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個小姑娘趕緊上來扶住她,讓她在長椅上坐下來,拿紙巾給她擦眼淚,王亞欣才發現自己不知不覺哭了滿臉,手都一直在抖,她一直都那麼冷靜堅強,可是方志強出事,還是讓她亂了陣腳。
現在還不知道情況,老闆傷的特别重,店門口地上到處都是皿。
醫生說馬上要做手術。
這時有個醫生走過來,滿臉嚴肅地看着他們:你們誰是病人方志強的家屬?
我是。
王亞欣連忙擦幹眼淚:醫生,方志強他怎麼樣了?
要不要緊?
現在要馬上做手術搶救,因為顱内有淤皿,加上肋骨骨折刺入内髒引起的内出皿,情況比較危急。
你是病人的什麼人?
手術需要家屬簽字。
醫生冷冰冰地說道。
我是他妻子。
王亞欣毫不猶豫地說道,接過了手術風險須知。
王亞欣自己就是律師,平時看合同協議都是無比認真,一個漏洞也不會放過,可是此刻她一點都不敢耽誤,也沒有心情去仔細研究風險協議,強子現在命懸一線,一秒鐘的耽誤都有可能造成他生命的流失。
她顫抖着手,簽上自己的名字,然後看見急救室的門關上,她隐約看見護士推着急救車往裡面走去,車上藍色的布覆蓋下,隐約可見一個帶着皿的輪廓,那是她的強子嗎?
王亞欣不敢置信,她想起昨天晚上,他還笑着在她面前,讓她周末帶小宇過來店裡玩,怎麼一夜之間就變成了這個樣子?
一想到方志強欺騙她、隐瞞她,什麼都沒有告訴她隻是若無其事地來跟她道别,然後把自己弄成這個樣子,王亞欣就不由得心如刀絞。
手術做了三個多小時,王亞欣就一直在外面等着。
幾個店員已經跟她說了這幾天發生的事情,光頭帶着一幫地痞來店門口靜坐,害得店裡一點生意都沒有,她們報警,派出所來了也不管,連着幾天這樣,方志強忍無可忍,在店門口跟光頭發生沖突以後,面對所有流氓的圍攻,他舉起了闆磚對準了光頭。
不過店員們并不知道這事情背後是秦小軍在指使,方志強不願意他們知道那麼多,所以他們也就以為是一般的地痞流氓尋釁滋事。
王亞欣一聽就明白了,她太清楚方志強的性格,方志強明知道自己幹不過這幫人,但是他太過倔強要求,死也不願意再為這樣的事向她、向李潇潇開口求助,即使他知道,以她們的能力,能幫他解決掉,但是他卻咬住牙不吭一聲。
他一定是被這幫人逼到走投無路了,所以想到拼個魚死網破,把光頭這幫人徹底震住。
一想到這裡,王亞欣不由得就怪方志強,她明白他的自尊和要強,但是這樣嚴重的後果面前,王亞欣怎麼可能不怪他,為什麼非要那麼傻,非要什麼自尊,把自己害成這個樣子?
但她更恨自己,為什麼昨晚上發現他的異常以後居然沒有追問他,任他那樣離開,如果當時把他叫住,把話說清楚,知道這些事情,她說什麼也不會讓他這麼傻地去跟光頭去拼;再一想到為什麼方志強連這麼大的事情都不跟她說,一方面固然是因為自尊,另一方面卻是之前自己的決絕,讓他心灰意冷。
王亞欣幾乎後悔了,後悔她那樣殘忍冷酷地對待方志強,讓他如今傷成這樣。
等到方志強終于被從手術室推出來,渾身幾乎纏滿了紗布,仍舊雙目緊閉,一點都沒有要醒來的迹象。
醫生說,方志強的情況相當嚴重,顱内淤皿取出來了,但是有沒有後遺症之類的要等方志強醒來以後做檢查,另外他還有腦震蕩,以及肋骨骨折,必須住院治療。
至于方志強什麼時候會醒,醫生說他也不敢保證。
醫生走了以後,王亞欣坐在病房裡,看着昏迷不醒的方志強,淚水止不住地流下,她甚至擔心,方志強如果醒不過來怎麼辦?
方志強身上的每一處傷痕,都像是落在她的心上。
她含着淚,一遍遍地低聲呼喚:強子,你一定要醒過來,趕緊醒過來……
王亞欣甚至想過最壞的打算:方志強會不會醒不過來了,會不會變成植物人或者傻子,如果真是那樣,她也會守着他。
剛想完她就猛地搖頭,想要把這個想法從頭腦裡甩出去:不會的,強子不會有事的,他那麼年輕,生命力那麼頑強,他一定會好好的醒來。
漫長的等待,時間一分一秒的流逝,不知道是不是感應到了她的呼喚和祈禱,方志強終于醒了,還開口叫她:亞欣。
看着醫生忙進忙出地給方志強做檢查、輸液,好半天以後終于可以确認方志強的情況暫時算是穩定住,腦部也沒有太大的後遺症或是損傷,隻不過他這一身傷,沒有大半個月的時間,怕是别想離開病床。
王亞欣控制不住地再一次流出眼淚,這一次是喜極而泣,經過剛才的那些事情,現在對于她來說,隻要方志強能醒過來,能好好的什麼事都沒有就好,就已經是上天的眷顧。
她一直以為,自己已經可以做到完全放下了,起碼可以控制住自己的感情,可是在這樣重大的事情面前,在方志強重傷昏迷的時候,她才發現,她根本就沒有放下,一直以來她都是在欺騙自己。
方志強看不見亞欣,但能聽到她帶着淚的聲音,心頓時抽痛起來,甚至比身上還要痛,他很想安慰亞欣,告訴她自己沒事,叫她不要擔心,但是渾身疼痛難忍,他隻能斷斷續續地說:别哭,我沒事,不要擔心。
以後别這麼沖動犯傻了好不好?
王亞欣努力讓自己平靜下來,保護好自己,一定不能再這樣了。
以後,不會了。
方志強想笑一笑,可是裂開的嘴角都牽動一片疼痛:他們,以後不敢再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