術士說的天眼,并非真正的眼睛,而是雙眉間能直接感受到天地間陰陽二氣的變動,不需要借助羅盤。
“是的。
”袁雪堯沒有得意,語氣平淡得甚至有點黯然。
他也沒想到自己會開天眼。
假如他的幸運全部用在這件事上,他甯願不要。
他想要的幸運,是簡單而平凡的,他甚至還想要得到陳素商。
可如今,注定不能了,人不可能占了所有好事。
傳說,“天眼”曾經是個器官,長在雙眉之間,經過漫長的進化而消失,但陳素商更相信它是一種觸感——能“觸摸”到陰陽二氣的觸感。
長青道長也告訴過陳素商,真正的大術士,可以在某個機緣巧合之下,開天眼。
當然,絕大多數的人做不到,有時候上千年才能出一人。
不成想,袁雪堯做到了。
他最近經曆了太多的打擊,不管是他的家庭還是他的愛情,都令他痛苦。
痛苦到了一定的程度,得到了極好的機緣。
“恭喜你。
”開口的,卻是顔恺。
顔恺是真心實意替袁雪堯高興,繞過前面的椅靠,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又道,“這樣一來,你是不是能赢過你妹妹?
”
袁雪堯想了想:“若我一人,很懸,有道長、阿梨,可以試試。
”
道長術法高深,在袁雪堯苦修之前,他是比不過道長的;而陳素商的皿有奇效,雖然不知道是為什麼,她的皿的确能讓陣法功效加強數倍。
袁雪堯現在的本事,與他小妹妹鬥法,他沒有把握能勝利,但是道長和陳素商輔佐他的話,他覺得可能性很大。
“你會同意、阿梨幫我?
”袁雪堯回眸問顔恺。
顔恺覺得他這樣說話,有點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我們是千裡迢迢從太原趕過來的。
若不是真心待你,何至于這麼辛苦?
你以為趕路容易?
”顔恺道。
袁雪堯一愣。
旋即,他好像看到了自己性格裡的不堪一面,有點慚愧低了頭。
道長打圓場:“行了,都别陰陽怪氣的。
袁雪菱曾經想把全香港人都害死,這女人留不得。
哪怕隻有半分機會,我也要殺她。
這不是為了雪堯,為的是天下蒼生。
”
車廂裡一陣沉默。
陳素商先接話:“好!
”
“如果我能幫忙,我也願意出一份力氣。
”顔恺道,“師父,您有什麼辦法嗎?
”
道長看了眼袁雪堯。
袁雪堯補充:“還要、為雪竺。
”
為的不僅僅是天下蒼生,還有袁雪竺。
雪竺就是死在自己親妹子手裡的。
六叔為了這件事,遠走異國他鄉。
“對,為了雪竺!
”道長說。
說到了這裡,道長有點傷感。
汽車開到了市裡,道長給他們幾個人找了招待所住下之後,叮囑他們:“就在這裡等我,我出去一趟,過幾天回來。
”
陳素商說好。
第二天,她和顔恺去了趟醫院。
醫生給陳素商做了檢查,的确是懷孕了。
因為袁雪堯已經說過了,陳素商和顔恺覺得是意料之中,故而沒啥驚喜。
做個檢查,無非是為了安心。
“......你想吃什麼嗎?
”顔恺湊在陳素商跟前,問她。
陳素商自身沒有什麼懷孕的感覺,自然也不覺得需要補什麼。
“想吃點香蕉。
”她随便找了個借口。
隻是這寒冬臘月的,内地城市找香蕉非常不容易。
顔恺跑遍了水果市場,都沒有,他非常的懊喪。
陳素商又道:“沒有香蕉,桔子也可以。
”
桔子倒是好買。
陳素商吃了幾個桔子,開始擔心她師父。
“師父出去兩天了,他到底什麼時候回來?
”她問顔恺。
顔恺哪裡知道?
“他讓我們多等幾天,那就再等等。
”顔恺道。
陳素商心事重重吃着桔子。
他們這一等,足足等了半個月,道長才回來。
半個月裡,他們三個人輪流着急。
袁雪堯擔憂的時候,陳素商和顔恺安慰他;輪到陳素商的時候,袁雪堯又幫顔恺開導她。
故而三個人上火歸上火,并沒有作死亂跑,老老實實在招待所等道長回來。
道長帶回來一個人。
陳素商沒見過此人,卻又感覺他的眉眼有點眼熟,想不起哪裡見過。
她待要發問,道長主動介紹:“這位是胡長生胡三老爺,胡家現任家主。
”
這話一說,三位年輕人齊齊變了臉,特别是陳素商和顔恺。
陳素商可是打死了胡家的大老爺。
怪不得她覺得這位胡先生眼熟,原來是他的眼睛,有點像去世的胡淩生。
“師父.......”陳素商沖道長使眼色。
道長大大咧咧:“不妨事,胡先生不是敵人,他是過來幫襯我們的。
”
陳素商:“......”
她師父看似不靠譜,其實還是挺可靠的,陳素商不應該懷疑他,隻是心裡不停打突。
胡長生約莫四十來歲,中等身材,眉目慈善,從面相上看,是個很敦厚的人。
陳素商也隐約記得,花鸢提過一次,說胡家三老爺人不錯的。
“這是我徒弟阿梨。
”道長不理睬陳素商,轉而把他們三個人都介紹了一遍。
他說完,胡長生就看向了陳素商。
“你讓我侄子得到了解脫,我應該向你道謝。
”胡長生道,“我哥哥和嫂子泉下有知,也會欣慰的。
”
陳素商再次一愣。
“......胡淩生是我一母同胞的親哥哥。
要不是他出事,怎麼輪得到那個野種做長兄?
”胡長生又解釋。
陳素商:“......”
後來,她才知道,被陳素商打死的胡家大老爺,原本是個私生子,生母身份低微。
他自身術法高超,又因為心機和手段厲害,被老太爺器重,在胡淩生出事之後,将他認在了嫡母名下,成了“大哥”。
其他兄弟和堂兄弟們,多少憤憤不平,卻又不敢造次。
胡長生與兄長胡淩生從小感情深厚,在胡家也隻有他們倆是一母同胞,其他兄弟多少隔了一層。
胡淩生瘋了之後,大家都以為他跑了,胡長生也是最近才知道,他後來活了那麼長時間。
“......道長對我哥哥有恩,你又幫我殺了我的眼中釘,從我這裡開始,胡家不會找你的麻煩,我也會勒令家族其他人。
”胡長生道,“我是來幫忙的,顔太太,不是來尋仇的。
”
陳素商和顔恺全部松了口氣。
師父還是靠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