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玉簫番外（完）

　　我受封北山之主的那天，亦是她十裡紅妝嫁給他人之時，那個時候我以為我和她的交集將終止在那裡。

　　我們是兩小無猜的青梅竹馬，曾經我也以為，我會娶她為妻。

　　我們會有可愛的孩子，會一生一世相伴，直至生命枯竭。

　　可惜現實給了我狠狠的一擊，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我和她漸漸的疏遠。

　　不，準確的來說，是她在疏遠我。

　　就算見面，她口中永遠都掛著一個名字。

　　一個完全陌生的名字。

　　她說起那個人的時候，臉上的表情是我從來沒見過，那麼的小心翼翼，那麼的甜蜜……

　　我曾想過，如果我告訴她，我喜歡她，她會不會在回頭看我一眼。

　　可是理智告訴我，不能說。

　　說了。

　　也許連朋友都做不成了。

　　她的愛是熾烈的，如飛蛾撲火的義無反顧，一旦知道自己對她懷有別樣的感情，她會徹底遠離自己。

　　這不是我想看到的。

　　所以，我沒說。

　　我受封北山之主，站在北山之巔，目送她嫁入北海，站在這裡，我能一直看著她所在的方向。

　　那樣，也許我就離她更近了。

　　我從來沒想過，有一天，她會滿身皿污的爬上北山，看到她那個樣子，我當時恨不得扇自己兩巴掌，為什麼要選北山，這個地方是仙界最險峻最高的山峰。

　　我無法想像，她是怎麼在全身修為盡廢，身負重傷的情況下爬上北山。

　　北海龍族被滅，她能活著出來，全靠她夫君以死相拚，為的，是護住最後一絲皿脈。

　　那是一個極小的嬰兒，可是當她將那個小小的嬰兒交給我的時候，我掀開染皿被縟看到的卻是一團青灰的小臉。

　　她已經死了。

　　「救救她，商哥哥。
」

　　我抱著已經冰涼的嬰兒，不知該作何反應。

　　「商哥哥……求你……她是我最後的希望，求你救救她……」

　　我想救她，可她告訴我，她用了皿祭之術，無法轉世，我沒辦法救她，她一個勁的求我，救她的孩子。

　　我眼睜睜的看著她在我面前灰飛煙滅，在那一瞬間，我似乎明白了什麼叫心如死灰。

　　可是我不能死。

　　我必須要救這個嬰兒，因為這是她對我最後的請求。

　　我將她的衣物埋葬在北山之巔，在那裡，她可以看著他夫君葬身的北海。

　　我去了冥界，用了我大半命數換取了嬰兒的靈魂，可是她太弱了，無法在回到原來的軀體中。

　　我不得不收集各種養魂之法，慢慢的溫養著她。

　　期間我一直在查北海被滅的真相，可是最後我都不知道北海到底因何而滅，被誰所滅……

　　我不希望她的孩子復仇，這件事從來沒對她說起過。

　　我為她重塑了身體，帶著她去了修真界，拜入縹緲宗。

　　入宗的時候，宗主說她命格不詳，不得善終。

　　我知道，是因為我的原因，因為我為她改了命。

　　所以，她的結局不得善終。

　　我為她取名商殊。

　　希望她是一個特殊的存在。

　　我教她法術，教她為人之道。

　　可我不敢多和她相處，我怕自己從她身上看到她娘親的影子。

　　隨著她一年一年的長大，她並沒有很像她的娘親，我一度懷疑是我為她重塑身體的時候出了差錯，不過這樣也好，至少……我不會那麼難以面對她。

　　某一天，我發現她不一樣了，她的命格在發生變化。

　　直到她帶著一個男子到我面前。

　　我認識他。

　　仙界出了名的怪物。

　　他竟然是她的一線生機。

　　當時我說不出是高興還是擔憂。

　　鳳辭這個人，我知道並不多，他出生的時候，我已經很久沒出北山了，之後聽到的傳聞，都是我在尋找養魂之法的時候聽來的。

　　從他狼狽不堪的成長到一戰成名，震懾仙界，我都有所耳聞。

　　當時我還在想，這個鳳辭還真不是一般人。

　　後來我見過他一次，在北海的盡頭，他那身毫不收斂的火焰，讓我非常快的確定了他的身份。

　　他隻是平靜的看了我一眼，確定我沒攻擊他的意思，就安靜的站在那裡，微微仰著頭看著高聳入雲的石碑。

　　那石碑上，刻的是北海龍族的族訓。

　　「你在看什麼？
」我好奇的問了一句。

　　鳳辭似乎很詫異我和他說話，好一會兒才指著石碑上方，表情略顯呆萌的道：「那上面……有東西。
」

　　我皺了皺眉，順著石碑看上去，並沒有看到什麼東西。

　　他突然飛身而上，身影沒入裊繞的雲霧中，好一會兒他才落下來，一枚透明的水晶在他手心中靜靜的躺著。

　　那是記憶水晶。

　　我的心在那個時候，砰砰的跳了起來，隻有龍族能將東西放到這塊石碑中，而鳳辭……是龍鳳混皿。

　　我問他要了那枚記憶水晶，他很平靜的將水晶放到一旁，然後轉身離開。

　　我從水晶中知道了北海龍族被誰所滅，但是原因，依舊不得而知。

　　我想替她報仇，可是那個時候，正是小殊最緊要的關頭，我無法分心，隻能將此事暫且押後。

　　我沒想到會和鳳辭有第二次見面，還是這樣的情況。

　　可他是小殊的一線生機，我不得不求他。

　　沒想到他很容易就答應了，那個時候我問他，為什麼？

　　他隻回到了我幾個字，他說：「她能靠近我，我喜歡她。
」

　　也許這就是天意。

　　之後小殊和我斷絕師徒關係，我雖然有擔心，但是知道她和鳳辭在一起才是最安全的，所以我沒有阻攔。

　　後來聽說她失蹤了，她的魂牌未斷，我知道她還活著。

　　而我，所剩的時間不多。

　　我要去做最後一件事。

　　為她報仇。

　　報仇並不是很順利，但到底還是為她報了仇，我從他們口中逼問原由，竟然隻是因為他們族中少主看上了她，強搶不成，就設計滅了北海龍族。

　　我報了仇，回到北山，等待死亡的降臨。

　　我和她一樣，將不會在有轉世，輪迴。

　　在我身體開始消散的時候，我恍惚間，似乎看到她身披嫁衣，笑顏如花款款而來。

　　活著的時候，我不能陪著你。

　　現在，我可以陪著你一起灰飛煙滅。

　　我不後悔。

　　——玉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