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老四自從常熟事後就一直無所事事,擔着一個虛職,每日吃喝,心裡不知道是什麼滋味,他覺得自己有大本事,可林淵卻不重用他,難道常熟沒有他的功勞嗎?
剛開始他不忿,每日食不下咽,後來就開始忐忑難安。
安妻對他說:“你太自大了。
”
安老四不明白,他問妻子:“難道常熟沒有我的功勞?
難道我連實權都不能有?
”
“你是從徽州來的。
”安妻對他說,“當時讓你去常熟,恐怕也是南菩薩找不到合适的人,這才叫你去,不然何苦用你這個忠奸不明的人?
”
安妻:“我們與旁人不同,出身徽州,這就是我們的大過,南菩薩晾你這麼久,是要用你。
”
安老四:“用我?
”
安妻笑道:“夫君,成事看人,你若不行,便是有登天梯又如何?
”
安老四大笑:“娘子,莫要小瞧你夫君!
”
果不其然,第二天宋石昭就登門了。
宋石昭開門見山:“叫你去接近小明王,至于什麼法子,這你得自己想。
”
安老四被難住了:“總不能叫我割了卵蛋去當太監?
”
再說了,就算是當太監,皇帝身邊的太監還能是這個年紀的人?
宋石昭笑道:“這就要看安公子的本事了。
”
宋石昭人走了,安老四卻坐在椅子上動彈不得,他是想成大事,可也沒想過不當男人啊!
安妻出來倒茶,就看安老四鹌鹑一樣縮在椅子上,一臉茫然。
安妻問了一句,安老四便嘴唇顫抖的說了出來。
安妻沉默半響:“宋主管可說時限了?
”
安老四搖頭:“那倒沒有。
”
安妻失笑:“可見你是一葉障目,竟鑽了牛角尖,哪裡是叫你到小明王身邊去,隻是叫你去打探他身邊的消息,當太監可不是個好法子。
”
安老四眼睛一亮,拉住妻子的衣擺,見妻子不為所動,連忙下拜:“娘子教我。
”
安妻:“你先去找南菩薩要錢,讓商人去安豐找找門路,這回我怕是要随你一同去了,先用錢開路,若能買個官最好,買不到便去當個小吏。
”
“我們要去當南菩薩的耳目。
”安妻說道,“若你在外頭有相好的,這回一并帶走。
”
“家大業大,安豐的人才不會生疑。
”
安老四微咳一聲:“這……”
安妻:“未必你瞞得過我這個枕邊人?
”
安老四是個風流性子,外頭的相好不算少,妻子既然發話了,他也就一家家的求了過去。
與他相好的大多是寡婦,這些女人一聽他要到徽州去,還要帶她們一起,一個兩個都不同意,咬緊了牙不松口,往日的纏綿愛人,下了床就不認人了。
還有潑辣的見他癡纏,大罵出聲:“不過是你床上功夫好,姑奶奶權當白嫖了男人,你竟厚顔無恥想要姑奶奶與你做妾?
做你的春秋大夢去!
”
這些寡婦手裡握着産業,因為女人也可立戶,錢全在自己手裡,自然看不上去給安老四做妾,安老四吃了數次閉門羹,總算不再出去了。
寡婦養男人,這事在林淵治下并不少見。
她們大多都有子女,又因為夫家還在,不想回娘家——帶着錢财回娘家,錢是自己的還是娘家的?
家裡可不止她們這些女兒,還有哥哥弟弟呢!
夫家人也不想她們回去,她們在,産業還是自家的,走了,那産業就沒了。
所以就催生了一個新行業——給寡婦拉皮條。
寡婦年紀不大,三十多歲,後院寂寞,自然需要男人,又不想改嫁,那怎麼辦?
找男人啊!
這些男人都是長得不錯,家境貧寒,有找不到願意招贅的有錢人家,就住到寡婦家裡,寡婦每月給他拿錢,他就充當行走的棒槌。
也不全是棒槌,寡婦門前是非多,這些男人有時候還要充當家丁或是看門狗的角色。
所以現在當寡婦,看上去竟不那麼慘了。
要是生了孩子,這些孩子都随母姓,不随父姓,夫家那邊不認他們,至于以後分家?
他們也動不了夫家那邊的産業,隻能動母親的嫁妝。
不過寡婦們大多不想生,畢竟她們的情人有些換的勤,就是懷了,也不知道是哪一個的。
所以她們開始避孕了。
林淵還不知道古人是怎麼避孕的,還問過宋石昭。
宋石昭說:“這男女結合,要想生育,必然是要送精入體的,不送便是了。
”
林淵:“……”
那些男人可真是忍得!
果然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
“也得管一管了。
”林淵對宋石昭說。
本來這種事她們暗地裡做,林淵也就不說什麼,可現在擺到台面上來了,那就隻能管了。
那些男人去給寡婦當面首,得了銀子又不納稅,哪裡有這麼便宜的事?
勞動力要去勞動,才叫勞動力,不能創造社會價值,林淵就嫌棄他們礙眼了。
“先從稅收開始。
”林淵對宋石昭說,“叫他們補稅。
”
宋石昭一愣,低笑道:“是該叫他們倒倒黴了。
”
于是中人們就得了消息,他們得交稅了,不僅他們要交,那些被他們送出去的男人們也要交,稅從哪兒來?
自然是他們得到的錢上來,難道寡婦出了要人的錢,還得把稅一并交了?
可沒有幾個寡婦有這樣的财力。
男人們把之前的稅補上了,手裡原有的存款都沒了。
可又舍不得寡婦這邊的好差事,就隻能出去再尋一門生計。
——
“張四!
”年輕小夥小跑過來,拽住張四的胳膊,“上回叫你幫我打聽的事你打聽了沒有?
”
張四歎了口氣,他生得不錯,雖然是農戶,不過家裡四個兄弟就他生得最好,濃眉大眼,臉型方正,長得又高,當時中人帶他去見了四個寡婦,每個都相中了他,他選了最年輕漂亮的一個。
結果同鄉們發現了,都叫他去忙幫。
竟然還有人想跟他伺候同一個。
張四歎氣道:“你又不是不知道,現在幹這個都得交稅,稅還不低,都快跟商稅等同了!
”
年輕小夥笑嘻嘻地說:“那再高,還不是有盈餘?
就是沒有盈餘,也不用吃家裡的。
”
張四:“本來寡婦就不多,有錢财的寡婦早找到了,如今再去找,倒也有,不過你得跟好幾個一起伺候她。
”
有些富有的寡婦,一個人能養五六個。
年輕小夥表情有些複雜:“就沒有身邊沒人的嗎?
”
張四:“便是這樣的,人家也不一定瞧得上你,倒還有你挑揀的餘地了?
”
小夥見張四面有不耐,連忙說:“哥哥别氣,是弟弟眼高手低。
”
張四這才氣順了些:“城東有個寡婦,李氏,四十多歲,生得不太好,身邊倒沒什麼人,不過要求不低,你若自信,便自己去試試。
”
小夥瞪大眼睛:“這怎麼試?
”
張四:“她家有婢,你自去了,那家婢便會查探你,不必你自己做什麼。
”
小夥果然去了,來查探他的是個面黑粗莽的婢女,上來就脫了他的衣服,一邊看一邊還對守在門口的婢女說:“無斑無印,器兩指,毛少味輕,去禀告。
”
守門的婢女便走了。
小夥連忙穿上衣服,臉都紅透了。
當夜他就留下了,李氏生得不好,體如胖瓜,臉似男人,寡言少語,他戰戰兢兢的服侍她,唯恐她不高興了,之後的事沒得談。
好在她晨起的時候對他說:“一月三錢,稅我來付,若有了孩子不關你事。
”
她十四嫁人,嫁過去沒有兩年,丈夫就沒了,孤鴛久曠,連個孩子都沒有。
原本她是不想養人的,她嫁人前也是大家閨秀,但孩子成了心魔,這才在嬷嬷的勸說下點了頭,借種生子,孩子是她自己的。
小夥這就留下了。
每日飲食不用操心,每月還能掙下三錢,還存錢在城裡買了房。
李氏是個好伺候的,他待得久了,跟李氏竟然有了些感情。
不過這感情也奇怪,他們年紀相差太大,小夥又是個活潑性子,李氏竟把他當兒子看了。
等真有了孩子,小夥更不願意走了。
“我娶你!
”小夥對李氏說,“不然孩子生了沒父親。
”
李氏沖他搖頭:“我這家産都要留給孩子,不能給你。
”
小夥又說:“我聽人說,現在能做什麼公證,我們去公證了,你的錢都給孩子,我不能動,行不行?
”
李氏還是沒松嘴。
小夥抓耳撈腮。
他在家不受寵,父母偏愛小的,他從小沒穿過新衣服,能動彈就要下地,直到來了李氏這邊,才知道被人疼是什麼滋味。
他受了風寒,是李氏在一邊噓寒問暖,他人生第一件新衣服,還是李氏親手給他做的。
李氏寡言少語,但對他就像對兒子一樣,他發自真心的愛她,想要娶她。
小夥說:“那我入贅到你家,行不行?
”
這下李氏沒有拒絕。
兩人迅速成了親。
這也給當面首的男人們指明了一條新路。
當面首是沒前途的!
入贅才是他們奮鬥的頂峰!
男人們不思進取,不事生産的風氣終于被遏制住了。
作者有話要說:其實關于女包男,這事不少見。
畢竟好吃懶做人之常情。
某點還有一堆女老闆包男主角的文——都是男作者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