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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卷 090 她就這點兒愛好

長安好 非10 8884 2024-12-26 11:57

  “還能作何,回去吃飯睡覺呗!
”崔琅理直氣壯:“祖父已經罰我去國子監了,父親這讓我跪祠堂的懲罰自然就不作數了,我再跪着,那不是傻麼!

  崔棠:“……”

  說他沒志氣吧,但還怪聰明的。

  “阿棠,不如你替我去同祖父說說,叫我緩幾天再去呗?
”接受了現實的崔琅開始試圖讨價還價,他看向妹妹,指着自己額角,道:“我被人打傷了額頭,就這麼過去不是丢崔家的顔面嗎?

  崔棠想翻白眼:“阿兄這是被人打傷的嗎?
我怎麼聽說是阿兄朝人家揮拳時砸了個空,腳下沒站穩自己磕着了?

  崔琅聞言一腳踹向小厮的屁股:“不是叫你别往外說!

  小厮委屈不已:“小人也沒往外說啊,隻往裡說了而已……”

  “你這憨貨還敢在這兒教本郎君分裡外呢!
”崔琅又一腳踹過去。

  小厮癟癟嘴,揉着屁股不敢說話了。

  “反正我這傷沒養好之前,我是不能去國子監的。
”崔琅開始耍橫,理直氣壯地道:“再交待廚房做些我愛吃的,給我好好補一補!

  崔棠疑惑地看着他:“阿兄這是分不清犯人和功臣嗎?

  “你方才不是還說祖父行事必有深意的嗎?
祖父既點名讓我去國子監,足可見我必有過人之處啊。
”崔琅一副已然窺悟天機之色:“說不準哪一日我還真就成了功臣呢。

  崔棠扯了扯嘴角。

  人可以自信,但也不必太多。

  崔琅自信之餘,卻又不免失落惆怅:“不過我這一去,隻怕真就一入學門深似海了……”

  “上回我請長兄回來替父親賀壽,卻鬧得那般收場,我還欠長兄一句抱歉,遲遲未能說出口呢。

  崔棠:“這個好辦,你明日去玄策府見長兄一面不就成了。

  崔琅沉吟了一下,慎重道:“還是寫信吧。

  他見長兄怵得慌,他一聽玄策府也怵得慌,這二者再合在一起,那不真就要他狗命嗎?

  “我回去之後便寫信,一壺,明日一早你将信送去玄策府。

  說着,又繼續交待道:“從玄策府回來的路上,你再順道去一趟香雲樓,與芍花青菊幾位娘子說明緣由,叫她們不要挂念我,待我一得了空,便會回來看她們的——”

  “還有聞館裡的琴娘,也去說一聲兒,我近來沒法兒再去聽她奏琴了。

  “柳七他們那裡也替我知會一下,五日後的射柳之約作廢……但可得與他們說清楚了,我是分身乏術,絕不是怕了他們!

  “還有昨晚那姓薛的,讓他洗幹淨了等着,等我尋了機會定要再跟他打一架!

  崔棠:“……”

  正經事他是一件也沒有啊。

  她算是徹底悟了,次兄的過人之處便是毫無過人之處——将其送去國子監,便是什麼都不指望他做,單是眼不見心不煩這一點,于崔家上下,已算得上是一件大善之事了。

  隻不過……這算不算是禍水東引呢?

  崔棠莫名有些擔心國子監。

  而入學當日,崔琅的神态比起清明那日去往崔氏祖墳祭掃時,還要沉重幾分。

  數日後,因結交了幾名志同道合的纨绔之輩,心中稍得慰藉,有幾分幸而吾道不孤之感。

  再得數日,日漸察覺此地并非拿刀押着人讀書之處,甚至禮樂射禦之課皆十分有趣,且多得是與他年齡相仿的少年郎,皆是意氣風發朝氣蓬勃。

  而他為人雖纨绔,不大像個士族子弟,但身份在此,自幼還是受到了諸多約束的。

  如今他與衆人一樣身着文衫走在一處,身邊有儒雅上進的權貴之子,也有出身寒微卻生機勃勃的庶人子弟,百人百态,但皆着同樣衣衫,得同樣的先生施教,這從未有過的體驗,讓崔琅慢慢便覺出了以往不曾觸及到的樂趣。

  當然,那些經、書、數課的确枯燥,但問題也不大,往往他打個瞌睡便過去半堂課了,必要時還可以使出腹痛大法躲過去。

  這叫崔琅一度覺得走進了新天地,更如魚兒入海,并恍然大悟——難怪他以往總覺京師之内颠來倒去隻那麼些人,壓根兒沒幾個可玩的,原是全瞞着他藏在這兒了!

  這麼好的地方,他竟然才來!

  不是他說,祖父早幹嘛去了?

  想他以往也沒少闖禍,祖父早該罰他來這兒了!

  崔琅見國子監頗有相逢恨晚之感,而國子監内的先生博士們見他如見前生罪業現世——但崔琅自顧相逢恨晚,并不在意他們的死活。

  這一日,崔棠收到了次兄使人送回家中的書信一封。

  “寫什麼了?
”坐在椅中,懷裡抱着隻獅子貓的盧氏随口問。

  崔棠反複看了兩遍,才道:“次兄竟說明日旬假他不回來了。

  這還是離家那日哭哭啼啼的次兄嗎?

  “他倒樂不思蜀了。
”盧氏欣慰點頭:“恰是蜀亦不思他,如此好極,各得其樂。

  崔棠也很贊成。

  “不過次兄于信上邀了父親母親五日後去國子監觀擊鞠賽……”崔棠邊看信邊道:“屆時次兄也會參加,他此番旬假之所以不歸,便是為此番端午擊鞠賽做準備。

  擊鞠極受當下盛人追捧喜愛,其程度同北地過節吃餃子大緻趨同——京師每逢佳節必大辦擊鞠賽,便是每逢科舉後,朝廷亦會于月燈閣設下馬球會,大慶新科及第之喜。

  先皇在世時,亦分外癡迷擊鞠,宗室各子弟亦不例外,宮中至今仍設有百人擊鞠隊在,其内皆是百裡挑一的擊鞠好手。

  每年端午節前,國子監内皆會舉辦擊鞠賽,擊鞠賽事本就熱鬧,加之國子監與科舉及官場捆綁的特殊性,此賽事便很受朝廷重視。

  當日,不少朝中官員皆會前來觀賽,一些官家女眷也會跟過來湊一湊熱鬧。

  “次兄的馬球打得雖稱不上光宗耀祖,但想來也不至于給母親丢臉的,到時母親可要去瞧瞧嗎?

  盧氏面色随意地點頭:“左右閑來無事,那咱們便過去看看。

  崔棠有些猶豫:“那要去問父親是否同去嗎?

  盧氏不答反問:“你覺得他會去嗎?

  崔棠搖頭。

  盧氏又問:“那你果真想去嗎?

  崔棠點頭。

  盧氏:“那你去找哪門子的晦氣?

  又不禁歎息着問道:“你父親這個人與常人最大的不同之處便在于,常人若遇到不喜歡吃的菜,不夾便是了,但他瞧見了不喜歡吃的菜……你覺得他會如何?

  崔棠想了想:“大抵是要将桌子給掀了吧。

  盧氏點頭:“可不是麼,否則但凡叫他瞧見任何人吃上一口,他都會難受到活不下去的。

  這便是她的丈夫,一個病得不輕的晦氣男人。

  盧氏輕擡下颌,看向女兒手中寫了滿滿一篇的信紙:“信上還寫什麼了?

  “皆是些在國子監内的瑣事了……”崔棠說着,直接一目三行略過兄長的碎念,視線定在最後一行字上,卻是“咿”了一聲:“次兄竟還說,若是可以,他還想邀長兄去觀賽。

  盧氏訝然:“這進了國子監,就是不一樣了……他還真敢想啊。

  崔棠也覺次兄此念頗為異想天開:“那要使人給長兄傳話嗎?

  盧氏想了一會兒,道:“話還是要傳的,萬一你們長兄于玄策府内公事勞心,恰想看耍猴兒來放松一二呢?

  崔棠:“……也是。

  ……

  入了五月的京師,連風都帶着絲絲熱意。

  “甯甯,當下這般炎熱的天氣,就連《白蛇記》裡的白蛇娘子也都要去避暑的,你也該歇一歇才是。
”尚是清晨時分,喬玉綿坐在廊下,由女使拿蒲扇扇着風,柔聲勸着于庭院中晨起練劍的常歲甯。

  喜兒聞言不禁笑了道:“白蛇娘子避暑是怕現原形,我家女郎斷無原形可現的。

  喬玉綿笑着打趣:“我是怕她熱化了去呀。

  常歲甯剛練完一套劍法,此刻收劍于身側,呼出了一口氣來。

  她倒也是有原形的,但單憑這區區暑氣,倒沒法子叫她現真身。

  她将劍遞給走過來的喜兒,卻未去接喜兒手中的棉巾擦汗。

  渾身都濕透了,衣衫都黏在身上,擦也無處可擦,反正也是要去沖洗更衣的。

  聽着喬玉綿好意勸她等天氣涼爽些再習武的話,常歲甯解釋道:“暑日裡練武雖苦,但也正是鍛煉耐力的好時機。

  耐力與意志相連,一些極端的環境下往往很适宜鍛造意志。

  但在極端的界線處也還須量力而行,不然意志未能鍛成,人先無了。

  “你呀,好端端地作甚非要吃這份苦……”喬玉綿幾分不解,幾分心疼。

  起初她得知常歲甯習武隻當是一時興起,但這段時日瞧下來,才知她家甯甯習武是真正下了苦功夫的。

  習武本就是很苦的,更何況是這種習法兒。

  她感受到少女經過她身側時帶起一陣清涼的風,也聽到了那輕松卻又滿是朝氣的聲音:“綿綿阿姊,喜歡就不覺得苦了啊。

  常歲甯在喬玉綿身側的廊沿上坐下歇息,雙手撐在身側,腳下騰空。

  晨風拂過汗濕的眉梢,她擡眼看向院牆之外那一座座若隐若現的學館。

  她在做李尚時,的确一直被那一雙所謂至親利用着。

  但她很清楚地知道,自己并非是完全被迫的,她想保護阿效,甚至起初想保護母妃,皆是發自内心,未曾想過索取回報,也不曾将此當作付出——她這個人,生來就很渴望擁有保護他人的能力。

  披甲殺敵,捍衛疆土,守住腳下的土地與百姓,亦是她内心所向。

  世間萬物,人各有所愛,有人愛如幻繁花,有人愛煙火氣息,有人喜遊曆山水——

  這些她也都很喜歡。

  但她的喜歡,和大多數人又有點不太一樣。

  “也對,隻要你真正喜歡就好,喜歡便可樂在其中。
”坐在圓凳上的喬玉綿含笑道:“人活着,總得有點愛好的。

  常歲甯輕晃着腿,認可地點頭:“是,人活着,總得有點愛好。

  她的愛好,便是将這世間的山川湖海萬物,悉數據為己有。

  這愛好說出來,大抵會吓到綿綿阿姊——

  縱是說給老常來聽,老常大概也會委婉地對她說——這愛好很好,換一個更好。

  畢竟實在太費力了。

  但她這個人比較乏味,拎起來将渾身上下抖一抖,也就剩這點兒愛好了。

  不試試怎麼知道一定不行呢?

  歇得差不多了,愛好單一的常歲甯便躍下廊沿,朝着浴房走了過去。

  喬玉綿朝着她的背影提醒道:“甯甯,你得快些更衣梳發,擊鞠會就快要開始了,去得太晚怕是搶不着好位置。

  常歲甯頭也不回地應道:“知道了,很快。

  喬玉綿面帶笑意地交待女使:“去催一催阿娘,記得帶些甯甯愛吃的果子,再備些冰果飲子,汗巾也多備幾條,興許阿兄用得上。

  國子監一年一次的擊鞠會就在今日。

  因喬玉柏也會參加,故而喬玉綿與常歲甯早早便約好了要去觀賽,祭酒夫人王氏也會過去。

  常歲甯沖洗罷,由喜兒将頭發擦幹後挽成發髻,換上了一身清爽簡單的淺青襦裙,便自房中走了出來。

  王氏和喬玉綿母女已等在外頭,幾人便攜女使一同去往了此次舉辦擊鞠賽之處。

  其間路過衆學館,王氏便一路與常歲甯解說着各學館之用。

  殊不知,她身側看似乖巧點頭的少女,對此早已門兒清。

  常歲甯如今雖住在國子監内,但為女兒身,若非必要卻也不宜擅自胡亂走動——可這難不倒她,她已多次偷偷換上監生的衣袍,讓喜兒扮作書童随行,在各處光明正大地溜達過。

  此時已近開賽之時,擊鞠場周圍,已是人滿為患。

  那些視野極佳的位置早早留給了國子監内的先生及朝堂官員,涼棚内備着冰盆,十分寬敞清涼。

  女眷這邊也設有涼棚,唯官員家眷可用,王氏為祭酒夫人,自然便被請進了棚下,常歲甯跟着坐下,看向場中,此處視野稍有欠缺,但好歹不必忍受人擠人及烈日烤灼的煎熬。

  此時,人群中忽響起一陣騷動嘈雜。

  常歲甯循聲看去,隻見對面的人群紛紛朝着兩側避讓開,棚内端坐着的官員們,也先後起了身來。

  這是誰來了?

  感謝大家的月票,感謝瓊如、悅悅dmm、粉絲不透明、卷卷星妍、南瓜苗、雪頂冰霧、書友160930215402026、小滿滿、雲水98、琰脂虎1等書友的打賞~(づ ̄3 ̄)づ╭

  大家晚安!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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