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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素商明知顔恺的脾氣,是最溫柔不過的。
他對女孩子很關心。
這種多餘的關心,有時候沒有界限,并不能說明什麼。
上次分别,自己一直沒有給他打電話,依照他的性格,他會對此事很挂懷。
“謝謝。
”陳素商道。
顔恺說不用謝,又問她還想吃什麼。
“現在是過年,不知街上還有沒有小販。
以前在南京的時候,過年我跟我二哥出去玩,總在街上買糖炒栗子吃。
”陳素商說。
顔恺笑道:“我出去看看。
你這麼一說,我也想吃了。
我去找,你小睡一會兒,等醒過來就可以吃了。
”
陳素商說好。
顔恺離開之後,她鑽進了被窩裡。
酒店的被子,有一股子皂角和陽光的味道,也有點男人的氣息。
這個念頭,讓陳素商更加不自在。
她強迫自己不去想。
這段時間,她很累,裝乞丐又冷又餓。
她特别想念她母親陳太太,也很想念她師父。
若不是他們,也許她現在就是個真乞丐了。
她肚子裡有很多的食物,房間裡的被褥又很暖,陳素商片刻之後就睡着了。
她做了個夢。
夢到一個高大祭壇,裝飾得極其奢華,她一步步往上走,然後看到祭壇上擺放了一個黑黢黢的東西。
她再湊近,看到了嬰兒的臉。
那張臉,皺巴巴的,皮膚被風幹成了焦炭色,嘴巴幾乎成了一條線。
突然,他睜開了眼睛。
陳素商猛然驚醒。
她這麼一醒過來,才發現她髒衣服堆下面的小羅盤在不停的響。
急忙拿起羅盤,它的指針在正南和西南方向不停擺動。
她覺得時機應該是到了。
陳素商打算穿上髒兮兮的舊衣裳時,顔恺回來了。
他不僅買了糖炒栗子,還把酒店烘幹的連衣裙給陳素商帶了上來。
同時,他還給陳素商帶了雙靴子,怕她要出門。
陳素商大喜:“顔恺,你真是雪中送炭!
”
那些舊衣裳很潮,陳素商是真不想穿。
二十多天了,羅盤終于有了反應,也許她不需要再裝乞丐了。
“怎麼,你要走?
”
“對,要出去一趟。
”陳素商道,“你要跟我一起去嗎?
”
顔恺立馬道好。
他方才略微沉下去的臉,頓時轉霁。
陳素商穿好了新衣,像個時髦的女郎,挽住顔恺的胳膊走下電梯時,非常登對。
顔恺讓酒店幫忙叫了汽車,他自己開車。
陳素商一邊吃糖炒栗子,一邊拿着羅盤定方向。
她吃了好幾個,想起顔恺說他也喜歡,故而剝了一個,遞到了他唇邊。
顔恺的唇就從她指腹邊擦過,叼走了那顆栗子。
他想:“很甜。
”
陳素商的手指則有點麻。
她甚至有點懷疑,顔恺是不是故意的。
她瞥了眼他。
他耐心把那顆闆栗嚼了,目視前方,并沒有任何異常。
往往心裡有鬼,才會懷疑旁人動機不純。
陳素商有點慚愧,又剝了顆闆栗塞到嘴巴裡,專注盯着羅盤。
這次羅盤所指,是坤位,也就是香港的西南方位。
此處是一座辦公樓,一共六層。
新年還沒有過完,辦公樓裡疏疏郎朗,隻有非華人才會上班。
而香港,非華人并不多。
陳素商和顔恺坐在汽車裡,伸頭探腦。
顔恺甚至問她:“确定是這裡嗎?
”
“我不知道.......”陳素商道,“總感覺有點不太對勁。
”
“哪裡不對勁?
”
“羅盤的指向。
我在酒店的時候,它指向很明确,就是離位和坤位,後來定格坤位。
可是我越靠近坤位,指向反而越薄弱。
”陳素商道。
顔恺聽得雲裡霧裡。
陳素商猶豫了下,拿穩了羅盤準備下車:“我去看看。
”
“我陪你去。
”顔恺道。
陳素商點點頭。
他跟着陳素商,進了辦公樓的大門。
“是哪一層?
”顔恺問。
“一二三層,都有可能。
”陳素商道。
“為何四五六不可能?
”
“陽宅風水需要講究靠山,就是說,房子超過了一定的高度,就沒有靠山可言。
這處辦公樓,每層約莫五米高,三層十五米,已然超過了絕大多數的天然靠山。
”
陳素商道,“越高的房子,越是沒辦法藏風聚氣。
既然羅盤指向了此處,此處的風水局,隻有可能在一樓,當然二樓和三樓也不能忽略。
”
顔恺這次是聽明白了。
他低聲對陳素商道:“看陽宅風水,很有趣,能關乎一個人的命運。
”
“有趣而已。
”陳素商道,“放在普通人堆裡,自然是賺得名利雙收;可遇到了真正的大術士,毫無還手之力。
”
她以前在陳家,也隻想做個普通風水師。
那時候學符咒,學不會就算了,常常是好幾個月畫了上百張符咒,結果一張也沒用。
再後來,她遇到了袁雪堯和雪竺。
他們和她年紀相仿,術法卻比她強太多,讓她有了危機感。
“......素商,你有沒有想過,遠離這些?
畢竟真正的大術士是很不常見的。
”顔恺問。
陳素商看了他一眼:“遠離這些?
遠離我師父嗎?
”
她師父一生都在跟術士打交道,陳素商的生命裡怎麼可能少得了這些?
師父救回她不容易、養大她也不容易,她是師父的至親。
顔恺不說話了。
他們倆在一樓到處逛逛。
陳素商的羅盤進了樓道之後,徹底沒反應了。
她滿腹狐疑。
顔恺見她眉頭蹙得很緊,有點擔心:“怎麼了?
”
“我不知道。
”陳素商道。
她是真不知道,這件事有點超過她的認知了。
她的術法不至于退步這麼快,而她師父的羅盤,也不會突然就不管用了。
這說明,這棟樓裡,根本沒有任何風水局。
可羅盤一開始就指向了這裡。
陳素商根據她看過的書,隻能想到割飛煞,遠處反射。
哪怕是反射,此處也有痕迹。
她和顔恺到處看,羅盤靜靜不動。
陳素商甚至燒了張師父留下了的符紙,仍是無效。
她不死心,帶着顔恺上了二樓、三樓,甚至希望渺茫的四樓。
一無所獲。
顔恺見她情緒不太好,勸她說:“要不先回去,再慢慢考慮這件事?
”
陳素商點點頭。
回到了酒店,陳素商發現了另一個問題:“晚上,咱們怎麼住?
你要不要再幫我開間房?
”顔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