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想通了，沐逸寒是沐家的孩子，這是改變不了的事實。
無論他住在哪裡，隻要他安全，便是她最大的心願。

　　“祖母。
”傾城不可置信地看向沐老夫人，她還以為沐老夫人隻想讓弟弟待在沐府，為了面子不惜讓弟弟身處危險之地。

　　她将要去朝陽，生怕弟弟會有危險，故才調集了這麼多人進府。
一為探究，二為保護。

　　如今，沐老夫人竟然親自提出讓沐逸寒去範府住。
這讓傾城看向她的目光多了幾分真心。

　　若是以前，沐老夫人萬不會有如此想法。
可是現在，她意識到有些事情已經不是她能夠衡量。
沐老夫人歎息道：

　　“祖母老了，不能護你們一生，你們總要長大。
”總要自己護着自己。

　　讓沐逸寒去範府住，是為了他的安全考慮，也是想讓他快速成長。

　　“祖母不會老的，祖母會萬壽無疆。
”傾城貼在沐老夫人身上，心有不忍道。

　　與沐老夫人相處這麼久，她的心裡也有了沐老夫人的位置。
尤其是沐老夫人對她與弟弟的疼愛，讓她對沐老夫人也多了許多感情。

　　沐老夫人瞧着傾城心有傷感，心中歎息不已，但她還是強大起精神，打趣道：

　　“哈哈，活一萬歲，我豈不是成老妖怪了？
”

　　“祖母是仙女。
”傾城糾正道。

　　祖孫倆“哈哈”大笑起來，惹得門外的孫嬷嬷也忍俊不禁。

　　“祖母，師傅來信說在南方給我認了一個師兄，讓我去拜見師兄。
”傾城用淨心大師做借口，想要前去朝陽。

　　隻要能夠有理由離開内京，去哪裡就無所謂了。

　　“淨心大師有消息了？
”沐老夫人一愣。

　　傾城點點頭，拿出淨心大師的信件道：

　　“他讓我去南地等候，他會派人來接我。
”

　　沐老夫人将信件拿出來仔細查看，傾城暗想，幸虧這是她根據淨心大師字迹臨摹的字，否則豈不是一眼看穿？

　　眼見沐老夫人已看過一遍，傾城忙道：

　　“祖母，你說我去不去？
”

　　她知道沐老夫人對淨心大師甚為推崇，如今他的邀請，沐老夫人總不該拒絕吧。

　　果然，沐老夫人将目光從信件上移開，落到傾城臉上，語氣堅定道：

　　“既然是淨心大師相邀，不能不去。
”

　　淨心大師乃是一介高僧，如今收了傾城為徒，乃是沐家之幸。
大師信中又說去拜見師兄，如此，傾城不能不去。

　　可是……

　　傾城看沐老夫人面色一頓，忙道：

　　“可若是去了，人帶多了，師傅肯定不願。
若是帶少了，我的安全怎麼辦？
”

　　她擺出為沐老夫人分憂的架勢，一臉迷茫。

　　沐老夫人被逗笑了，佯裝生氣道：

　　“别拿這話來蒙我，你實際也是想去的吧？
”

　　“我……”傾城一頓，默默低下頭了。

　　心有傷感的她，連周圍便顯得越發悲傷。
沐老夫人想到素錦，想到那些埋葬于崖下的人，也不想拒絕傾城的喜好。
她擺擺手，歎息道：

　　“罷了，難得有這種遊曆機會，去就去吧。
旁人我也不說，張嬷嬷是一定要去的，還有大武，府中的侍衛也得帶幾個。
”

　　沐老夫人為傾城考慮許多，傾城不禁冷汗涔涔。
這分明和她想的一樣，要帶去的人這麼多，她還怎麼去朝陽啊？
可不帶，又去不了。
她隻好答應了。

　　連沐老夫人也沒有想到，傾城居然會答應的這麼痛苦。
她還以為傾城會和她讨價還價呢。
不過，這樣也好，帶去的人多些，也能讓她安心。

　　傾城走後，孫嬷嬷來到房内，沐老夫人的臉上難得露出一抹笑意，整個人也顯得越發精神。

　　“幸而有大小姐來逗老夫人開心，否則奴婢真不知該如何是好。
”孫嬷嬷看着沐老夫人容光煥發的模樣，不由道。

　　沐老夫人瞥了眼孫嬷嬷，語氣不快道：

　　“你也是個開心果，難不成還吃她一個丫頭的醋？
”

　　她是愛極了傾城這個小丫頭，如此通曉她的心意，歡喜到令她感到窩心。

　　孫嬷嬷嗤笑道：

　　“奴婢是替老夫人開心，有大小姐這麼個貼心人。
”

　　别看沐老夫人總是一副冰冷模樣，甚至連對于沐相爺都不曾親近半分。
可是孫嬷嬷知道，沐老夫人有多麼渴望别人的靠近。
她将心封閉，可她的心卻也是最柔軟的心。
誰要能入了沐老夫人的心，那便是得到了無限的寵愛，就好像今日的傾城一般。

　　聽了孫嬷嬷的話，沐老夫人臉上的笑意越發深厚。
她的腦海裡浮現傾城的笑容，嘴角也不覺微微上揚道：

　　“老了老了，竟還有了兒女緣分。
我看她不似孫女，倒如女兒一般貼心。
”

　　“老夫人……”孫嬷嬷默默搖頭，提醒沐老夫人慎言。

　　沐老夫人卻是不以為意，目光轉向冷漠，淡淡道：

　　“緊張什麼，這裡也沒有外人。
再說，當年知道那件事的人就隻有我和你，誰還會去多嘴。
”

　　她就是看傾城怎樣都好，就是想要對傾城比對沐相爺還要好。
如今的沐相府，又有誰能管得了她？

　　“還是小心為妙。
”孫嬷嬷心有餘悸，不由告誡。

　　“我知道。
”對于自己身邊老人的勸誡，沐老夫人還是很給面子的。

　　她也明白，有些事是永遠都不能說的。

　　罷了，不想曾經，隻要一想到傾城将要離開，沐老夫人心裡也不是滋味。

　　“那丫頭又要離開，逸寒也要去範府，府裡就剩下我一個老婆子了。
”沐老夫人表情有些幽怨，淡看着孫嬷嬷的目光滿是委屈。

　　她也就能在孫嬷嬷面前撒撒嬌了。

　　孫嬷嬷如何不明白沐老夫人的痛苦，忙道：

　　“還有奴婢陪着您。
”

　　她這輩子，沒幹什麼，就陪着沐老夫人從年少到年老。
可她也甘願如此，還為此而得以不已。

　　沐老夫人握着孫嬷嬷的手，感受來自家人的溫暖，她歎息道：

　　“守在我身邊的，自始至終就隻有你一人。
”

　　親人遠離，丈夫遠離，兒子漠然，她這一生就隻有孫嬷嬷一個人。

　　孫嬷嬷忙道：

　　“大小姐和大少爺是疼老夫人的。
”

　　無論沐老夫人心裡如何想，孫嬷嬷都是愛極了傾城與沐逸寒。
隻是她知道自己的身份，将這份感情牢牢鎖在心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