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一個人回來滴！

　　你一個人回來弄啥？

　　你咋好意思一個人回來滴?

　　伱一個人，奏不用回來咧！

　　趕緊給額滾。

　　……”

　　自家門口，林楠右手扶着行李箱，左手縮在羽絨服口袋裡，在零下幾度的寒風中瑟瑟發抖。

　　就這樣，他還要努力保持着笑容，接受着老林頭的“冷嘲熱諷”，心裡别提多“煎熬”了。

　　“要不，咱先進去？
外頭冷滴很。
”

　　林楠嬉皮笑臉地說道。

　　“凍死你算咧……”

　　雖然嘴上還在罵罵咧咧，可老林頭已經讓開了身位。

　　他用“怒其不争”的眼神看着林楠，任其拎着箱子跨過門檻，朝後院走去。

　　牆角那一大堆既精緻又顯眼的禮品盒，乍一看，讓林楠都有些懵，随即也就反應過來了。

　　“亂七八糟的，每年都送，人還越來越多。

　　除了說啥電影廠、啥公司、哪個工作室演員，其他的話都不多說兩句，放下就走。
真滴不影響你？
”

　　林楠放好行李箱，沖老林頭搖搖頭；“隻要不是太貴重的東西，既然送來，就收着，也不是啥大事。
”

　　“嗯，不影響就好。
你，看你晌午要吃啥，我一會兒給你拾捯……”

　　老林頭這才放下了心，佝偻着身子，擡頭看着兒子，絮絮叨叨地問起來。

　　到了這會兒，林楠的鼻子已經莫名其妙地有些不争氣了，有點酸。

　　無論第一時間怎麼怼他，最終還是會變成擔心他，惦記他要吃什麼……

　　一切總是這麼自然而然，數十年如一日的理所應當。

　　…………

　　眼看着就要除夕了，娛樂圈愈發熱鬧，業内的大新聞同樣不少。

　　即便林楠身在老家，他也看到了小馬在官網和微博上發出來的《告影視行業書》。

　　建銀文化沒下死手，暫時放棄了讓小馬履行對賭失敗後需要溢價回購股份的義務。

　　其他的大股東，也罕見的都沒有落井下石。

　　大狗哥的遺孀，正式接任小馬傳媒董事長職位，并兼任鐘莉芳辭職後留下的小馬影業總經理一職。

　　這封公告裡，明确表示：小馬會繼續一路向前，正常經營，所有影視業務不受任何影響，照常運作。

　　不止于此，小馬還在微博上艾特了圈内所有頂級的影視公司，并送上新年祝福。

　　希望未來能夠守望互助、多多合作。

　　說實話，小馬奔騰還在努力維持着自己業内“頂級影視公司”的形象和姿态。

　　但它最後向其他公司“示好”的這個行為，卻是落了下乘。

　　“戰場”上哪怕沒有肌肉可亮，也不能主動示好，這樣隻會顯得領導層“軟弱可欺”和“沒有底氣”。

　　另外，無論小馬承認與否，在影視圈其他大公司眼裡，在業内上層眼中，它現在就是一家二流公司。

　　小馬和艾特的這些影視公司，已經完全不在一個層面和檔次了。

　　以後，圈内大概率也不會有哪家頂級公司，真會去搭理小馬。

　　掉隊就是掉隊，重新追上來的可能性微乎其微，幾近為零。

　　……

　　林楠在感慨，狗仔們是真的厲害。

　　他回老家的消息，隻隔了一天，就不胫而走。

　　從出機場的抓拍照開始，居然跟了一路。

　　連他在大門口被老林頭“批鬥”的那十分鐘，都被遠遠地拍了下來，短視頻已經成了網上的熱點。

　　圈内不少熟人，都在微博上打趣調侃：

　　“看吧，這就是一個人回老家，不帶藝菲的待遇，冷風裡先吹十分鐘再說！
”

　　“咱們大導演，也有唯唯諾諾、笑臉逢迎、唾面自幹的時候。
啧啧，果然是皿脈壓制，老爺子牛逼！
”

　　“藝菲，你在哪兒？
你們家林楠需要支援……”

　　“還好我今年不回家，同情林導。
”

　　……

　　上午跟劉藝菲打完視頻電話後，林楠這邊也沒怎麼消停，客人不少。

　　除了西影和一些影視公司外，還有好幾個圈内人要請他吃飯，就比如閻妮。

　　去是不可能去了，林楠隻能婉拒，說等春節過後回了首都，有機會再聚。

　　他得跟着老林頭去祭祖，匆匆地去，匆匆地回。

　　一轉眼，就是大年三十這天。

　　嶽軍的電話，打了過來。

　　“從院線那邊得來的消息，明天《智取威虎山》的排片率第一，最低排片率43%，萬達會安排到53%。

　　其次是《大鬧天宮》的30%，《澳門風雲》再次之，是15%。
”

　　“等于說，這三部電影基本上就瓜分了明天電影市場的九成呀。
”

　　“對，尤其是我們，平均下來，可能會接近一半。
”

　　林楠沒什麼可說的，第一天的排片，代表着未上映前院線和市場對這部電影的看好程度。

　　至于後面的排片率，是否會大幅度波動，就要看第一天的票房成績和口碑怎麼樣了。

　　“我知道了，辛苦你了。
”

　　“這話說的，我得對得起我的年薪和分紅呀，哈哈……”

　　……

　　林楠已經好幾年沒看過春晚了，因為越來越沒意思。

　　不過老林頭倒是每年都不落，這也是他多年保持下來的習慣。

　　尤其是今年，很難得的，林楠陪他一起看春晚。

　　可在林楠眼裡，這哪裡是春晚？

　　這簡直就是華億藝人的“彙報演出”，另一場“華億年會”。

　　雖然圈裡很多人，包括林楠在内，都有心理準備。

　　可當春晚真正開始了，他才意識到，之前的心理準備還是不足呀！

　　華億可以說是把自家所有拿得出手的明星和關系戶，都塞進去了。

　　那些華億沒上春晚的藝人明星，不是上不了，而是檔期沖突。

　　“這些人，你都認得？
”

　　突然，老林頭指着電視劇裡的小品《扶不扶》，問林楠。

　　“嗯，算認識。
”

　　林楠點着頭說道。
即使有他不是認識的，但也一定認識他。

　　“這兩年也就這倆人的小品還能看一眼，不過都比不上以前滴咧。

　　以前陳珮斯演滴多好，咋就不演了？
連趙苯山他們都麼影子了……”

　　林楠笑了笑，敷衍道：“可能是年齡大了，演不動了呗。
”

　　他可不會說前者是被封殺的，也不會說後面這些人是被春晚一次次“淘汰”和“幹預創作”給逼退的。

　　林楠看了眼電視劇上的沈藤和馬莉，确實可以。

　　真的好些年了，林楠第一次耐着心，看完了春晚，不過很值得。

　　“哎呦，這小女娃厲害咧！
轉了4個小時滴圈圈……”

　　在老林頭的贊歎聲中，林楠關掉了電視機，準備睡覺。

　　第二天清晨，天空剛剛蒙蒙亮，林楠就被噼裡啪啦的鞭炮聲給吵醒了。

　　老林頭也在敲他的門，“趕緊起來，餃子給你煮好咧。
”

　　“馬上。
”

　　林楠三下五除二搞定，走出房間，開始洗漱。

　　熱騰騰的餃子，已經放在桌上了，竈神、财神等前面都有。

　　老林頭和林楠面對面坐下。

　　“今天下午，你就回首都去吧。
”

　　“啊？
為啥？
”

　　林楠急忙咽下嘴裡的餃子，看着老林頭，有些不解。

　　“你拍的電影不是今天上映麼？
回去盯着吧，順便多陪陪茜茜。
我從明天開始，也要去走親戚了。
”

　　老林頭說得很果斷，不是商量，而是吩咐，又補充道：“你這次在屋裡待了四天，也夠了。
”

　　林楠沒有說話，而是默默地點着頭，“我知道。
”

　　兩人就這樣吃着早飯，很安靜，很和諧，好像又回到了很多年前。

　　媒體和網上的新聞，已經開始刷屏了，除了昨天春晚的，就是今天的電影。

　　“馮曉剛疑似以權謀私，春晚表演嘉賓，大肆加塞華億系演員藝人……”

　　“唐人簽約演員小彩旗，一戰成名，春晚連轉4個小時。
”

　　……

　　“春節檔，狼煙四起。

　　《智取威虎山》、《西遊記之大鬧天宮》、《澳門風雲》、《前任攻略》……數部國産電影，于今天同時公映，展開厮殺。
”

　　“據院線方透露，今日《智取威虎山》平均排片率高達46%，為衆多電影之最！
”

　　一條條短信、消息，發到林楠手機上，都是拜年的。

　　而他正和劉藝菲通着電話，在說笑：

　　“老爺子讓我下午就走，回來陪您，生怕兒媳婦跑了似的。
”

　　“哈哈哈，那你可得抓緊啦，我跑得可快了。
”

　　劉藝菲的笑聲帶着股慵懶，“開外音。
”

　　林楠瞬間秒懂，拿着手機跑到老林頭邊上，在他疑惑的眼神中，舉起手機：“叔叔，我是茜茜……”

　　唉，怎麼說呢？
林楠有些無語。

　　他回來這是第5天了，還是第一次見老林頭臉上有這麼多的褶子！

　　十來分鐘後，老林頭笑呵呵地把手機丢給林楠，緊接着變臉：

　　“機票訂了沒？
下午趕緊滾回去，麼眼色的東西……”

　　呃……這翻臉比翻書快！
林楠笑笑沒說話。

　　大年初一，春節檔的首日票房，是整個電影圈都關注的重點。

　　尤其是今年，林楠第一次進入春節檔，還是之前未有的主旋律商業片，業内就更加期待票房數據了。

　　下午兩點多，老林頭本來說要開着他的吉普送林楠去機場的，但被他拒絕了。

　　還是大門口，零下三度，寒風刺骨。

　　“你回去後，好好兒滴。
”

　　老林頭張了張口，好似還有不少話要說，但又忍住了。

　　林楠知道他要說什麼，将行李放進出租車後備箱後，走到了他跟前。

　　“爸，我今年，打算訂婚。
”

　　冷不防的一句話，讓老林頭有點懵，緊接着就是咧着嘴大笑，然後追問：

　　“你說啥，你再說一遍。
”

　　“我說，我打算今年訂婚。
嗯，下半年吧。
”

　　“哈哈，好，好。
下半年好，下半年好。
你個狗東西，終于想起正事咧！
走，趕緊回去……”

　　老林頭笑着趕林楠上車，有種迫不及待讓他回首都去的感覺，好像自己瞅準的兒媳婦真會跑了一樣。

　　“你也進屋去，外頭挺冷。
這店，晚半個月開張吧，多歇歇。
”

　　林楠坐進後座，隔着車窗叮囑。

　　“你還管起我咧，趕緊走。
”老林頭沒好氣地怼了句。

　　“師傅，出發吧。
”

　　林楠沖老林頭揮揮手，又對司機說道。

　　看着出租車漸漸走遠，老林頭的臉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雖然身影越發顯得佝偻了，但這一刻，他的精神氣前所未有的好。

　　“這貨，終于想起正事了，多好的女娃。
哈哈，哈哈哈……”

　　老林頭情不自禁地笑起來，越笑越大聲，都止不住了。
街道上來往的行人，都忍不住看向了他。

　　…………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