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4章
盡管江四爺的語氣依然氣人。
但姰暖察覺出來,他的态度也已經軟化。
大帥夫人在江大帥開口罵人前,先一步溫婉出聲。
她拍着姰暖的手,“我這些日沒見你,倒好像瘦了一點,氣色也沒有原先好,是不是今日出去玩兒,累着了?
”
接着催促宋大夫,“快過來,替暖暖看看脈。
”
宋大夫依言上前。
姰暖配合着将手腕遞給他。
江四爺還在旁邊冷嗤,“什麼累着了?
分明是吓的…”
江大帥忍無可忍,瞪着眼罵他。
“你有完嗎?
你是不是欠…”
大帥夫人提聲插了句,“都不能少說兩句?
難得今日家裡人到個齊全,你們父子倆,非要掃了大家的興緻不可?
還能不能讓人好好吃頓飯了?
”
江大帥繃着臉噤聲,狠狠瞪了江四爺一眼。
江四爺冷着臉,撇開眼不看他,而是問宋大夫。
“如何?
”
姰暖眼睫輕顫,看了眼他。
想到他興許是想用自己懷了雙生子的事,來轉移大帥的怒火,以平息今晚這場矛盾。
她細聲說,“我感覺很好,沒什麼不适的。
”
大帥夫人輕拍她手背,“你好不好,老宋說了算。
”
在江公館,誰若是揣了孕,那就是比玻璃還金貴的身子。
何況是江四爺的妻子,少帥夫人。
大家都習以為常,不覺得大帥夫人是謹慎過頭。
江大帥也看向宋大夫。
宋大夫眉心蹙了蹙。
他半晌沒說話,隻是又換了姰暖另一隻手腕把脈。
姰暖知道,不過才三個月的身孕,非經驗老道的大夫,輕易是辨不出來單胎雙胎的。
事關重大,脈象又隐約有異,宋大夫謹慎些也應該。
她沉得住氣。
旁人卻沉不住了。
薛紫凝最先開口,她一臉擔心。
“宋大夫,四弟妹怎麼樣啊?
可是真的動了胎氣?
”
席盈也看了眼姰暖面色,擰眉說:
“四表嫂,我看你氣色也不太好……”
姰暖,“我沒事的。
”
江四爺冷臉睃了江大帥一眼。
江大帥緊盯着宋大夫面上過于慎重的表情,眉頭也擰巴起來。
“如何?
”
該不能真叫他招架那兩下子,給吓着了?
那這也太經不住事兒了!
大帥夫人見狀,也是不禁蹙眉。
她不過是借給姰暖看脈打個岔,可沒想真叫她動胎氣啊。
衆人注目下,宋大夫緩緩收了手。
他端詳姰暖一眼,站起身與江大帥禀話。
“大帥,四夫人脈象安好…”
江大帥瞪眼就罵,“脈象安好你他娘皺什麼眉!
搞得那麼緊張…”
怪他媽吓人的。
真把兒媳婦兒吓得動了胎氣,夫人鐵定更怨她。
人好容易才盼回來,他可不想再這麼給氣走了…
宋大夫神色斟酌,接着說:
“是,屬下瞧着這脈象,又有點異常…”
江大帥剛放下來的心,瞬間又吊在半空。
他又瞪着眼罵,“你到底會不會說話?
講話講半截兒?
一次說完!
”
大帥夫人沒理他,隻盯着宋大夫。
“有話快說,暖暖的胎相哪裡異常?
”
宋大夫遲疑,“脈象來看,胎兒安好,沒什麼異常,隻是因浮脈隐隐有異,如今又月份尚淺,屬下不敢确認,還是得等再過月餘…”
他說着一頓,又問姰暖。
“四夫人,不知姰大夫近日,可有替您枕過脈?
”
姰暖還未說話。
江四爺便似笑非笑開口,“怎麼?
宋叔如今上了年紀,這兒女脈象分辨不清了,連胎相也摸不準?
”
這是諷刺宋大夫,先前幫着大帥撒謊,隐瞞蘇姨太懷的是男胎的事。
宋大夫一臉尴尬。
江大帥老臉又黑了。
兔崽子!
哪壺不開提哪壺!
但偏偏這茬,他不敢接,他怕夫人會翻臉。
姰暖心下暗歎,隻能主動開口解圍。
“宋大夫可是糾結于,我這是不是雙生子?
”
宋大夫暗松口氣,連忙點頭。
“是是!
看來姰大夫已經給四夫人看過脈,若他與我的看法一緻,那必定八九不離十。
”
他這次話說的幹脆了。
“大帥,四夫人懷的應當是雙生子。
”
雙生子?
江大帥愣住。
所有人都詫異錯愕。
大帥夫人最先回過神,頓時喜形于色。
“當真?
!
”
宋大夫點點頭,“因月份尚淺,隻屬下一人還不敢斷定,既然姰大夫也有這樣的懷疑,那多半不會錯。
”
大帥夫人當即合掌,念了聲菩薩保佑。
“雙生子,我們闊闊要添兩個伴兒了,這真是菩薩保佑!
”
她的心情,總算因為這件喜事,而雨過天晴,明媚松快起來。
江大帥回過神,也有點壓抑不住面上喜色。
他瞧着姰暖時,眼裡有從未有過的慈藹。
衆人紛紛道喜,多半人都是真心誠意。
因為這件喜事,大帥對江四爺也和顔悅色起來。
氣氛瞬間變得無比和睦。
這頓晚膳,到底也吃得沒那麼勉強了。
膳後,大帥夫人欲要留兩人在公館過夜,不過想到孫子還在宅子那邊,也就沒有說出口。
她送兩人出庭院,又念叨江四爺。
“你要是三個孩子的父親了,學着穩重一點,不要再鬧那些少爺脾氣,以後少惹你父親,像個少帥的樣子。
”
江四爺薄唇淡牽,“合着,成兒子惹他了?
不是他先上趕子找事?
”
大帥夫人無奈瞪他。
姰暖默默坐上車,就聽見江四爺又問。
“您走不走?
跟兒子一起回去,還回來幹什麼?
平白礙眼生氣。
”
大帥夫人不輕不重捶了他一下。
“你們先回,照顧好暖暖,我明日還住阿蘊那裡去,直到她平安生産再回你那邊。
”
江四爺勾唇笑了聲,“這還差不多…”
他擡臂攬了下大帥夫人肩,“兒子走了?
”
“快去吧,明日記得到軍政府去議事,不要讓别人拿住你話柄。
”
“知道。
”
江四爺總算坐上車。
姰暖也隔着車窗,朝大帥夫人擺手告别。
洋車徐徐駛出公館,她擡眼看向江四爺。
“母親說得沒錯,四爺再是如何,也不該為着跟父親置氣,就拖沓了政務,會讓那些心思不安分的人拿住話柄。
”
“爺知道。
”
姰暖端詳他一番,“知道還那樣做,四爺難不成是故意的?
”
位子爬得高,反倒更應該注意言行舉止,看重自己的名聲和口碑。
江四爺這樣任性妄為,姰暖看不出能有什麼好處。
江四爺說,“打了勝仗回來,身邊不管虛情假意,全都是些奉承谄媚的人,沒人會在這個時候上杆子潑你冷水。
”
“可你要有點錯處,那有心人自然也會咬住不放。
”
“爺需要這點錯處,不然魚不咬鈎,釣不出來,這片塘子就不好清理。
”
姰暖默然不語。
原來一早就是心裡有盤算的,那就沒什麼好說的了。
回到城東宅子,兩人先去看了兒子。
江四爺月餘不見他,心裡也記挂,陪着兩個小家夥玩鬧起來。
姰暖實在累了,便先行回了小樓。
她睡得早,也不知道男人幾時回來的。
翌日清晨醒來,枕邊已經沒了人。
柏溪進來伺候她洗漱。
“四爺一早去了軍政府,說今晚有應酬,不回來用膳,叫夫人不用等他。
”
姰暖沒說什麼。
她昨日出城散心,又是回江公館應付了一場,實在還有點累。
今日隻想安安靜靜地歇歇。
所以一整日哪兒都沒去,就待在樓上曬太陽,看書。
傍晚時分,江四爺的車自軍政府出來,駛往祥和飯店。
今晚刀頭堂的胡二爺做東,請了他們吃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