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知道了蠍子怪變化的大概步驟,但他們不知道蠍子怪的潛伏期,在它們入侵人體後,要蟄伏多久,才會全部占領人類的軀殼。
就靠幾個府衛滿京城的找,有如大海撈針。
這幾天陸裁披上了紅鬥篷,也每日在街上晃蕩,順便了解了一下京城的街市布局和兵力布防。
反正一圈看下來,就覺得要是鬧了蟲災,整個京城肯定共沉淪。
就......慘。
至于晉王,他被老皇帝召到了宮裡禁足,一時半會兒出不來,連傳消息都難。
倒是趙炎閑得很,随時都能出府去望鄉樓。
據秦嶼說,趙炎這個驸馬身份是陛下強行賜婚得來的,他的人設是個體弱軟懦的富家子弟,公主并不喜歡他,成親當日更是将他關在門外。
趙炎進入遊戲時,正好是驸馬爺被關在外面一夜,給凍病了的時候。
對趙炎來說,這樣的安排正好,他也不想去哄什麼小姑娘。
陸裁跟着秦嶼,在望鄉樓候着趙炎,沒多久他便來了。
他一見着陸裁,就說:“都出了社區領域了,你還這麼神神叨叨的......”
陸裁撩開鬥篷:“娶了老婆就是不一樣了,都聰明了。
”
“别,千萬别說這話——”趙炎仿佛起了一身雞皮疙瘩,“那小丫頭才十六歲,我就跟得了個大閨女似的,聽你這話我覺得惡心......”
“别妄自菲薄,你也就比小公主大十歲,老夫少妻很吃香的——”陸裁繼續調侃他。
趙炎看着她:“你還是把鬥篷戴上吧,看着你這張臉氣人。
”
幾人沒再廢話,秦嶼直接将蠍子怪的事情說了一遍,讓趙炎留意着一點兒。
陸裁吃飽了飯,正打算定個時間,去侯府探探。
自從她離開侯府,就沒有再聽見什麼動靜,看來王姝确實有些本事,将渣男安撫住了。
這間廂房臨街,外頭車馬人聲聽得清楚。
他們正準備起身離開,街上傳來驚呼。
陸裁動作最快,跑到窗台推開窗扇,就看見樓下人群狂奔。
順着他們躲避的方向,看見四隻一人高的蠍子怪,正在攻擊路邊百姓。
陸裁戴上鬥篷帽,踩着窗沿縱身躍下。
翻身落地,在地上滾了一圈,陸裁就反手握着匕首沖向最大的蠍子怪。
大蠍子也注意到了豔紅的一抹,刺中一邊攤販的尾巴猛地拔出,身上掉落五六個小蠍子沖向中毒跌倒的攤販。
陸裁跑近,看清大蠍子披着一個乞丐的皮囊,乞丐看着年紀不大,一張幹瘦的臉上都是塊塊烏青,雙眼暗淡無神,就盯着陸裁的方向,死氣沉沉的表情讓人心裡發毛。
蠍尾毒刺對準陸裁猛地發力,卻被一道淡紅的光纏裹住。
紅鬥篷一下跳起,刀刃擡起,刀鋒掉轉方向,幾個動作,蠍尾毒刺就掉落在一邊。
她踩在蠍子怪的身上,轉過身,紅色鬥篷璀璨閃光。
刀刃反射着陽光,噗一下,斬落了蠍子怪的腦袋。
秦嶼和趙炎是随後跳下的,但動作遠沒有陸裁利索。
畢竟他們也是第一次對戰這種披着人皮的蟲怪,如果沒有陸裁的經驗指導,免不了吃虧。
兩人相繼斬落兩個蠍子頭,還沒來得及喘氣,遠處就傳來女孩的驚叫。
那隻個子最小的蠍子怪趁亂跑遠,正準備攻擊街邊一個錦衣的少女。
三人快速飛奔而去,各自催動異能。
陸裁外張的能量撞上秦嶼的念力,兩相一抵,都受了影響,腳下步子都是一頓。
最後隻有趙炎飛速沖過去。
蠍子怪尾刺向着小姑娘紮去,突然間腳下石闆上拱,它身形一晃收了攻勢。
臂粗的翠綠藤蔓拔地而起,帶着利刺一下子裹住了漆黑硬甲的蠍子怪。
藤蔓用力碾壓,蠍子怪發出“嘶嘶”叫聲,毒刺胡亂揮着,紮入藤蔓。
被毒刺紮到的藤蔓立即自動斷枝,随即有更多枝蔓替補上來。
落在地上的斷枝瞬間腐朽,化作灰燼,在斷枝斷口落地的地方,長出一支細弱的小藤條,上面綻出一朵白心紅邊的重瓣薔薇。
蠍子怪終究敵不過藤條,被碾成幾片。
藤條松開死透的蠍子怪,簌簌回縮,最後消失在土坑中,隻留下滿地狼藉,和那朵朵迎風擺動的重瓣薔薇花。
被攻擊的少女呆呆看着眼前的劇變,直到後領被人拽住,整個人被拎着遠離了蠍子屍體。
少女被吓傻了,完全沒了往日的驕縱,直到被丢在一邊,才發現拎自己的是誰。
“你放肆!
”昭和最最讨厭的人,就是自己那個軟弱懦夫的驸馬爺。
兩人同住一座宅院有十來天了,卻沒見過幾次面,因為次次見面,她都要發怒,而這位驸馬爺連反駁都不反駁一句。
如今他竟敢這般無禮,拎她的領子!
趙炎知道這小公主就是被寵壞了,一身臭脾氣,也懶得搭理。
“這些乞丐我見過。
”陸裁走近,看着地上已經被碾碎的屍體,“大約一周前,他們還活着。
”
“也就是說,從入侵到完全變成皮囊,過程不到七天。
”秦嶼收拾了一下自己的裙擺衣袖,才走近。
郡主府的府衛都趕來,正好與巡街的官兵撞上。
官兵隻與府衛們見了禮,就整齊有序地收拾起滿地殘局。
“這事兒鬧得有些大,還有那麼多感染者,想私下研究是不可能了。
”趙炎看着官兵圍住中毒的百姓。
陸裁也緩緩轉身:“現在要做的是把這些感染者集中隔離。
”
“交給我吧,你和趙炎先回去。
”秦嶼撫了撫發上的簪子,很有郡主範兒的往官兵走去。
等她走遠,一邊灰頭土臉的昭和才敢出聲:“你為什麼和安甯在一起?
”
安甯郡主是昭和的堂姐,也是當今聖上的親弟弟唯一的骨皿。
安甯父母雙亡,皇帝對安甯的寵愛,比對親生孩子還多。
所以昭和很不願意見到這位堂姐,大家都說昭和是陛下最寵愛的小公主,可是她連驸馬爺都不能自己選擇。
而安甯呢?
和離一事鬧得這麼大,也不見皇帝生氣。
陸裁這才注意到一側的小姑娘,她偏頭去看,小姑娘十五六歲,一張水嫩圓臉,有些嬰兒肥,眼睛瞪得老大,仿佛一隻炸毛的小奶貓。
小姑娘注意到陸裁的目光,怒目圓睜地轉頭瞪她,可惜整個人灰塵仆仆,越發顯得她奶呼呼的。
“草民見過昭和公主。
”陸裁半張臉隐在鬥篷下,向着小姑娘彎腰行了禮。
昭和剛才見到陸裁和秦嶼說話,知曉她們認識,隻轉頭哼了一聲,然後誰也不理睬的就往公主府的方向走去。
一株随風輕顫的薔薇花擋了去路,小公主生氣地想踢,腳都擡起來了,又洩氣地放下,從一側繞過去。
“左右沒有随侍馬車,這小公主八成是偷偷跑出來玩的!
”趙炎看着小姑娘的背影,忍不住碎碎念,“誰家糟心娃兒這樣,也就因為他爹是皇帝,沒人敢教訓她......”
陸裁就在一旁笑。
趙炎唠叨完,才補了句:“你自己小心些,我先把小公主送回去了——”
看着人群散去,陸裁立在街頭亂石堆邊。
被秦嶼留下來協助陸裁的兩個府衛名喚大成、二成,見人都走光了,便湊上來行禮:“陸姑娘,我們是回府還是......”
“去醫館逛逛。
”陸裁想着剛才那些中毒的感染者,看症狀就像是得了怪病,隻要不是沒人管死活的乞丐孤寡,一般都會被送去醫館。
兩個府衛應是,他們雖然沒看到陸裁打蠍子怪,但他們趕到時見到了那些怪物的屍首,就知道陸裁所說都是真實。
而且剛才那四隻大怪物,及時被斬殺,才沒造成大範圍災禍。
就這件事而言,他們對陸裁是有些佩服和感激的。
......
比起滿城瞎逛,跑醫館更為輕松,陸裁讓兩個府衛帶路,從城南到城北,一家一家看,還讓兩個府衛拿着紙筆記錄詢問到的情況。
走了四家醫館,也沒打聽到類似症狀的病人。
陸裁邁進第五家的時候,就聽見一聲“無上天尊”。
她頓了頓腳步,循聲看過去,入眼是個肩脊瘦弱的道姑。
道姑聽聲音年紀不大,身着藏青道袍,木簪束發,手拿一柄白色拂塵。
“貧道給他吃丹藥,并非害他性命。
”道姑應該是個嬌俏女子,聲音有些軟,但話說得不慌不忙,“他被妖邪纏身,此丹可助他驅邪避禍......”
一旁穿着破布長衫的郎中個子高,正抖着肩膀,像是忍笑忍得辛苦。
道姑又号了聲“無上天尊”,手上拂塵一掃,正抽到那郎中背上。
郎中立馬挺直脊背,忍住了顫抖。
看見那高個子郎中的樣貌,陸裁挑眉,眼神一亮。
巧,也是真巧。
時如聩也看見了她,是因為那一身騷氣的紅鬥篷,他并沒有認出對方是陸裁。
注意到時如聩的異樣,道姑順着他目光轉身,看見惹眼的紅鬥篷,睜大眼,原本故作沉穩的一張臉一下子活潑起來。
“陸裁!
”嶽小煙是小聲驚叫的,原地蹦了下,甩着拂塵朝陸裁奔來。
兩邊的府衛見那小道姑沖來,立刻拔出佩刀,一左一右将刀尖指向小道姑。
陸裁趕忙擡手制止:“慢着!
”
那邊布衣郎中速度更快,成了一條極淡的影子,眨眼間擋在了嶽小煙身前。
咣當——
郎中握着長棍,将兩把佩刀敲落在地上。
小道姑沒刹住腳步,一頭撞在郎中的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