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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卷 第939章 從不怕被訛

  秦流西不怕被碰瓷,任何在她面前碰瓷的都無所遁形,沖着一個潑皮的老爹是善秀才的名聲,她沒拒絕這會診。

  “要不再考慮一下吧,聽說好些個大夫給他那個小娘子會診過,都沒治好,說是治不好的病,别把你這招牌也給嚯嚯了,沒啥必要。
”年有為勸了一句。

  秦流西笑着搖頭:“行醫之人,若遇了奇難雜症因為怕自毀招牌而不敢會診,那行醫的初心就變了。
而在我這裡,能治好那是我的功德,治不好,我也隻會直言不諱,招牌?
我從不怕它倒!

  倒了就扶起來呗,有什麼的?

  年有為汗顔。

  潑皮賴三已經扶着自己的小娘子在給城隍廟前的窩棚等着,身邊是鐘師爺帶了個衙衛在那陪着,生怕他突起鬧事。

  而在他身邊的小娘子,也是真的小,這賴三也都快三十的人了,可他這個娘子,也才十五六,十分年輕,臉色不太好,聽說能做他娘子,也是被他買來的。

  是的,賣身葬父的故事被賴三遇到了,三兩銀子,賴三瞧着她有幾分姿色,就把老爹留下的唯一值錢的玉筆筒給死當了,把她給買下,等把她老爹葬下,她就提了一個小包袱跟着他回家了。

  沒有假借賣身葬父而攀有錢的,賴三還年長這麼多,這鄧氏也不介意,對方出了錢,她就是他的人,也夠講信用的。

  而賴三,得了個媳婦,那叫一個如魚得水,歡喜不已,隻是依舊混蛋和潑皮,家裡就靠他這個小娘子賣點小餅維持生活,鄰裡無不說,這鄧氏是從一個坑掉進另一個坑,可鄧氏卻是任勞任怨的,對賴三千依百順,照顧得妥妥帖帖的。

  誰不說賴三是他那死鬼爹把所有福氣都給他了,從前有爹護着,後來爹沒了,買來一個小娘子給他做牛做馬,脾氣還溫順。

  可惜這潑皮不惜福,成家了,也不知懂事,正兒八經的找個工做着,妻子賢惠,日子不知多和美,偏他就是爛泥扶不上壁的混,當潑皮當上瘾,鄧氏竟還護着說他隻是還年輕不懂事。

  呸,三十歲的小年輕麼,運好的,三十當爺爺的都有呢,他還年輕!

  秦流西有些好奇這對夫妻,見了人,打量一眼,就覺得有趣。

  鄧氏臉色蠟黃,身材瘦弱,眉頭蹙着,身上的衣物很是整潔,一雙手,指甲剪得整整齊齊,手指圓潤修長,她的手比臉要長得好。

  而那潑皮賴三,面無二兩肉,一雙小眼睛滴溜溜地亂轉,顯得有幾分奸猾,他的手很粗,虎口帶着繭子,該是時常做粗活的人。

  “大師,聽說大師醫術高明,給我娘子看看呗。
”賴三舔着臉上前:“那些個庸醫都說我娘子的病治不好,我看他們是學藝不精才對。

  “我要是也治不好,你是不是也得訛我,然後跟我打官司,要我賠湯藥費?
”秦流西似笑非笑的說。

  賴三眼神閃爍,讪笑道:“沒有這樣的事,我不是這樣的人。

  鄧氏起身,腰背微微彎着,對秦流西笑了笑,道:“大師,我當家的失禮了,我這也隻是老毛病,就是肚子痛,平日裡吃點藿香就行了。

  “看你也不是腹痛那般簡單,坐下吧。
”秦流西努了努嘴,滕昭拿出了藥枕。

  鄧氏遲疑了一會,坐了下來,伸出手落在藥枕上。

  窩棚外擠了人看熱鬧,畢竟是城中有名的潑皮賴三又帶他婆娘看大夫了,可他婆娘的病也不知得的啥病,哪次不是沒看好,然後去訛醫館的大夫,要求賠錢。

  如今竟然又來了,這看的還是個道長,會不會有點不一樣的看法?

  有人高聲問:“道長看病,是通神的吧,是不是要作法問神,一眼就看出來了?
還是喝符水就好?

  秦流西嘴角一抽。

  鐘師爺走出去,呵斥道:“都别嚷嚷,道醫也是醫,都得扶脈辨症的,别吵得都沒法問診了。

  衆人安靜下來。

  秦流西雙指搭上鄧氏的脈腕,看着那手心光潔細膩,道:“在家也不用做什麼粗活吧?

  鄧氏一愣,抿嘴笑了,看了賴三一眼,道:“當家的不讓做,砍柴挑水洗衣他都承擔了,說那太辛苦。

  “嗯,挑水是用的什麼水?
”秦流西又換了一個手,一邊看着她的臉色。

  “我們住在河邊,自然是用河水的。
”賴三回了話。

  秦流西道:“吃的水也是?

  “是啊。

  秦流西收了手,又看鄧氏的舌苔,問:“過往看大夫都是怎麼說的?
飲食如何?

  “都說什麼飲食不節,邪氣入侵,開的藥都是治濕寒醫肚痛的。
”賴三搶着回話:“藥吃了是有一點不痛,但過不了多久又痛,胃口也不好,根本就不對症嘛,還吃得上吐下瀉,那我肯定要找他們算賬。

  “藥不對症,頂多是沒辨對症,倒也不必訛詐大夫,訛多了,因果報應可要找上你,會反噬的。
”秦流西道。

  賴三嗤聲:“我爛命一條還怕這個?

  “你爛命一條,那你娘子咋辦?
”秦流西說道:“你都不舍得她幹粗活,就舍得她也遭報應?

  賴三一怔:“這,我幹的事,關她什麼事?

  “你們夫妻一體,你訛來的銀子,她也有享用吧,用了不該用的銀子,這因果沾上,怎麼就不會遭報應了?

  賴三有些慌,抿了抿嘴,虛張聲勢地道:“看診就看診,你東扯西扯的,别是不會看病吧?
說這神神道道的,我可不會被你忽悠着去捐香油,我不信這個的。

  内心卻是直打鼓,難道自家婆娘腹痛一直不好,就是那啥報應?

  “當家的。
”鄧氏無奈,嗔了一句。

  賴三撇嘴:“我說的是實話嘛。

  “倒是個會疼媳婦的,可惜沒用對方法。
”秦流西笑了笑,又問鄧氏:“腹痛可是會時常持續?
飲食上不節,這有多久了?

  “去年夏就開始了。
”鄧氏捂着腹部說道:“也不是一直都痛,就時不時痛一下,惡心反胃,氣不順。

  秦流西點了點桌子,道:“你們喝的河水,煮過麼?

  “這……”

  “你的脈沉見弦,反洪大,則非正氣和外邪為病,是蚘動而氣厥。
”秦流西看兩人懵懂,便道:“直白的說吧,你腹痛惡心,是你腹部有蟲。

  衆人一麻,啥,有蟲子?

  所有人都吓了一跳,就連鄧氏自己也下意識地看向自己的腹部,她肚子裡有蟲?

  “這,沒弄錯吧,怎麼會有蟲呢?
”賴三跳了起來,這有點可怕了。

  秦流西道:“有蟲也不是什麼奇怪的事,自古也有說不是你肚子裡的蛔蟲此話出現,可見腹蟲很常見,尤其是飲食不潔,更容易生蟲。
你們喝的水是從河裡挑來的,我問你可有煮過,你分明遲疑了。

  鄧氏便道:“其實也有煮的,隻是天熱的時候,一時顧不上又渴了就……”

  大家都這樣喝的,也沒啥問題。

  “南縣從前發過水澇瘟疫,這河裡的水雖然是活的,但河道裡有什麼東西你們也不會知道,蟲卵那是不會少,還有水蛭,要是你們一時不注意,喝了有蟲卵或是有水蛭的水,那也在你腹部裡鑽窩了。

  别說當事人鄧氏了,就連在場的人聽了,渾身起了一層雞皮疙瘩,想想喝下一條水蛭,那……

  年有為吞了吞口水,得讓人去下邊的村子裡做個宣告,河裡的生水得煮開了喝才行。

  賴三想起一個事,去年仲夏的一個夜裡,鄧氏喊着口渴,他起來去拿水,水壺空了,就直接去竈房水缸裡舀了一瓢水送去喝,這烏漆嘛黑的,他也沒看着有沒有蟲,鄧氏倒是一口喝下去,覺得口感不太對,像有啥東西喝進去了。

  當時夜半,兩人也沒在意,水裡能有啥,不都是水,沒兩天,她就說腹部不舒坦,一直到現在。

  鄧氏也想起來了,和賴三相視一眼,也沒隐瞞,對秦流西道:“去年夏,喝了一瓢水缸裡舀起的水,好像是喝到什麼東西……”

  嘶。

  有人抽了一口涼氣。

  “這能治嗎?
”賴三喉嚨咕噜一下,咽了一口吐沫,又忿忿地道:“我就說那些個是庸醫,這都沒診出來。

  “自然是能治的,還好治。
”秦流西看向鄧氏,問:“你是想喝符水還是紮針?

  “符水也可以?
”鄧氏心想,道醫就是給符水的嗎?

  “喝湯藥也行,回去你自己去配藥熬了喝,再排出來就行了。
”秦流西說道。

  “那我喝符水。
”鄧氏想了下說。

  賴三倒是欲言又止,喝符水能治嗎,媳婦别是被忽悠了,這可是神棍……不是,是道士來着,像尼姑庵那些姑婆,動不動就給符水,喝不壞人,但也沒見好的。

  符水倒也簡單,秦流西來之前就帶上了藥符,現在隻要在上面畫一道驅蟲咒就行了。

  畫符本就是秦流西拿手的,之前在天山閉關時又有所進益,畫驅蟲咒就更得心應手了。

  一張含有靈氣的符箓畫好,吹幹,秦流西又讓人取了熱水來化了,讓鄧氏喝了,再讓賴三捧了個大陶碗等着。

  賴三不明所以。

  直到媳婦喝下符水後,沒過多久,腹部就有點異樣,胃部一陣翻湧,她想吐。

  鄧氏直接抓住那賴三的大陶碗,嘩地吐了。

  酸臭的味道瞬間傳開。

  賴三有點反胃,所有人都下意識地後退兩步,捂着鼻子。

  鄧氏吐了一會,才臉色蒼白,下意識地低頭一看,尖叫出聲。

  砰。

  陶碗掉在地,穢物撒了一地。

  秦流西動作很靈活,拽着自家徒弟就避開。

  “水,水蛭……”賴三驚叫。

  有好事的湊近一看,放聲驚呼:“真的是水蛭,天呐,還活的咧。

  可不就是一條滑膩黑紅的水蛭在地上蠕動。

  鄧氏都想暈過去了,她以為自己這病是什麼腹痛病,吃了藥不見好,估計也是治不了了,原來是有這麼個東西在肚子作祟。

  嘔。

  最淡定是秦流西,這時已經退到一邊,飛快地寫了一張經方,遞給鄧氏,說道:“這蟲弄出來了,就不會腹痛了,隻是你的身體也有點虛,吃幾服藥調養一下吧。

  鄧氏接過來,道了一聲謝。

  “大師,我娘子吃了藥就沒事了吧?
你看能生娃娃了不?
”賴三滿臉笑容地擠了過來。

  秦流西瞥了他一眼:“有你這麼個混子爹,生孩子做什麼?
還不是讓她娘倆遭罪?

  賴三臉一熱,呐呐地道:“我,我改還不行嗎?

  “什麼時候改好了,孩子也就來了。
”秦流西說道:“去給城隍爺添個香油吧,就當今日診金了。

  賴三哎的一聲,拉起鄧氏向她行了一禮,就往外去,這個大師有點本事,她主持開光的城隍爺,得拜!

  等這兩口子一走,門外的人就一窩蜂地要闖進來。

  “大師,我,我也有病,救命啊!

  “大師,我頭痛十幾年,給我看看呗!

  “大師,我不孕不育……”

  見識了有真本事的大夫,誰不趕緊抓機會呀,診金還是去城隍廟添香油就行,值,太值了。

  秦流西隻得帶着兩個弟子在城隍廟開了一場義診,也算是給新的城隍廟拉點香火情了。

  一直到中午晌,年有為才接了秦流西他們回去用午膳順便賠罪。

  辦義診算是善事,秦流西他們無所謂,隻是她自己也有事在身,用過午膳後,就笑着離開。

  “我們南縣窮,衙門裡的帳也沒多少了,這裡一點香油錢,是貢獻給清平觀的,有勞你走這一趟。
”年有為有些臉紅的遞過一個小荷包。

  秦流西笑着接過,道:“有些富紳還是願意落個善名的,要做好事,不妨和他們唠叨唠叨,積陰德嘛,也是積善積福。

  年有為雙眼放光,巧了,他也正有此意呢,用一些親身經曆,就算沒經曆的,他能編啊,就不信他們不上鈎。

  南縣窮,但富紳們不窮,土地都在他們手裡攢着的多,和他們搞好了關系,才好搞事,不是,搞政績。

  年有為心滿意足地送别秦流西。

  隻是,秦流西一出南縣,就接到了黑沙的傳信。

  小人參精有危,速來!

  2章合1吧,不分章了~天冷,捂冬!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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