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4章
席盈離開後,張副官大氣都不敢出。
休息室裡死一般的寂靜。
江大帥倏地擡手,指着房門,張嘴想罵,又死死咬住了牙。
他豁得側眼盯向張副官,話從牙縫裡擠出來。
“她…她是不是有毛病?
!
”
張副官整個人從頭僵到腳,臉皮都扯不動。
江大帥氣的兇脯起伏,将指縫夾着的雪茄用力擲到地上,擡腳重重碾了兩下。
接着長呼口氣,“什麼破事兒都敢說?
啊?
!
辦事情不過腦子嗎?
!
是不是蠢?
!
”
張副官梗着脖子閉了閉眼,喉結滾動不敢說話。
很多事情可大可小。
隻要鬧不到台面上來,都可以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的。
但鬧到了台面上來,就沒法兒當看不見了!
江大帥被個毛丫頭打臉,怒火中燒哐哐拍桌子,壓抑着怒火呵斥他。
“去!
叫江豐,讓他立刻給老子滾過來!
”
張副官半秒都不敢耽擱,迅速地轉身逃離休息室。
在江大帥眼裡,江婉菲就是江豐的附屬。
因着這個女兒,他不管,那就隻有江豐管。
江婉菲鬧出醜事,都是江豐的責任,江豐沒管好她。
還有一點,他作為一個常年忽略女兒的老父親,也不好插手管她的男女私事。
那不找江豐,還能找誰?
張副官先給江豐的小公館去了電話。
晚上八九點鐘,薛紫凝剛哄睡了兒子。
聽傭人說,是張副官找江豐,她親自下樓接電話。
她語氣很淡,告訴張副官:
“大爺不在家,是父親找他有事嗎?
”
張副官連忙應聲,“是大帥找,大夫人,大爺他去哪兒了?
您告訴我,我讓人去叫。
”
薛紫凝略略沉默,蹙眉說。
“我不知道,他經常夜不歸宿,回來也很晚,我哪兒管得了他?
”
張副官急了,“大帥很惱火,大夫人,您幫幫忙…”
别讓他被殃及池魚!
薛紫凝,“我真不知道,你還是叫人去找吧,不一定在哪裡應酬。
”
頓了頓,又說,“可能跟參謀處的人在一起,也可能吃酒,也可能喝茶,要是應酬的地方都找不到,就去周家問問。
”
張副官錯愕,“周家?
”
薛紫凝也沒多說,就挂斷了電話。
張副官聽着電話裡‘嘟嘟嘟’的忙音,整個人都有點兒懵。
他喊來副官處的人,叫他們都出去找江豐。
然後自己磨磨蹭蹭回去,跟江大帥禀話。
“大帥,大爺不在家,大夫人說出去應酬了,我已經叫人去找。
”
江大帥叉着腰立在窗邊抽煙。
聽言擰眉,瞥了眼落地鐘。
“九點多還在應酬?
他什麼身體他不清楚?
他比老子還忙?
!
”
張副官額角冒汗,磕磕巴巴說:
“大概是挺忙,四爺不在雲甯,他的事,很多不都依仗大爺去辦了?
”
江大帥沒好氣的罵,“你見過誰大半夜辦正事?
!
”
張副官低了頭,不吭聲了。
江大帥來了氣,“老子倒要看看,他這麼晚能辦什麼正事!
”
晚上十點鐘。
城北一處小洋房裡,江豐才收到消息,說大帥到處找他。
屋裡影壁燈昏暗,副官立在房門外禀話。
江豐靠卧在床頭,聲線嘶啞應了一聲。
“知道了。
”
他垂眼,看着伏跪在他兩,腿間的女人,手伸過去輕輕撥開她披散的烏發,露出豔美的一張側臉。
“好彤兒,别弄了,停吧。
”
女人眼睫輕顫掀起,唇瓣濕濡紅豔,輕輕細喘着跪坐起身,身上布料單薄的殷紅色小兜,将那張豔麗的臉襯得十分媚态。
“大爺~,您要走嗎?
”
江豐指腹滑到她尖尖的下巴,輕揉摸搓了一番,指腹又按在她唇上。
他暗晦眸色看不出情緒,語态沉啞溫和。
“去一趟,你先留在這裡歇着,晚點兒爺還回來。
”
女人媚眼如絲,溫順低應,聲嬌細軟。
她膝行下床,撿起睡裙裹住身子,又親手伺候江豐更衣。
盤扣系好,她要扶江豐起身,卻被他擡手擋開。
“叫副官來。
”
周彤聽話的抽手,系好睡裙繩結,赤腳過去開門。
副官立時退了輪椅進來,江豐坐上去。
副官徑直推了他離開。
坐上車,洋車駛出洋房的院門,江豐隐在暗處的眉目現出幾分倦色。
他問副官,“出什麼事?
”
副官搖頭,“沒有什麼動靜,不清楚大帥找您為什麼。
”
江豐就沒當一回事。
他情緒暗晦看向車窗外飛馳而過的夜景,搭在腿上的手,微微虛握。
周彤無疑是個風情萬種的尤物。
這種女人放在堂子裡,要吸幹男人的精魄。
他享受這滋味,卻既感興趣又煎熬。
都到這個地步,他内心火燒火燎,偏偏不能洩火。
這真叫人灼燥不适。
這邊,江豐心浮氣躁。
那廂,江大帥也很浮躁。
張副官告訴他,找到了江豐,他正在趕來的路上。
江大帥眉心的褶皺卻更深了。
“什麼意思?
他什麼時候又在城北置辦了洋房?
他不跟媳婦兒孩子住在一起,一個人大半夜在那邊幹什麼?
不是說應酬嗎?
”
張副官噎着氣,不知道該怎麼回答。
江大帥越想越不對勁,呵斥他道:
“還不去查?
!
”
張副官連忙轉身,匆匆離開。
這個夜晚,軍政府有點亂。
張副官交代人去查了,然後在走廊上磨蹭徘徊。
他不想這麼快回休息室,去面對暴躁的大帥。
然後,正磨蹭着徘徊着,就遇到了大半夜還來軍政府的項沖。
“張叔?
你在這兒繞什麼圈子?
”項沖一臉驚訝。
張副官蔫兒頭耷腦,“沒什麼,我等大爺過來,這麼晚,你怎麼還過來?
”
項沖手裡捏了隻信封,淡定道。
“哦,沒什麼,四爺交代我辦點事。
”
張副官随意擺手,“那你去吧。
”
項沖點頭要走,走了兩步,又頓住腳回頭看他,神情莫測問道。
“這麼晚,大爺過來幹什麼?
出什麼事了麼?
”
張副官看他一眼,搖了搖頭。
“你别問,少摻和。
”
項沖若有所思,轉過身又走回來,左右看了看沒人,捏着手裡信封遞給張副官。
張副官不明所以。
項沖壓低聲,“不是我想摻和,最近大爺搞出不少事情,我這邊奉命盯着他,張叔你看看吧。
”
張副官:?
?
?
這不是四爺交代辦的差事?
他方便看?
項沖卻一點不跟他見外,直接将那信封塞進他手裡。
他拍了拍張副官的肩,低聲說:
“四爺在新陽大捷,過幾日就快回來了,等他回來,該騰出手整理雲甯這邊的人際關系,我最近正忙這件事,幫着梳理梳理。
”
“可叫我發現了不尋常的地方,張叔你恐怕還不知道,大爺最近動作可有點異常活躍了……”
項沖話說一半兒,适時止住。
他歎了口氣,“你心裡有個數兒,沒壞處,啊。
”
說完話,拍了拍張副官肩頭肩章,淡淡扯笑。
“你看完了,别亂放,記得還給我,我就先走了,回見。
”
話落,項沖片刻沒再停留,大步流星的走了。
張副官立在回廊下,捏着手裡信封,目送他背影,指尖無端顫了顫。
“……”
他就說,今晚很不尋常。
原來是在這兒等着呢。
唉……
真是,沒一個讓人省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