,憤怒的眼神無聲散發着威脅的信号。
混賬東西!
不知道什麼話該說,什麼話不該說!
“今日是新媳婦兒過門後的喜日,不要提這件事。
”
他的意思是适可而止。
别人都懂,就江四爺像聽不懂,反而還問。
“喜日是昨天,新媳婦兒過門要算幾天喜日?
過完了這事兒能不能提?
”
江大帥僵硬的臉皮有點抽搐,虎目噴火,壓在杯盞上的手都發抖,茶水晃出來。
江四爺懶懶垂着眼,“我都帶人搬回來,你們早點擺正态度,不要讓我等,洪城還有很多正事要處理,我沒那麼閑耗在家裡不走。
”
“你走!
明天你就給老子滾!
”江大帥忍無可忍,有點咬牙切齒。
“那不行,我兒子要出生,我哪兒也不去,我就等到她們母子平安。
”
江大帥,“……”
他氣到頭發滋滋冒煙。
當着蘇龔的面,他強忍住,不好大發作。
大喘了幾口氣才穩定情緒。
蘇龔默默喝茶,像是沒聽到父子倆的争執。
江戟眼尾浮着笑,還想繼續看熱鬧。
唯有沉默寡言的江豐,破天荒地出頭岔開話題。
“四弟說到正事,父親,三弟倒是婚事結束,是不是也該早點回瀾北?
”
江戟面上笑痕漸淡,掀起眼皮幽幽斜睨他。
江大帥知道他故意岔開話題,繃着臉,也作蹙眉沉思狀。
江豐難得看起來沒那麼陰沉沉,神情語氣還有那麼一些溫和沉穩。
“那邊宋參謀畢竟剛故去,三弟回去沒待多久便趕回來送葬,後又忙着娶妻,瀾北軍營裡這麼久沒人坐鎮,宋參謀的死也還未能查明,軍中是否有内鬼也不清楚,未免被有心人節外生枝,三弟應該帶着弟媳早點回瀾北,穩定軍心。
”
江豐自打傷了腿,成了殘廢,已經很久不插手軍務。
但他畢竟曾統率兵馬,頭腦還在。
江大帥早前也還時常想讓他參政,但那時候江豐大受打擊,根本沒法振作。
現在他突然說出這樣一番話,t原本也很在理。
江大帥有點欣慰,臉色好看下來,看着他點點頭,又看向蘇龔。
“阿豐說得不錯,我也有此意,原本是想今日與你商議這件事,你怎麼看?
”
其實早前江大帥也想過,攆江戟和蘇娉婷回瀾北軍營去。
畢竟江升和姰暖要搬回來,都在江公館裡,擡頭不見低頭見,兩個兒子未免會生什麼事。
隻不過深冬時節,臨近年關,必定沒有戰事,所以沒那麼急。
他原想等蘇娉婷在江公館過了第一個年,再讓他們夫妻回瀾北,不是這幾天都等不了。
可經過了昨晚的事。
江大帥一夜輾轉反側,還是決定盡早讓江戟和蘇娉婷走。
姰暖肚子裡的孩子最要緊。
他不想在這個時候看兩個兒子撕扒,想想都心煩。
江大帥既然認可江豐的話,還轉頭問蘇龔。
蘇龔知道,顯然是希望他應和這決定。
他頓了頓,擱下手裡紫茶杯,又看了眼眸色暗晦臉上沒什麼表情的江戟。
“大爺說得有道理,我先前也有這個想法,今日過來,想同大帥提議的。
”
江大帥聽了這話,臉色越發好看,又歎氣道。
“娉婷剛過門,原本是想留他們在家過了年…”
蘇龔很快接話,“娉婷分得清輕重,不會在這點小事上挑理,她嫁了人,依然也銘記軍令如山,大帥放心。
”
聽到想聽的話,江大帥很舒心。
他笑了笑,轉頭對江戟說,“那你今晚和娉婷商量,早點回瀾北去,趁着年關沒戰事,查清楚你舅舅遇害的事,再把軍中肅清一番,以後這種事不準再發生。
”
江戟硬闊眉宇壓低,“是,父親。
”
江四爺修長的腿輕搭,歪在沙發一角,姿态慵懶矜貴。
旁聽到這兒,眼尾餘光冷睨江戟,無聲嗤笑。
不錯,讓他滾。
江老三離開江公館,他眼不見心不煩,暖暖安全。
而且,到了外面,才好對這狗比下手。
十一點多,從茶室出來,江大帥幾人先去往西圖瀾娅餐廳。
江四爺抽空回了趟樓上,在樓梯口跟下來的蘇娉婷和江婉菲碰面。
他目不斜視,淡着臉擦肩而過。
清冽松木香自身邊卷過,無聲刮在她耳邊,蘇娉婷僵立在台階上,臉色繃住。
好半天,江婉菲伸手拽她,“走吧,别搭理他。
”
蘇娉婷下颚微擡,提腳跟着下了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