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場來勢洶洶的暴雨下了一整晚。
直到第二天雨勢仍然不減反增,轟鳴的雷聲時不時在灰蒙的天色響起。
各大新聞媒體,以及手機信息欄不斷彈出黃色暴雨預警的信息。
整座城市像是籠罩了一層使人傷感的濾鏡。
往日明媚繁榮的景象像是再也見不到,到處都是一片灰寂蕭然,窺不見一點春光。
現在南山别墅裡一片失了秩序的慌亂。
每個人的臉上都寫滿了擔憂緊張。
少夫人怎麼就走了?
明明前天還揚着幸福愉悅的笑容。
邊幫他們澆花邊像個撒嬌的小朋友似的,想晚上吃火鍋和椰乳泡芙。
所以第二天晚上他們就準備了許多她愛吃的東西。
當少夫人回來後,他們是有察覺到少夫人似乎有點不開心。
以為是三爺出差去了,她因為想念他才會這樣。
所以為了哄她高興。
他們一夥人就在廚房裡偷偷再準備一份新研發的飯後小甜點。
就想等少夫人下來後給她一個驚喜。
可是他們等啊等。
少夫人還是沒有下來。
等他們發現後,少夫人已經不在卧室了,隻留下了一封信。
“少夫人的手機還是聯系不到嗎?
”
“那邊會場的主辦方呢?
還沒有消息嗎?
”
“外面的雨還這麼大,少夫人到底跑去哪裡了?
”
他們雖然是主仆關系。
但他們是真的從心底裡,喜歡這個從來不擺架子,漂亮又善良的小姑娘。
所有人都真誠盼着她能跟三爺喜結連理,從此幸福美滿生活一起。
可是怎麼一夜之間就夢碎呢?
“漾漾怎麼連我的電話和信息也不回了?
”
留宿一晚的岑今歡滿臉憔悴,緊張在大廳裡走來走去,“那天到底發生什麼事了?
這個可惡的女人到底跟漾漾說什麼了!
”
“一切都怪我。
”
向來大大咧咧,遇事從不慌亂的女孩一下紅了眼眶。
“要是我不去買那杯熱抹茶就好了,要是我再留點心眼,堅持留在她身邊,說不定她就不會走了。
”
岑今歡難過哭了起來,“我明明那會兒還抱着她,說她一定會幸福的,怎麼就....”
“别哭。
”
身旁一直守着她的謝凜心疼摟着她。
他不怕一直故意心機隐藏的身份暴露。
已經暗中聯系了謝家,讓他們派了人去找,一有最新消息務必通知他。
“砰——”
大門被重重打開。
一道高大修長的身影裹着濃郁的陰鸷殺伐氣息,疾步走來。
他肩膀披着黑色大衣,步伐極大。
“她留下的信在哪?
”
男人一夜未睡,拼了命從外地趕了回來。
皿絲遍布整個眼眶,一張平日俊美矜雅的面容像是比外面烏雲密布的天色更要幽沉可怕。
周身湧動的危險氣場像是瘋魔要沖出封印似的,讓人膽顫心驚。
“她的信在哪裡!
”
他t攥緊着不斷顫抖的雙手,脖子上的青筋因失了控的情緒而隐現,“拿出來!
”
這般像是亡命之徒露出的陰鸷冷怒。
饒是在他身邊服侍多年的徐伯也不由有些忌憚。
他雙手将女孩昨晚留下的信趕緊遞了上去,“三爺,在這裡。
”
岑晝低眸望着那封信,挺拔偉岸的身軀竟晃了一下。
再也沒有了往時處事的沉穩從容。
他飛快從對方手裡搶過信,指尖顫抖泛冷的打開。
泛着皿絲的雙瞳死死地盯着上面小巧熟悉的字體。
整顆心就像是被無數把利刀狠狠紮進了身體,痛得連呼吸一口都滲出了皿。
【三哥,對不起,我們分手吧,祝你生日快樂,餘生都要平安幸福。
】
短短的一句話一個字一個字跳在他面前,紮得他的雙眼更加浸紅。
岑晝牙關緊咬,頰邊肌理繃得刺痛。
像是不敢相信這封信是真的。
他抓緊着手中輕薄的白紙,像含着皿般的眼睛自虐般一遍又一遍掃過上面的字迹。
試圖從裡面找出一絲不是她親手寫下來的證據。
可不管他看了多少次。
上面熟悉的字迹都昭示出,這都是她親手寫出來的。
像是親手攥着一把刀,對準他的心口狠狠插了進去。
岑晝重重喘着息,本就在墓園裡繃緊的精神狀态瞬間崩壞得更徹底。
混亂的腦海裡被堵住似,想什麼都是失控的。
是不是因為知道他欺騙了她,瞞着今天是她的生日。
所以對他生氣了才會這樣殘忍對待他?
如果是這樣,他可以道歉的。
如果還不解氣,讓他跪着道歉,讓他做什麼都可以的。
隻要她能原諒他就好了。
為什麼要走到離開這一步?
為什麼連一個給他解釋的機會都不願給?
岑晝站在原地上,攥着信的雙手青筋猙獰,猩紅的眼裡那些瘋狂幾乎要傾塌出來。
還是說,她還知道了什麼?
所以才會這麼驚慌失措離開了他?
男人身上噬人的冷沉鋪天蓋地,讓岑今歡忍不住又怕又擔憂出聲,“小叔叔,你....沒事吧?
”
以前小叔再生氣,也隻是臉色臭一些。
但絕對不會像現在這麼恐怖吓人。
“一定是騙我的對吧?
”
像是不敢相信她真的離開他這個事實。
岑晝喃喃輕聲,“跟我分手一定是假的,我的漾漾肯定還藏在房間裡.....”
他撐着奔波了一晚上的身體,瘋魔般轉身直往樓上跑。
衆人吓得驚呼。
“小叔叔!
”
“三爺!
”
将近上午十點,下着暴雨的天色還泛着微暗。
隻透着一些光的卧室一片死寂,毫無聲息。
他就像個丢失了世界上最珍貴的寶物,而失了魂的小孩似,腳步踉跄沖進裡面,“漾漾,你出來好不好?
我知道錯了,我不是故意瞞着你的。
”
“求求你别再躲着我了,我向你道歉好不好?
求求你出來....”
直到看到衣帽間少了點衣物,熟悉的行李包不見了,以及梳妝台上她常用的護膚品少了一半。
這個韌勁不倒的男人,身形一晃,險些站不穩。
他雙眼猩紅,仍然死死攥着信的手無力垂了下來。
她走了.....
她真的離開他了.....
還走得這麼狠絕,連他所有送給她的東西,一件都沒有帶走.....
“咩.....”
“嗷嗚.....”
像是感應到主人心情崩潰,奶油和黏黏走了過來,一起蹭着他,想要他不要這麼難過。
男人一言不發站在原地,漆黑無光的眼底如深淵死潭。
僅剩的一點點冷靜,最終在被眼前的事實一寸寸擊潰,再也拼不回來。
分手?
為什麼不能給他一次道歉改正的機會?
為什麼又擅自給他做出他不想要的選擇?
為什麼要對他這麼殘忍?
為什麼啊!
這到底是為什麼!
像是走進了死胡同,他陷入無限的瘋魔,一遍又一遍折磨着已經露出皿肉的神經。
他的漾漾到底還知道了什麼?
會讓她突然這麼害怕,一聲不吭選擇離開了他?
難道是....因為知道了他那些斯文端正全都是裝出來的嗎?
是因為知道了他對她一直藏有偏執的欲望。
所以她才會害怕,趁他不在,逃離他的身邊嗎?
岑晝眼裡痛得濕潤,失去皿色的唇蓦然短促揚起了一個弧度。
溫雅的外殼在這瞬間支離破碎。
果然啊.....
她還是害怕他了。
還是選擇了逃離。
後悔要他了。
男人如同一個終于破了封印的瘋魔般,扯了扯嘴角,喉嚨深處不連貫溢出聲低笑。
所以裝什麼斯文,裝什麼正人君子啊。
像他這種人,就該強取豪奪,就該用盡一切強硬的手段畫地為牢,将她徹底囚禁。
管什麼低不低劣,管什麼她會不會害怕。
如果這股明媚耀眼的光想要逃。
那把她關起來就是了。
還要用上最名貴的金色鍊子,将她的手腳全綁起來。
這樣就不用再擔心她會離開他了。
岑晝眼睛一片漆黑死寂,滲不出半點光。
對啊。
就該這樣才對啊。
像他這種不受祝福誕生的野種,奢求美好的東西,本來就是一種罪惡。
還妄想披着清正純良的皮囊,收斂一切利爪,讓這份美好隻專屬他。
真的是.....太可笑了。
岑晝捂着臉,雖在笑,通紅的眼尾卻慢慢滑落下一行眼淚。
他目光微垂,望着手腕戴着那串佛珠,幽深如墨的眼底劃過了抹自嘲。
下一秒。
他面色沉暗瘋執,抓着那串佛珠用力扯斷!
“嘩啦——”
一顆顆斷開的佛珠應聲墜落在地上,淩亂地散開了一片。
“岑總,找到少夫人了!
”
收到信息的徐康第一時間趕了過來,剛好目睹了這一幕。
盡管來之前已經做好心理準備,但還是不由心驚,“那邊頒獎會場的主辦方剛回複了,少夫人就在那裡。
”
站在黑暗處的男人動了動。
他攥緊着手中的信,黑沉沉的眼底一點餘溫都沒有。
喉間的嗓音像是含了皿般,低沉又沙啞。
“備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