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要走一趟
“不在。
”
書房裡面那人語調沉得很。
鐘意絲毫不慌,她站在書房門前,不緊不慢地再次敲了幾下,又問,“沈總,您在嗎?
”
空氣陷入沉寂,裡面那人并沒有搭理她的意思。
又過了五分鐘。
鐘意一嘗試開門,沒擰動,沈遠肆應該是鎖了。
想了想跑去客廳尋到書房的備用鑰匙,又拿了把掃帚,咳了聲,“我進去咯——”
鑰匙和鎖接觸,發出輕微咔的一聲,門開了。
鐘意拿着掃帚走進書房,裝模作樣掃了掃,這才擡眸驚訝地看向書桌前的沈遠肆,挑了下眉:“哇,沈總,您怎麼在這,我正想來掃地呢。
”
比戲多嗎,那她可不怕。
沈遠肆毫無誠意的誇了句:“真勤快,那快點掃吧。
”
說完,放下手中的合同,退到門邊,“掃吧。
”
“......”對不起,她還是沒他戲多。
“沈總,我有事兒要向您彙報!
”鐘意默了默,把掃帚背在身後,在沈遠肆面前站定,挺腰收腹,語氣很正經。
也不等沈遠肆接話,鐘意笑吟吟說着,“我家小寶貝就要出院了,我沒車,不太好接回來,所以想問問沈總,有空捎我一程嗎?
”
醫院距離這裡還有一段距離,本來打算和周敏一起去把狗狗接回來,周敏突然有事,寵物醫院又說病床告急,元寶必須今天出院。
想來想去,鐘意隻能把主意打到了沈遠肆這裡。
她巴巴看着他:“捎過去再捎回來就可以了。
”
“小寶貝?
”沈遠肆問。
“我家狗啊,不過就要改名了,以後叫元寶。
”鐘意解釋。
“......遠寶?
”
“我說的是金元寶的元寶!
”鐘意抿唇,默默翻了個大白眼,停了會兒,又挑着笑讨好般湊了上去,“沈總啊,看在你倆同音的份上,和我一起去接吧。
”
沈遠肆晲着她,半晌開口,“拒絕。
”停了幾秒,又言簡意赅地補了句,“我很忙。
”
委婉的逐客令。
“诶。
”鐘意撇撇嘴,讪讪丢出一句,“沈總,您太不可愛了。
”
“我又不走可愛風。
”
“……”
呸。
沈遠肆看着鐘意一言難盡的臉,唇角不動聲色地勾起笑。
原本以為鐘意還會說點什麼,結果她愣了下,慢吞吞眨了眨眼,低垂着腦袋應了聲好,提着掃帚慢悠悠出去了。
更甚,很貼心幫沈遠肆把門鎖上。
世界一下子就安靜了。
沈遠肆垂眸,強迫自己把注意力放在合同上,但卻怎麼也集中不了注意力。
過了會兒,他的手機響了,是鐘意發過來的消息。
【我去接我兒子啦,晚點回來。
】
又過了會兒。
【小區可真大,公交站在哪裡啊啊啊。
】
再過了五分鐘。
【沈總是騙子,騙我搬進來了就不管我了。
】
這話後面還跟着一個很可愛的顔表情。
TVT.
沈遠肆瞥了眼手機,沒回複,他倒是想看看鐘意葫蘆裡賣的是什麼藥。
但過了好一會兒,鐘意的消息始終沒來。
沈遠肆拿起手機,發現這會兒最後那句話被撤回了,屏幕上隻有冷冰冰的一句。
——對方消息已撤回。
他抿唇,莫名的就勾勒出鐘意的模樣,帶着點委屈小狡黠的表情映入腦海裡,明知道她是裝的,卻抑制不住的心軟。
對方的态度太過誠懇,倒像是自己欺負了人,掌管沈氏好些年都沒有這麼憋屈過。
“真煩人。
”
沉寂的空氣裡,沈遠肆低低咒罵了一句,拿着車匙起身離開。
-
鐘意站在小區門口,默默盯着手機。
心念沈遠肆怎麼還不聯系她。
鐘意微微眯眼,直起身子來松松骨頭捶捶腿,想着大不了就和元寶一路散步回來嘛,不打緊的。
正站起來,精神抖擻走了兩步,旁邊有台車經過,駕駛座上的人很是熟悉。
車子在鐘意旁邊停下,幹脆利落的兩個字,“上車。
”
鐘意頓時揚起笑,歡呼一聲坐上了車。
語調也很歡快,“沈總呐,我就知道你是天下第一大好人,您要小的做什麼,小的立刻就去做。
”
沈遠肆斜晲她,語氣很淡:“那我要你立刻從車上下去呢?
”
鐘意頓時慫了,戒備地握緊安全帶,垂下眼睫,委屈的癟了癟嘴,沒敢再說話。
直到車子在紅燈路口緩緩停下,沈遠肆覺得手腕上的表硌得慌,沈遠肆慢條斯理脫下手表,擱在車裡的置物籃上,這才淡淡點頭,“你的誠意隻活在幾句話裡?
”
“對呀,沈總真聰明。
”鐘意眨眨眼,目光誠摯。
沈遠肆默,他還是低估了鐘意不要臉的程度。
去醫院接元寶之前,鐘意提出要回趟舊家,上一回走得匆忙,還落了不少東西在那,再過幾日通告就多起來了,更沒時間來收拾。
明明隻是離開了幾天,再回去,卻有種物是人非的感覺。
便連小區的路都不太認得了。
鐘意想了下,自己落在公寓的東西雖然多,但并不重,而這個小區停車不方便,幹脆讓沈遠肆在附近轉兩轉,她把東西拿下來之後再讓沈遠肆過來接她好了。
她的話剛說到一半,話音忽然戛然而止。
“等等。
”
鐘意看向車窗外,正好到了兒童遊玩區,那兒的小角落生滿了雜草,便常有流浪貓狗出沒。
她在這裡住的時候,也沒少去喂貓貓狗狗,久而久之,那裡的流浪貓狗都認得她了。
元寶也是在那個小角落撿的。
那段時間小區裡常有虐貓虐狗的事情發生,盡管物管廢了很大的力氣整治,也請了城管來巡邏,但這種事還是層出不窮。
鐘意有意無意也會留意那個角落,無奈一直沒有見到可疑的人。
現在,那角落裡站了個穿藍色制服的肥胖男人,手裡拿着個棍狀物體晃着,嘴裡還罵罵咧咧着什麼。
日光的映照下,男人的臉看起來油膩膩的,而在他腳下窩着幾隻狗子,隔着窗戶鐘意聽不真切男人在說什麼,但從狗狗的眸裡看到了幾分懦怯。
男人蹲下來,棍子深深陷阱泥地裡。
地上的狗狗頓時往後縮了下頭,像是更怕了。
狗狗這樣的動作卻像是激怒了那個男人,男人擡手重重拍了下大狗的頭,粗聲粗氣說了句話。
聲音很大,大得連車内的鐘意都聽清了。
“你動什麼!
再動我就打死你,不就一條爛狗嗎,可真是的……”男人不住地罵罵咧咧,面上表情比方才還要更兇狠一點,像是為了洩氣,擡腳又是重重地踹了下地上的狗狗。
鐘意雙瞳驟縮,顧不得和沈遠肆解釋,鐘意徑直下了車,往那角落走了過去,随即重重拍了下那制服男人的肩膀,聲音很冷,“原來是你啊。
”
男人僵住,見隻是鐘意一個小姑娘又松了一口氣,粗魯地撥開鐘意的手,提起地上的棍子站了起來,粗聲粗氣道:“我是城管,我現在在整治這地區的流浪狗,居民無從幹涉。
”
說話間,棍子指向鐘意,語調帶着些威脅:“小姑娘,别多管閑事。
”
“噢,原來是城管叔叔啊,但是這裡的狗狗性格很溫順,也沒聽誰說狗狗吠人咬人的,城管叔叔這樣做,是不是不太好啊?
”鐘意面色未變,隻是往後推了一步,避開了男人指向她的棍子。
“這……不關你的事,快走。
”男人面上閃過狠戾,不耐煩的揮了揮手,又沉下聲,像是威脅,“你也别亂說話,要是讓我聽到什麼風言風語,你知道的,我是城管,還是有點權力的。
”
“哦——”鐘意語調拖得長,轉過身欲要離開的樣子,忽然又轉過來看向男人,雙手一攤,“城管叔叔,我要看你證件。
”
“證件怎麼能随便讓人看呢?
”男人更不耐煩了,在空中揮了揮棍子,“你快走——”
“沒證件是吧。
”鐘意的音調驟然降低,斂住唇角的笑,擡手握住男人的棍子直直往男人兇口怼去,男人猝不及防,悶哼了聲。
男人一時半會兒沒反應過來,等他反應過來時,鐘意已經擒住了他的雙手,用力一踢:“你怎麼對它們的,我就怎麼還給你。
”
“你這死女人居然敢打我——”男人的話還沒說完,鐘意的小包包便甩上男人的臉上了。
鐘意神色淩冽,“我就說找了這麼久沒找到人,你還挺聰明的啊,還穿身城管的衣服來虐貓虐狗,真當别的人是瞎了嗎。
”
男人一噎,竟被鐘意的氣勢吓到了。
這會兒沈遠肆拉住了鐘意的胳膊,正想說讓他來處理,卻被鐘意徑直甩開了,撇下一句。
“别擋我揍人,你現在能幫忙的,就是報個警。
”
說話間,鐘意的手肘擱在男人的背上,用力一頂,男人便失了力,跌坐在地上。
“姑奶奶,我錯了,我、我、我以後再也不會了……”男人頓時怕了,顫悠悠跪在地上,連話都說不利索了。
“還以後?
”鐘意微微眯眼。
“我、我……”
其實說實話,鐘意一直很嫌棄在公告場合打架的人,感覺這樣丢人到姥姥家了,可看着這男人的行徑,那股氣就上來了。
不打不行。
今天她要是沒好好教訓這個虐狗洩氣的男人,她就不叫鐘意。
……
半個小時後,沈遠肆喚的警察到了。
鐘意冷着臉倚在車旁,這回兒男人已經被帶走了,而沈遠肆作為證人正在和警察說着事情經過。
正如鐘意判斷那樣,那個男人已是慣犯了,近來小區管的嚴,難溜近來,卻又管不住自己的暴戾,就換了件城管的衣服溜進來,繼續作惡。
警察聽沈遠肆講了整件事的經過,不由皺起了眉,微微犯難。
“沈總,怎麼說呢,鐘小姐的下手狠了點,按理說要當成打架鬥毆來處理,可能要走一趟,您看這是……”警察有些為難,礙于沈遠肆的身份又不敢說得太過。
“……”
沈遠肆微微眯眼,瞥向身後一臉冷漠的鐘意面上,皺起了眉。
淡淡道:“她那不叫打架鬥毆,那是為民除害,我們還有事,就先走了。
”
“有什麼事責怪下來了,我擔着。
”
護犢子的味道很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