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179章 虞二公子挨打
“恭請昭小主駕臨虞府!
為迎小主歸家,臣已率家眷将全府内外整修一新,隻待小主歸省。
”
虞忠躬着身子,态度極其恭敬,請绯晚入府。
绯晚坐着金頂彩畫銮輿,由四個孔武有力的太監擡着。
若虞府門口足夠寬闊,按規矩是要擡進二門外才下輿的。
隻是虞忠官職隻是侍郎,門戶寬度有限,所以需在大門外下輿。
司禮内侍喊一聲“奉請主子下轎”,便有兩名小内侍跪到了輿前,另有兩名宮娥伸臂,绯晚這才欠身走下,扶着宮娥站定。
從大門口直通内宅,早已鋪就了禦用的金絲鑲邊繪雲海地毯,前頭八位宮娥開路,後方宮女内侍簇擁,绯晚如衆星捧月一般,被團團圍拱入虞府。
在前引路的虞忠隻能在地毯之外溜邊陪侍,至于虞家其他人,都要恭謹跟在绯晚隊伍之後,沒有上前的資格。
這便是皇家的威儀了。
即便绯晚是回來當女兒的,但她已是宮嫔,虞家輩分再高的人也要以她為尊。
香宜跟在绯晚身邊,也是按宮女品秩穿戴齊整,上着全妝。
一路都昂首睥睨,身形筆挺,隻為給主子長威風。
“聽聞小主當初在虞府,受盡了苦楚折磨,今日一朝翻身回來,虞家這些不長眼的東西不知作何想法!
”
正思量間,便聽到自家小主輕聲一笑,忽然站定了腳步。
“那邊,是虞大人書房的位置吧?
本主剛到虞府時,便被帶到書房門外候着。
盛夏時節,大日頭底下站了兩個多時辰,最後終于見到大人的時候,本主已經曬得昏沉發暈,看您都是重影。
幹渴得嗓子啞了,開口說得第一句話,就難聽得讓您皺眉,露出一臉嫌棄呢。
”
此時剛入大門繞過影壁,绯晚站在第一進院落正中,含笑眺望東跨院。
月洞門裡幾間雅緻精舍,竹子茂盛,正是虞忠書房所在。
“說起來,書房前有連廊,又有竹叢陰涼處,當初本主卻被吩咐等在院子中間,頭頂一點遮陰的東西都沒有。
本主那時候膽小不敢亂動,也沒人來告訴本主到廊下涼快涼快,如今想來,倒是怪好笑的。
”
绯晚雲淡風輕地聊着過去,仿佛事不關己。
虞忠卻聽得一腦袋汗。
立刻知道绯晚今日怕是來者不善。
連忙賠笑道:“想是當初引路的奴才不周到,怠慢了小主,不知道是哪個?
小主說出來,臣一定嚴加處置。
”
绯晚笑着輕輕搖頭:“些許小事,何必在意,本主不過是随口一說,虞大人莫要往心裡去。
”
于是繼續前行。
儀仗緩慢,她有時間仔細端詳煥然一新的虞府。
一二進院落的通廳裡,進門便是一面人高的碩大穿衣鏡,鑲金嵌玉,一看便是宮裡出來的貢品。
各處陳設布置,亦是處處精緻,八成全是造價不菲的禦用品。
其中間或夾雜虞府本來的半新不舊的陳設,兩相對比,直把虞府的東西比到塵土裡去了。
“内務府送了這許多東西來,虞大人可有感受到天恩浩蕩?
”
绯晚站定在穿衣鏡前,看住鏡子裡的虞忠。
虞忠躬身拱手:“微臣深沐皇恩,唯有感激涕零,誓為陛下肝腦塗地!
”
绯晚微笑。
隻感激皇帝,不感激我麼?
沒有我,這輩子你也享受不到滿宅禦用之物的奢華。
看來虞大人對本主還是隔着心呢!
所謂恭敬,都是表面功夫。
绯晚輕移目光,看到牆邊架子上一挂青玉馬車擺件。
“這車寬敞精緻,不似當初府裡用的馬車那麼簡易。
虞更衣當時貴為嫡出千金,馬車狹小,隻能坐她一個人,本主為奴為婢,便隻能跟車步行。
那年秋天城外上香,本主走了十幾裡路,又攀援爬山,等爬到山頂寺廟時,虞更衣已經上完香準備返程了。
她擔心本主腳程慢,便讓随從助了本主一臂之力。
真的是一臂之力呢,那人伸胳膊一推,便把兩天沒吃飯,又走路走得身子發飄的本主推到了山崖底下。
”
绯晚語氣輕緩,看到鏡子裡的自己眉目含笑。
身前身後的随侍宮人們,可都是臉色有變。
即便要保持皇家儀仗的肅穆,不該七情上臉,可聽到绯晚的話,宮娥内監們還是驚住了。
“竟有這等事?
昭小主說笑了!
”虞忠笑容極其難看。
儀仗後頭響起一把年輕男聲,語氣尖銳:“昭容華既然沐恩省親,如此胡言亂語,豈不是辜負皇恩。
诋毀同宮嫔妃姐妹,污蔑手足,您怕是不配當容華吧!
”
“住口!
”虞忠連忙回頭爆喝。
這不成器的次子!
還嫌之前惹的亂子不夠嗎,這個時候還敢和绯晚硬頂?
绯晚卻是回眸一笑:“哦,是虞二公子。
你對本主,有什麼意見麼?
”
虞詠南無視父親嚴厲的臉色,隻覺得就算事後挨打,也必須當衆把绯晚的氣勢壓下去。
若是容她胡說八道,那麼省親之後,怕是虞府沒有接駕榮光,隻會被人戳脊梁骨了!
“在下對昭容華沒有意見,隻是想勸容華别信口雌黃。
否則,若是說出的謊話傳到陛下耳中,您就有欺君之嫌。
”
虞詠南出列,隻對绯晚欠了欠身子,一臉坦蕩和桀骜。
绯晚臉色一凝。
便有司禮太監上前,嚴肅喝令虞詠南跪下回話。
虞詠南筆直站着,不肯低頭。
司禮太監隻是揚了揚臉,便有随行内侍上前,一左一右按住虞詠南,踢着膝窩将之按倒在地。
“昭容華如此耀武揚威,就不怕被禦史參上一本嗎!
”
他大聲喝問。
绯晚什麼話也沒說,隻是端肅站在那裡,自有威儀散開。
司禮太監上前一步,沉着臉道:“看來虞二公子不懂規矩啊。
”
他是宮正司派來的,掌管此次出宮一切事宜,維護皇家體統和威儀是第一位的。
若是绯晚做了不合規矩的事,他都要出言提點,何況此時是區區一個沒有官職的家夥冒犯宮嫔。
省親時,嫔妃被冒犯,那就等于皇室被冒犯了。
“見嫔妃不跪,是為失禮。
儀仗前大聲喧嘩,是為失儀。
指責與威脅天家之人,是為以下淩上!
”
司禮太監看了看绯晚,見绯晚沒有要原諒的意思,便按規矩辦事:“來人,按宮規處置!
”
立刻有随行内侍上前,拿着紅漆描金戒尺,一種兩寸寬的實心木闆子,結結實實拍在了虞詠南腮幫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