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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卷 052 見女帝(二更合一)

長安好 非10 9159 2024-12-26 11:57

  回信很快送到了姚夏手中。

  女使将信遞給她時,她正在與兄長姚歸一同去給姚老夫人請安的路上,便未有立刻拆開。

  到了姚老夫人院中,隻見堂中已坐着大伯母裴氏,及自家母親曾氏,堂姊姚冉也已經在了。

  坐在姚老夫人下側方的裴氏,聽得動靜,微轉頭涼涼看了來遲的兄妹二人一眼。

  姚夏與姚歸下意識地都想縮起脖子,低着頭進了堂中行禮。

  堂内靜的有幾分詭異,氣氛異樣緊繃,姚夏悄悄看了眼母親曾氏,隻見她低垂着的雙眼有些泛紅,微抿着唇,像是在忍着淚意。

  再悄悄看大伯母裴氏,隻見其面色除了往日常見的冷淡嚴厲之餘,眉眼間似還有一絲壓抑着的冷怒,好似下一瞬便要發作出來。

  這是怎麼了?

  姚夏心中忐忑,卻不敢問。

  “阿夏手裡頭拿着的什麼?
”此時,姚老夫人含笑的聲音響起:“又是哪家女郎來的信?

  姚夏心知祖母此言是要拿她打趣,用來緩和氣氛,便隻當沒察覺到異樣,扯着笑臉上前去:“回祖母,是常家姐姐給我的回信呢。

  像她這種沒心沒肺隻知傻樂的人,最适合拿來緩和家中氣氛了,實乃居家必備之良品——因有此覺悟在,小姑娘在緩和家中氣氛一事上向來不遺餘力。

  然而此番她未曾瞧見的是,原本便面色沉冷的裴氏,在聽到“常家姐姐”四字時,眼底頓時又添了陰郁之色。

  她看向姚夏手中的信箋。

  “常家的?
”面容和藹的姚老夫人笑着問:“就是你這十來日一直念叨着的興甯坊的那位常家女郎?

  “正是呢!

  “二妹豈止是念叨啊。
”姚歸歎道:“二妹如今做夢都想與常家女郎做一家人,好時時見面,就差拿孫兒去換常家娘子了。

  “阿兄想得美,就算阿兄想去換,常家怕還不樂意要阿兄呢,這皿虧的買賣,誰願意做啊。

  “二妹這話是變着法兒地罵我醜呢?
阿娘,您來評評理!

  看着這對活寶般的兒女,原本紅着眼眶的曾氏忍不住掩嘴笑了,嗔道:“行了,都渾說些什麼呢。

  坐在一旁的裴氏,交疊着的雙手十指已無聲絞緊。

  “不過常家姐姐身子不好,這些時日一直在府中養病,我去信數次邀她出來,都未能如願。
”姚夏說着,便笑着去拆信:“此時回信,或是能出門走動了呢。

  姚老夫人點了點孫女的額頭,笑着道:“這京城裡的女郎們,你可是一個都不舍得落下,這若是生作個男兒,豈還了得?

  “祖母這就不懂了,我若是個男兒,這些漂亮阿姊們可就不會理我了!
”姚夏滿口慶幸:“還好我是個女郎呢!

  姚老夫人和曾氏,及姚歸聞言都笑起來。

  隻裴氏依舊面色冷沉,目不斜視,像是将一切熱鬧都隔絕了。

  姚冉悄悄看着母親,心情複雜地抿直了唇角。

  在母親眼中,如二妹這般活潑的性子,是出格的表現,說些玩鬧話,即是不端莊。

  自幼,母親便不贊成她與二妹走得太近,她在母親的訓導下順從長大,于是隻能遠遠看着活潑逗趣的二妹與祖母更加親近……哪怕祖母公正,從不偏頗,也時常稱贊她知書達理沉穩端莊,說她與二妹各有所長,甚至還常讓二妹與她多學一學,但她知道,喜歡與喜歡,也是有分别的。

  但這也是人之常情吧。

  若能夠選,她自也願意和二妹待在一處,輕松又自在。

  相反,誰又願意對着她這種束手束腳,沉悶到叫人無話可說的人呢?

  她從不曾怪過母親——她從前隻認為母親自幼在嚴苛的禮儀教導下長大,性子頑固些,脾氣壓抑些,亦是可以理解的事。

  但現如今,卻已不止是頑固壓抑那麼簡單了……

  自從鄭國公夫人的花會上回來之後,母親愈發難以相處,整個人都沉郁到無以複加。

  姚冉清楚,這與母親欲促成她與魏家親事,卻未得鄭國公夫人熱情或是‘受寵若驚’的回應有關,更與此時二妹手中那封信的來處有關……

  姚冉看過去,隻見姚夏已将信紙展開,先是欣喜道:“常家姐姐果然好多了!

  隻是旋即又有些失落:“但常家姐姐說,明日要随常大将軍一同随駕前往大雲寺祈福……得等到回來之後,才能與我見面了。

  姚歸笑了一聲:“那你也同去大雲寺不就成了?

  “對啊!
”姚夏忙去挽姚老夫人的手臂:“祖母,您帶我一同去吧?

  往年此時,聖人去往大雲寺祈福,凡三品及以上官員皆要随行,官員家眷亦可同行,于寺中持齋抄經,以表誠心。

  姚翼為三品大理寺卿,其母姚老夫人便有诰命在身,又因誠心禮佛,這數年來每次都會随駕前往。

  “此次祈福大典,前後足足七日,你往年都不曾去過,可呆得住嗎?
”姚老夫人笑着問:“若是言行不謹,亦或是過兩日便鬧着要回來,傳到聖人耳中,丢了名聲受罰可都是輕的。

  “祖母放心,我定會乖乖聽話的!
”姚夏連忙擡手做立誓狀,保證道。

  有常家姐姐在,莫說七日了,便是七年,她也呆得住的!

  “堂姊可要一同去嗎?
”姚夏眼睛亮亮地問。

  姚冉下意識地道:“我便不去了,還有家訓未曾抄完。

  姚夏在心中歎了口氣。

  堂姊又被大伯母罰抄家訓了?

  阿娘常說,若這般懂事出色的堂姊是她女兒,她一天要在菩薩面前磕三百個響頭,一直磕到菩薩看不下去顯靈求她停下為止。

  可就是這樣的堂姊,卻總有抄不完的書,受不完的罰。

  但姚夏也隻能在心中為姚冉鳴不平,當着裴氏的面,她是一個字都不敢多嘴的。

  裴氏此時看向女兒,卻是道:“待從大雲寺回來之後,再抄也不遲。

  姚冉愣住。

  裴氏旋即看向姚老夫人,平靜道:“此番我本就打算随母親一同前往,為聖人為大盛祈福,如此便将阿夏和冉兒也一并帶上吧。

  姚老夫人含笑點頭:“好。

  雖不知老大媳婦這是抽了哪門子風,竟一反常态要去湊這熱鬧,但她也沒有不答應的道理。

  姚冉卻已後背生出寒意,腦中亂成一團。

  母親并不信佛,曆年從未參與過祈福大典,為何此次一反常态?

  姚冉眼睫微顫,看向姚夏手中的信,一時再聽不到其它聲音。

  ……

  “阿娘……我和阿兄去之前,您是不是哭過了?
可是與大伯母起什麼争執了?
”自姚老夫人處離開後,待回到了曾氏居院中,姚夏才小聲問道。

  “我哪裡敢與她起争執的,不過是坐在那裡任由她冷嘲熱諷數落罷了。
”房中隻有一個陪嫁婆子在,曾氏才敢歎了口氣。

  “那究竟是為了何事?

  曾氏:“是因為定兒……”

  “阿弟?
”姚夏眨了下眼睛:“阿弟淘氣惹到大伯母了?

  她除了一個兄長,還有個弟弟姚定,今年不過五歲而已。

  “是惹到了,卻非是因為淘氣。
”曾氏無奈道:“此前老夫人尋我與你阿爹商議,問我們可願将定兒過繼到長房……”

  姚夏瞪大了眼睛:“将阿弟過繼給大伯父和大伯母?

  “不然呢?
你大伯父仕途順暢,卻至今無子嗣,實在艱難……”曾氏一語帶過那些陰私之事:“你祖母難免憂心,眼瞧着你大伯母近年來愈發郁郁,又與你大伯父時有争吵……唯有想了這麼個法子出來,也是為了安你大伯母的心,好叫她明白,長房不會再擡妾進門,另生庶子。

  “那大伯母鐵定不會樂意呀。
”姚夏歎道:“咱們二房的孩子,哪裡入得了大伯母的眼睛?
說不定還覺得母親想借阿弟謀奪大伯父的家産呢。

  “還真叫你給說着了!
”曾氏瞪女兒一眼,旋即想到裴氏那些冷刀子般的話語,面上便有些難堪:“她那些話,雖說是拐彎抹角的,但正是這麼個意思,且比這還難聽得多。

  “若非你祖母再三與我們商議,我還舍不得定兒呢!
我們一家歡歡喜喜的,哪裡又願意将定兒送去她跟前遭罪呀?

  “本是為了他們長房思慮,她不願意便罷了,誰也不能勉強誰的,可偏偏她還說出了那麼些紮人的話來,将我當作那居心叵測又上不得台面的賊一般看待……”

  曾氏說着,就委屈地又要掉眼淚。

  “她自嫁了大伯起,便好似整個姚家上下都欠了她,誰都得瞧她臉色,将她當作觀世音菩薩一般供起來,我這是造了什麼孽呀,早知如此……”

  見她一口氣說這些,委屈得上氣不接下氣,姚夏接過話來,代母發言:“早知如此,便是刀架您脖子上,您也不嫁阿爹呗?

  “沒錯兒!
”曾氏邊哭邊拿帕子擦眼淚。

  姚夏歎氣:“可誰叫阿爹生得好看呢。

  “那是從前了!
”曾氏說到這裡,更是恨恨:“眼下還哪裡能看的?
他那張臉,昙花一樣的花期,攏共就俊了那麼幾日!

  一旁的婆子聽得哭笑不得——要麼怎說是母女呢?

  而此時,一名女使快步走了進來。

  “出什麼事了?
”見那女使神情有異,婆子正色問。

  曾氏也擦幹了眼淚看過去。

  “夫人,長房西院那位姨娘……沒了。
”女使壓低了聲音說道。

  沒了?

  曾氏和婆子互看一眼,面色微變。

  最終,曾氏也隻是長長歎了口氣:“病了這麼久,也省得再受罪了……”

  ……

  姚翼這房妾室的死,并沒有激起太大水花。

  随駕去往大雲寺之事更是不可延誤,當夜交待罷喪葬之事後,次日一早,姚家衆人便早早動了身。

  常歲甯也坐在了去往大雲寺的馬車上。

  此刻,她透過喜兒打起的車簾,看到了前方那明黃色的銮駕。

  常歲甯走神間,有少年的聲音傳進了耳中:“甯甯,劍童都查探清楚了……”

  常歲甯看向騎馬跟在車旁的常歲安。

  馬上的少年朝她的方向微側身,低聲道:“那裴氏果然也來了。

  常歲甯點頭,心中更多了一分肯定。

  未到明朗那一刻,誰也不敢斷言兇手身份,但裴氏此舉,卻無疑又坐實了一分嫌疑。

  此前已打聽過,自大雲寺建成後,聖冊帝每年都會率群臣前往寺中祈福,而這位裴氏嫡長女,卻是從未去過。

  “那位稱病多日的禮部尚書裴岷,可在此次随行之中?
”她低聲問。

  常歲安搖頭:“并未見到,裴氏族中此番來的隻有裴岷長子夫妻二人。

  那便是裴氏的胞弟了。

  常歲甯點頭:“知道了。

  一行人馬車駕浩浩蕩蕩,于馬蹄銮鈴聲響中,衆人在午時之前趕到了大雲寺。

  常歲甯初下馬車之際,恰見前方崔璟翻身下馬。

  大典之日,他身着一品圓領紫袍,兇背與肩袖處以金線繡走獸章紋,腳踩馬靴,腰間佩劍,雖未披甲,周身氣勢卻依舊冷冽。

  他似有所察般微側首看過去,猝不及防之下,便與常歲甯的視線撞了個正着。

  隻一瞬,但淡然收回。

  常歲甯:“?

  為何她覺得方才對方看過來時,那一眼重點看的竟是她的腦袋?

  須知,當她重點看向别人的腦袋時,通常隻一種可能——想擰下來。

  此時衆官員家眷多先後下了馬車,常歲甯便見不遠處的姚家女眷中,姚夏正朝她偷偷招手。

  常歲甯笑着回應點頭。

  姚冉循着姚夏的視線看過來,很快又收回目光。

  而一旁的裴氏,始終目不斜視,似是不曾留意到小姑娘們之間的動作往來。

  裴氏往前走着,視線最終落在前方一衆官員當中的一道身影上。

  同一刻,常歲安也看向了那道身影,低聲問劍童:“那就是大理寺卿沒錯吧?

  他是見過姚翼的,但也隻一面而已。

  得了劍童點頭,常歲安才悄悄投以認真打量的視線——

  他觀這位姚廷尉,的确長相平平,若滿分十分,他給打五分,有一分還是看在對方人到中年色衰的份上給加上去的,而縱使甯甯的親生母親有十分美貌,如此稀釋下,生下來的孩子便至多七分半……

  所以,姚廷尉絕對不會是甯甯的父親。

  如此算罷,常歲安将心徹底放回了肚子裡。

  最前方,身着團龍冕服的聖冊帝已緩步下了銮輿。

  常歲甯遙遙看去,十指無意識地微微收緊。

  自十五年前那場跪别之後,她本以為,再不會見到明後了。

  今天兩更合一,所以晚了,大家見諒見諒。

  (最近yi情兇猛,我媽媽已經羊了_(:з」∠)_大家盡量注意防護)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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