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到徐蕭潇面前,池容淡淡笑道:“抱歉,現在還把你叫出來。
”
“沒關系,反正我也沒什麼事,可是夫人……面色怎麼這麼差?
”
池容垂下眸子,避重就輕道:“也沒什麼,就是這兩天犯病了。
”
因為徐蕭潇得到老教授的提點,她現在不太确定池容所說的犯病,指的是什麼。
便試探地問:“您是皿壓不穩,還是……情緒不穩?
”
池容沒有多想。
她有些不好意思地說:“這兩者不是一回事嘛,情緒不穩才讓皿壓不穩。
”
徐蕭潇點點頭,沒有再繼續問。
隻提議道:“去我的公寓坐一會兒吧,昨天家政阿姨剛來打掃過,家裡很幹淨。
”
聽了徐蕭潇的話,池容笑道:“感覺徐小姐不喜歡做家務。
”
“嗯,非常不喜歡,心……我的一個朋友,也總是在我耳邊唠叨。
”
徐蕭潇覺得這個話題有些危險,便在前面引路,帶池容去了自己的公寓。
因為才被收拾過,小公寓裡幹幹淨淨。
還透着生活氣息。
徐蕭潇請池容坐下,再去冰箱裡拿出果汁,給池容倒了一杯。
附身将杯子放到池容的手旁,徐蕭潇坐在她的對面。
然後說:“是與兒女聊天,不順利?
”
池容一愣,而後笑得無奈:“你是未蔔先知嗎?
”
“我隻是記得那日你說過的話,再看到你此刻暗淡無光的臉色,做出了猜想。
”
池容的笑意逐漸苦澀。
而後歎道:“你猜對了,我感覺我自己很失敗,根本沒資格做孩子們的榜樣。
”
“為什麼一定要做榜樣呢?
”
徐蕭潇的反問,讓池容有一瞬間不知道該說什麼。
沉默了片刻,她才說:“父母是孩子的第一任老師,所言所行,對他們影響至深。
”
“但誰也不是聖人,不可能不犯錯,也沒必要将孩子遇到的問題,都歸結到自己身上。
”
“……可總歸是要盡可能做到最好吧。
”
“難道你沒盡力嗎?
”
沒盡力?
怎麼可能。
池容為了這個家,付出的最多!
但是……
在徐蕭潇的步步引導之下,池容反而迷茫了。
說話的語氣,也不像剛剛那樣堅定:“雖然已經很努力,隻是……結果并不好。
”
“事情不按照您預想的發展很正常,不然的話,您就是未蔔先知的人了。
”
徐蕭潇半是認真半是玩笑的話,讓池容勾了下唇角。
随即,她感覺自己被悲觀裹挾住的心髒,有了一絲裂縫。
而徐蕭潇溫暖的笑容,給她的内心,注入了力量。
徐蕭潇能看出池容的放松。
這讓她也放松了一點。
随即又說:“孩子們已經長大,有自己的判斷力,您不必繃得那麼緊。
”
“是啊,他們都已經長大……不需要我拼盡全力,來維持和睦了。
”
池容這話,似乎别有深意。
徐蕭潇仔細聽着,卻沒有追問,隻是提醒池容,喝點果汁。
池容拿起杯子喝了一口。
随即皺起眉。
看到這一幕,徐蕭潇忙問:“是不喜歡這個口味嗎?
”
池容搖搖頭,解釋道:“隻是有些涼。
”
一聽這話,徐蕭潇才想到這果汁是從冰箱裡直接拿出來的。
池容的體質比較虛,不适合喝涼果汁。
而徐蕭潇非但沒叮囑,反而主動送到池容的手邊……
這可真是失誤。
徐蕭潇一臉自責的樣子,忙說:“抱歉,是我考慮不周了。
”
池容笑着搖搖頭。
說道:“不用道歉,其實我年輕的時候也喜歡喝涼的東西,現在是上了年紀,不得不注意身體,才改變這個習慣的。
”
池容笑得溫暖。
但徐蕭潇卻從她的臉上,看到了強顔歡笑。
再想到老教授對徐蕭潇說過的話……
徐蕭潇直視着池容含笑的眼睛,說:“相比您的身體狀況,我更擔心您的心理狀況。
”
一句溫柔的話,卻讓池容笑容僵在臉上。
然後,她小心翼翼地看向徐蕭潇:“請問……是有什麼問題嗎?
”
徐蕭潇忙說:“沒有問題,隻是覺得您太壓抑自己了,如果您能多來找我聊聊,會緩解不少。
”
池容當然希望找徐蕭潇聊天。
隻是……
她輕歎道:“這樣太麻煩你了,你們年輕人生活豐富,哪有功夫總陪我這個老太婆聊天。
”
“不會,與您聊天我很開心,”徐蕭潇說完,又補充道,“也希望您是真的開心。
”
池容當然開心。
不然,她也不能一直在笑。
但……
在徐蕭潇溫柔的眼神盯視下,池容突然感覺……自己的嘴角撐不住笑意了。
她的眼神倉皇。
最後,池容徹底失去了僞裝,無神地喃喃:“其實,我根本不快樂。
”
“是啊,我能感受得到。
”
徐蕭潇的一句認可,讓池容突然掉下眼淚!
她的防線也被擊潰了!
還坐在那,好像在自說自話:“這麼多年了,我還是忘不掉當年的事!
我總是讓孩子們珍惜婚姻,可我自己的婚姻……卻千瘡百孔!
”
徐蕭潇知道,自己終于要打探到秦家的隐秘了!
可看到池容那痛苦的樣子……
徐蕭潇又有些不忍聽那殘酷的真相。
但這些秘密已經藏在池容心中十幾年。
一旦開始傾訴,便沒可能停下來:
“我當年很愛我的老公,又有了兒子,感覺我就是最幸福的女人。
可是一個女人的出現,打碎了我的美夢!
”
“那這個女人是……”
“她是我丈夫的情人!
呵,口口聲聲說要愛我一輩子的男人,竟然在外面養女人!
!
他甚至要為了那個女人和我離婚!
!
!
”
提起那段過往,池容呼吸急促。
腦袋又隐隐暈了起來。
接着她端起果汁,全部都喝了下去。
看她這樣,徐蕭潇忍不住面露憂色。
可冰涼的果汁,反倒讓池容冷靜了一點。
腦袋也好受了一些。
但她傾吐的欲望反而更加強烈:
“我苦苦哀求過我的丈夫,希望他能看在孩子的份上,别舍棄這個家。
可他不聽,還是要和那個女人一起走!
”
徐蕭潇能感覺到池容的聲音在抖,便輕輕地,握住池容冰冷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