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95章 得了五百畝良田
隔窗,能看見藤架濃蔭之下,皇帝正和秋常在說話。
秋常在腼腆溫柔,一直半低着頭,我見猶憐。
皇帝臉上漸漸浮現出笑意。
那畫面,還挺好看的。
绯晚靜靜欣賞了一瞬。
心裡頭一點都不吃醋。
因為她對帝王,從未用真心。
“拿那件淺紫色的。
”
見小蕙拿了一套水碧色的襦裙,绯晚吩咐更換。
今日秋常在一身煙黃,嬌柔可人。
绯晚不打算搶她的風頭。
而且淺紫色會将秋常在襯得更加明媚。
小蕙依言拿了淺紫色裙衫,绯晚離開窗子,到内室畫屏後去更衣。
“小主,陛下真的很看重您,沒想到,前院那位竟然能被一降到底,從昭儀之位變成最低的更衣。
”
“正是呢,咱們小主如今在宮裡,是陛下心尖尖上的人。
”
跟前沒旁人,香宜和小蕙一邊幫绯晚換衣,一邊小聲驚歎着。
绯晚嗤了一聲:“若非虞侍郎大人還有用處,且是有過功勞的臣子,陛下何止降她為更衣,直接賜死也很有可能。
”
剛才,皇帝是起了殺心的。
绯晚感受得到。
“但,你們須明白,陛下懲處她,可不是因為看重我。
”
绯晚告誡兩個心腹婢女,“陛下最惱火她的,并非她欺我,而是她欺君。
”
“陛下最讨厭被人騙。
”
“他喜歡那位的天真活潑,當她單純,到頭來發現她全是裝的,于是感覺自己受到了莫大的欺騙。
”
“他不會怪自己識人不明,隻會怨旁人騙他。
”
兩個婢女各有各的聰明處,可绯晚點破的關竅,二人卻是怎麼也沒有想到。
而绯晚接下來的話更讓她們心驚。
“所以若有一天,當陛下發現,我的良善柔弱,也是假象……”
“我的下場,隻會比虞聽錦更慘。
”
“因為他給我的寵,對我動的心,比對虞聽錦更多。
”
小蕙臉色發白。
壓低了嗓子,驚惶地說:“那、那我們可不能讓陛下知道……”
小主背地裡可是帶着她打過虞更衣的,打得可厲害呢,跟小主形象完全不符。
香宜眉目一厲,發狠道:“若是真有那麼一天,奴婢先殺了他,絕不讓他有機會殺小主!
”
弑君這種事在她嘴裡,竟然說得順理成章。
不愧是一根筷子刺死宮嫔的人。
绯晚忍不住笑了。
是真心的笑。
摸了摸小蕙的頭,告訴她别害怕。
目視香宜說:“不會有那麼一天的。
”
就算有,也用不着香宜動手。
這一世,她再也不會拿着泔水桶裡翻出來的剩菜,呆呆傻傻站在一邊了。
绯晚慢吞吞換好了衣服,還給自己上了個淡妝,就是為了給秋常在留出充足的時間,和皇帝單獨相處。
外頭歌聲飄蕩,舞姿回風流雪。
帝王在藤架下歪靠躺椅,吃着绯晚備好的香茶瓜果,欣賞美人歌舞,好不惬意。
绯晚讓他享受了一段時間,才收拾妥當出屋。
臨出去之前想起一事,低聲叮囑香宜:
“回頭去見櫻小主,讓她找個煙雲宮的舊相識,好好伺候着虞更衣。
”
香宜道:“不用找櫻小主,奴婢在冷宮也有相熟的人,必讓她把虞更衣伺候得‘舒舒服服’的,而且絕對不留把柄。
”
那就更方便了。
绯晚笑着回到皇帝身邊,親手奉上一片盤中已經切好的香梨。
“陛下看秋姐姐舞姿入神,可還記得嫔妾?
”
蕭钰就着绯晚的手吃了梨,笑着捏了捏她皓雪一樣的腕子。
“怎麼越發促狹了?
是你遲遲不出來,倒怪朕。
”
绯晚笑了笑,溫順依在皇帝身邊,陪他一起看秋常在舞蹈。
秋常在跳舞,和她的人一樣,不妖媚,不飒爽,也不高難度,乍一看,中規中矩沒什麼出彩的地方,但就是很耐看,讓人心裡舒服。
若是不看,倒也可以,但若看上了,就會漸漸被吸引。
“秋姐姐跳得真好。
”绯晚輕聲贊歎。
皇帝笑道:“朕還念着你的舞姿。
”
和那夜雨聲中的纏綿。
“什麼時候,再給朕跳一曲。
”
绯晚輕輕靠着皇帝,惋惜道:“怕是一時半會跳不得……”
成功勾起皇帝對皇後的不滿。
也想起了自己來此的目的。
是專門來探望绯晚的,倒被虞氏一番攪和,氣得他忘了。
“朕已經告訴文院判,這段日子着緊你的傷,至少每三日要來診治一次。
”
绯晚起身謝恩,又道:“文院判如今掌管太醫院,每日有多少事要忙,何況太後娘娘回宮了,太醫們更要照看她老人家的身體,嫔妾一點小傷算得了什麼,萬不敢太過勞動文院判。
”
“你總是這樣懂事。
”
蕭钰不由又想起皇後的“不懂事”。
堂堂後宮之主,總是行些小家子氣的事出來,沒的讓人厭煩。
他寵愛一個昭卿而已,礙着她什麼了,值得她三番四次和昭卿過不去!
如今連前朝的臣子都卷進來了。
這兩日言官們上折子含沙射影,借古諷今,規勸他不要寵幸狐媚,以免傷了國本。
更有直接批評後宮混亂,非議他不按規矩亂給嫔妃升遷的。
說什麼“上有行,下必效,上不正,則下難直,長此以往,置祖宗規矩于何處,人倫禮法于何處,根基不穩,國将不國……”
簡直一派胡言!
水患未平,盜匪四起,邊疆有戰事,朝中有蠹蟲。
哪一個不是動搖國本的大事,他們身為臣子不肯反省自己哪裡做錯了,反而盯着他的後宮嫔妃們談講個不停。
蕭钰一念及此,臉色就冷了下來。
秋常在一曲舞完,福身行禮,猛然見到皇帝這個臉色,吓了一跳。
“陛下……嫔妾舞……舞得不好麼?
”
蕭钰回神。
沒了什麼興緻。
擺手讓她退下:“你舞得很好,朕隻是想起朝政。
”
绯晚便勸皇帝快點回去處理政務。
“嫔妾的傷哪裡值得陛下親自來瞧,折煞嫔妾。
陛下要是不放心,把身邊奴才留下一個照看嫔妾,也就是了。
說實話,嫔妾看禦前宮人有理有度,早就想跟陛下讨了。
”
蕭钰呵呵而笑:“早說讓内務府挑妥當人給你,你偏要去冷僻地方撈人,眼下又羨慕朕的奴才好。
”
這當口,自然是绯晚提什麼要求他都願意答應。
當下就讓绯晚挑人。
“除了曹濱,哪個都能給你。
一個不夠,就兩個三個。
”
绯晚點了小林子。
又跟皇帝說賢妃賞鋪子的事,把地契拿出來:“太貴重了,嫔妾不敢要。
”
“是不敢要,還是不喜歡?
”
绯晚看了看含笑的帝王。
老老實實地回答:“喜歡,不敢收。
嫔妾喜歡土地、房産、金銀,勝過喜歡古董珠寶。
陛下别笑話,嫔妾私下裡……把幾樣不太貴重的賞賜,偷偷去内務府換了銀子回來。
沉甸甸的内庫雪花銀拿在手裡,嫔妾才覺得心裡踏實。
”
她垂了眼睛,聲音漸漸哽咽。
“實在是嫔妾小時候窮怕了……若不是家裡太窮吃不上飯,嫔妾也不會被賣,當了奴婢……”
心疼得皇帝不但沒計較他拿賞賜換銀子。
還讓人随後去内務府把那幾份賞賜都拿回來還給她。
叮囑她大大方方接賢妃的賞,以後還可以接任何人的賞,不必顧慮。
“曹濱,在皇莊裡挑五百畝好地,記到昭貴人名下。
”
兩間鋪子算什麼。
蕭钰一開口,就送了绯晚五百畝良田。
皇家的良田,可比外頭民間良田值錢多了。
以後這些地的租子收成,全都是绯晚的!
都把小林子給看傻了。
還沒見過陛下像這樣寵過誰!
等皇帝帶人走了,秋常在也離開後,他進屋跪在地上,咚咚咚給绯晚磕了三個響頭。
“多謝小主收留奴才!
”
香宜笑話他:“你是不是以為,小主把你從禦前要過來,還得費一番功夫,這兩日心裡頭正打鼓呢?
”
小林子不好意思笑了笑。
他還真有點擔心。
萬一昭小主沒辦法要他過來,他在禦前可沒有後路了。
绯晚輕笑。
她要是連這點小事都辦不到,那算什麼寵妃!
舒舒服服睡了個午覺,起來沐浴一番,洗去身上薄汗。
換了幹淨清爽的衣服,绯晚重新梳妝。
頭發簡單挽起,首飾也簡約,并沒有刻意打扮。
收拾停當沒多久,就聽宮人來報:“太後回宮了,車駕已到正儀門。
”
绯晚立刻扶了婢女的手,往長樂宮裡去。
賢妃在太後跟前有面子。
得讓賢妃,給她當一當遮陽蓋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