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傾城不解的目光，沐老夫人倒不願多說了。
隻是彈了下她的腦門，柔聲道：

　　“我知道你聰明，但有些事卻不是你能插手的。
好好待在我身邊，我這把老骨頭也能護你一世安穩。
”

　　沐老夫人的神情出現一絲憤怒，而後卻消失得無影無蹤，又變回那個淡然的模樣。

　　傾城忽然想到，祖母禮佛，難道隻是為了一片清淨嗎？

　　她知道自己尚小，祖母有些話不方便交代。
隻是，祖母恐怕不知那“小鬼”恨不得将她置之死地，哪怕是祖母，也護不了她多少時日了。

　　回了如夢閣，想到祖母口中的“小鬼”，傾城有些想不通，這“小鬼”究竟是誰？

　　一個蘇氏，雖難以對付，但若是抓到她的痛處，也不難處理。
以祖母的聰慧，要懲治蘇氏并不困難。
但依祖母的意思，這“小鬼”不好對付，連祖母都忌憚，這府中究竟隐藏着什麼秘密，竟惹人觊觎？

　　祖母既不願告訴她，那她也不提，是“鬼”總有露出馬腳的一天，她要做就是壯大自己的實力，等待那天的到來。

　　“小姐，秋月帶來了。
”素錦進來禀報，傾城點頭，讓秋月進來。

　　秋月在張嬷嬷的攙扶下走了進來，她披頭散發，先前還完好的衣着，此刻卻破敗不堪。
衣服上留下深深的鞭痕，鮮皿順着痕迹湧了出來，全身都是皿迹，看得人心驚膽顫。

　　顯然來之前她已經被動過刑了，秋月臉上毫無表情，看向傾城的目光卻面露兇狠。

　　“這是怎麼回事？
”傾城不禁動怒。

　　任她處置的人，居然有人敢動刑？

　　張嬷嬷不忍道：

　　“先前秋月被侍衛帶下去了，等把人送過來的時候，就變成了這樣。
侍衛說，是蘇姨娘的吩咐。
秋月身上的傷得找郎中醫治，天色已晚，門衛不願為了一個丫鬟得罪蘇姨娘。
小姐又去了老夫人院中，隻能等小姐回來做主。
”

　　看着秋月身上的傷痕，張嬷嬷于心不忍，暗道蘇姨娘未免太過狠心，不過是個丫鬟，竟下此狠手。

　　傾城了然地點點頭，秋月如今在蘇氏眼中已是一枚廢子，沒有打死已是萬幸。
秋月雖然害她，但放任這樣一個生命不管，她卻也做不到。

　　“素錦，去請郎中。
把人帶下去，先把傷治好了再說。
”

　　“是。
”素錦自知小姐心善，應了聲便要出門。
哪像，秋月并不領情。

　　“不必了，大小姐也不過是要折磨奴婢，這一身傷痕也省得大小姐動手。
奴婢自小幹慣了粗活，大小姐的手段，想必奴婢也能承受得起。
”

　　秋月甩開張嬷嬷的攙扶，大義凜然地站在屋内，大有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架勢，氣氛有些尴尬。

　　傾城給素錦使了一個眼色，素錦會意地出門去請郎中了。

　　轉過頭，她又看向秋月，道：

　　“你多慮了，我沒有折磨人的癖好。
你既已進了我的院子，婉嬌閣那邊怕是再也回不去了，倒不如養好了身子，再做定奪。
”

　　傾城提醒秋月，以蘇氏的多疑，她定然不會再要一個在别人院子裡待過的丫鬟。
秋月隻有留在這裡，才是最好的半分。
可惜，秋月并不領情，她冷哼一聲。

　　“奴婢賤命一條，死不足惜。
大小姐也不過是想利用奴婢，何必說得如此冠冕堂皇。
”

　　她在蘇氏身邊多年，看慣了這些虛僞手段。
他們奴才的命在主子眼中連個寵物都不如，既然都是利用，她倒甯願痛痛快快的死去，也不想再做那些違背人心的勾當。

　　“秋月，你太放肆了！
大小姐若想害你，何必救你？
”張嬷嬷氣過不過道。
她倒不知道秋月還是有個氣性的丫鬟，可惜，選錯了主子。

　　傾城搖搖頭，示意張嬷嬷稍安勿躁。
她緩步走到秋月面前，眼前的丫頭與她記憶中一樣，嫉惡如仇，護主成性。
隻是如今的她是被蘇氏拿捏了痛處才迫使忠心，等過幾年她到沐傾心身邊，以沐傾心的手段才真正得了她的心。

　　不過，她不會給她這個機會了。
傾城若有所指地提醒道：

　　“說到底這裡是沐府，誰是主子你自己思量。
蘇氏能給你的，别人也未必不可，要選對自己的路才不會白白付出。
”

　　秋月臉色更加不屑。

　　“大小姐誤會了，奴婢對蘇姨娘忠心耿耿，并不是得到什麼好處。
”

　　傾城并未反駁她的話，隻是道：

　　“我聽聽你還有個哥哥？
”

　　此言一出，秋月神情立刻慌張起來，她不安地看着傾城，那其中仿佛隐藏着一個魔鬼，讓她連連後退。

　　這件事，不可能有人知道！

　　傾城莞爾一笑，并不動怒。

　　“張嬷嬷帶她下去休息吧，一會兒郎中來了好好診治，這幾天就不用上前侍候了。
”

　　張嬷嬷雖然不明白為什麼剛才還氣焰嚣張的秋月，因為小姐的幾句話竟然害怕成這個樣子，但還是聽從命令，将秋月帶了下去。

　　秋月就仿佛變了一個人，她安靜地跟着張嬷嬷走了出去，在經過傾城身邊時，稍稍一頓，道：

　　“大小姐好手段。
”

　　她的目光似第一次認識傾城，暗暗打量。
心中以往的形象全數推翻，讓她不得不重新正視這位大小姐。

　　傾城隻是笑了笑，并不言語。

　　秋月被張嬷嬷帶了下去，看着她的背影，傾城的臉色也冷了下來。

　　秋月自小父母雙亡，由她的哥哥養大，兄妹倆相依為命，日子清貧倒也和樂。
為了擺脫困境，秋月便來沐府做丫鬟，眼見日子一天比一天好了，她的哥哥居然染上了賭病。
隔三差五拿着家裡的錢去賭館，剛開始還赢點小錢，後來竟欠了一大筆外債。

　　蘇氏不知道從哪裡聽說了這件事，不但幫秋月還清了外債，還留了一筆錢給她的哥哥。
誰料，賭瘾難戒，她哥哥把錢輸光後便整日找她來借，這也成了秋月的一塊心病。

　　前世，秋月的哥哥因賭債被人追殺，最終落得個亂棍打死。
臨死前還不忘來拖着渾身鮮皿的身體，來沐府看妹妹最後一眼。
這些事在府中一度瘋傳，這也是傾城為什麼會知道的原因。

　　【作者題外話】：存稿中，每日一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