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城握住林娴姿胳膊，張嘴嘗到鹹澀的味道，帶了一股藥膏濃郁的苦。

　　林娴姿輕柔替她擦，問她嘴角傷處。

　　連城低頭掩飾，“上火。
”

　　林娴姿指腹摩挲，“這兩日擔驚受怕，不會再有，我帶你去歐洲，也不用顧忌梁家，他們不會再有能力糾纏你。
”

　　連城眼前霧氣濃，像灰塵沾滿的玻璃，被她一抹，眼前霎時清晰了。

　　望見面前女人一張肅然沉着的臉，此時綿延遍布的水光，激動，痛悔，壓抑着沖花了妝容。

　　有多狼狽，就有多堅定。

　　“在香江親子鑒定時，我接到遠東醫藥的電話，那是你爸爸留下的産業，從上到下都是我百分之百信重的人，突然爆出藥劑問題，我不确定莫士誠做到哪步，我身邊的人還幹不幹淨。
”

　　“明槍易躲，暗箭難防，車禍綁架在前，莫士誠是敢殺人的。
我能堅持鑒定結果有假，但我賭不起千分之一的幾率，我的女兒有危險。
”

　　“那時我聽聞了南省豪門關于你和梁朝肅的猜測，襄王有夢，神女無情，他在追求你，抛下清溪谷麻煩，來香江保護你安全，鑒定後迅速帶你離開香江，遠離危險。
”

　　“我沒想到你實際境況竟這般驚心駭目，千分之一和水深火熱，對女人來講，甯願選那千分之一。
所以猶豫這一回，是我最錯的決定。
”

　　“現在想來，莫士誠能在逮捕關頭，将梁朝肅扯進來，必然是早和梁正平有聯系，知曉他兇殘本性，狗行狼心。
我無論如何不會再讓梁家任何一個人，靠近你，傷害你。
”

　　連城面色慘淡，“不是和梁正平聯系，是通過連盈盈的叔叔顧舟山，顧舟山年前和梁正平有合作，了解梁家的事。
”

　　林娴姿瞳仁閃過一道利光，摟緊她。

　　“那就是三方人，梁正平在梁家，是内部，莫士誠幫梁正平，是正面，再有顧舟山，顧家，做側面。
”

　　“三方人三面圍堵梁朝肅一個人，沒那麼好擺脫，如果我們從中攪纏，加起來四面楚歌了，”

　　連城紊亂鼓跳的心髒蓦地一滞，沉甸甸覆上一塊巨石，歡欣雀躍無影無蹤了，艱澀苦恨頂上舌根，又辣又麻。

　　“他算到了。
”

　　林娴姿情緒未平，反應遲鈍了些，“什麼算到了？
”

　　連城舌頭麻，眼眶也麻，“他知道你來齊省見我，算到你後續怎麼對付他和梁正平。
他把一切都擺在明面讓我選，我想來見你，他打了賭。
”

　　林娴姿這次明白了，握進她手，“賭什麼？
”

　　會議室開着燈，百葉窗拉下一半，光線聚在林娴姿臉上，她臉孔淚痕斑斑，眸中水光之下是臨鋒決敵的鎮定，嚴肅。

　　連城方才大哭一場，形容說不出的狼狽黯淡，“賭他有多神通廣大，法力無邊，我是不是一輩子超不出他手掌心。
”

　　“他在吓唬你。
”林娴姿勾起她鬓邊碎發，溫柔别至耳後，又捧住她臉，細緻整理她，從臉龐到領口。
“現在情形怎麼看都不利于他，而且看穿和應對是兩碼事，說到未必能做到，别怕。
”

　　連城凝望林娴姿，她當然明白行之惟艱的道理，梁朝肅是，林娴姿更是。

　　将來如何平衡，如何兩方橫跳助推。

　　莫士誠目的明确，隻要能赢林娴姿，跟梁正平合作，還是梁朝肅都一樣，他随時可以改換目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