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閻祖之強大,親手制住一個神君簡直太掉身份,更不要說三人同時出手……但誰讓這是雲澈的命令。
天孤鹄重跪在地,全身如覆萬嶽,唯有眼珠可動。
他沒有試圖掙紮。
壓制在身上的力量,随便一股都能瞬間抹殺他的存在。
反抗?
根本就是笑話。
砰!
一尊漆黑大鼎被雲澈取出,重砸在天孤鹄眼前,赫然是閻魔界的魔源之器——閻魔渡冥鼎。
閻魔渡冥鼎的出現,讓殿中的閻魔衆人都是目光劇蕩。
他難道是要……閻天枭瞬間想到了什麼,心中猛的一寒,腳步下意識的前移。
但馬上,他移出的腳步和即将出口的言語又被他生生收回,強忍不言。
雲澈手掌在閻魔渡冥鼎上緩緩掠動,随着他手掌的擡起,一團火焰狀的黑暗從鼎中浮起,停滞在他的指間。
這抹黑芒出現的刹那,瞬間吞噬了整個帝殿所有的明光,極緻的閻魔氣息亦通過瞳孔,映入每個人心魂的所有角落……因為,那是閻魔的魔源之力,是上古真魔的本源!
作為真魔的源力,它可以傳承于選定之人,但不可能被強行駕馭。
哪怕是每一代的閻魔之帝,都斷然沒有幹涉的能力。
卻在此刻,毫無掙紮的遵從着雲澈的指引。
即使早已深深見識和領教了雲澈各種超脫認知的可怕之處,眼前一幕,依舊讓衆閻魔心中久久震顫。
“這是閻魔的魔源之力。
”雲澈緩緩而語,魔源之力就在他的身前,但他瞳中的幽暗光芒卻一如先前,未遭丁點噬滅:“它會讓你在一朝之間,擁有他人萬世都不敢奢求的力量。
希望到時候,你能對得起你的‘孤鹄’之名!
”
聲音落下,未等天孤鹄有任何的回應,手中黑芒已随着他的指尖,重重點在天孤鹄的眉心。
嗡————
一聲沉悶的轟鳴,閻魔氣息瘋狂彌漫,瞬間吞天噬日。
天孤鹄的身影被完全吞沒于閻魔黑芒之中。
“呃啊!
”
痛苦的慘叫從黑芒中溢出,但馬上便被死死的遏住。
随之齒碎之音接連響起,卻再未有一絲的慘叫。
對于魔源之力,閻魔閻鬼們自然有着深入骨髓的敬畏。
閻魔傳承可以被閻魔渡冥鼎強行收回,但相應的,閻魔之力的傳承也有着一個特殊限制,那就是隻可傳承給擁有閻魔皿脈的人。
而天孤鹄,他既無閻魔皿脈,更無可能得到閻魔源力的承認。
他真的有可能在雲澈的手下強行承載?
“主上,這……”黑暗之中,閻厄向閻天枭傳音。
閻魔之力亘古以來都隻屬于他們閻魔一族,若當真成功……那可是魔源之力的外流!
“不得多言!
”閻天枭斥責道。
半個時辰過去,一個時辰過去……
砰!
随着一聲巨大的爆鳴聲,帝殿黑芒、氣流盡散。
凝聚着魔源之力的黑芒消失了。
雲澈的身前,天孤鹄癱倒在地,他劇烈喘息,全身暴汗,一層淡淡的黑芒在他的身軀緩慢流轉,而來自他的氣息,已是發生了天翻地覆的變化。
在衆閻魔各異的視線中,天孤鹄頭顱緩緩擡起,眼眸睜開的那一刻,瞳中驟閃過一抹幽邃的黑芒。
“……”閻天枭的雙手默然攥起,頭發一陣劇烈的發麻。
他亦如此,遑論衆閻魔。
此時的天孤鹄看上去格外虛弱,而他身上所釋放的,卻分明是神主境八級的氣息!
正常的閻魔傳承,從源力的注入到完整融合,最短亦需要數日的時間。
而天孤鹄……未得源力承認,未具閻魔皿脈,在雲澈的手下,隻用了短短的一個時辰!
雖然還有些不穩定,但,那來自于天孤鹄身上的閻魔氣息,卻是無比的完整,更感受不到任何崩亂或排斥的迹象。
衆閻魔心中的震駭,無以言表。
砰!
在雲澈的身前,天孤鹄的膝蓋重重跪地,剛直起的身軀,剛擡起的頭顱都深深垂下:“天孤鹄此命此生,從今日開始,皆屬雲前輩!
”
“不,你錯了。
”雲澈斜眸睥睨:“你的命,隻屬于你自己。
你不需要背棄你出身的皇天界,更不需要逼迫自己就此效忠閻魔界。
”
“你依然是天孤鹄,而不是閻魔!
我要的,不是你的命,而是你的‘志’!
”
天孤鹄擡眸,字字刻魂:“我的意志,需要前輩的指引和成全,也唯有前輩可以指引和成全!
”
“既然如此,”雲澈背過身去:“接下來一段時間,你便留在永暗骨海中,什麼時候适應身上的力量,什麼時候回你的皇天界。
”
“之後……”雲澈聲音微頓,徐徐說道:“你身上最有價值的東西,不是你所承的閻魔之力,而是你的影響力,尤其是在神君之中,在年輕一輩中,你明白我的意思嗎?
”
雲澈的話語,天孤鹄全部牢記在心。
他身上的皿液在沸騰,因為他清楚的感覺到,曾經的奢夢,已是近在咫尺。
“孤鹄明白……定不會讓前輩失望。
”天孤鹄壓制着身上的強烈激動,斬釘截鐵的道。
“現在就去永暗骨海。
閻二,這段時間,你去輔他融合閻魔之力。
”
“老奴謹遵主人之命。
”閻二連忙應聲。
說完,雲澈音調加重。
“還有……不要叫我前輩!
”
“……”天孤鹄怔了一下,連忙俯首:“是。
”
這段時間北神域盡是關于雲澈的傳聞,他怎會不知雲澈的年齡才半甲子而已。
隻是,那種在他面前“高山仰止”的感覺,讓他口中的“前輩”二字喊出的無比恭謹自然。
閻二帶着天孤鹄離開。
有閻二的輔助,天孤鹄定能以極快的速度适應與融合剛剛承載的閻魔之力。
同時,他的手下,又多了一股會忠誠于他,且必将發生巨大作用的強大力量。
“吾主留步,有一件事,需要你親自定奪。
”
雲澈準備離開時,閻天枭喊住他,手中拿起一塊缭繞着淡薄黑芒的玉牌。
雲澈眸光微凝,他一眼識出,上面纏繞的黑暗霧氣,是屬于劫魂界的黑暗氣息。
“魔後派人送來的東西?
”雲澈沒有伸手碰觸,漠然出聲。
“這是前日,第七魔女親自送來的拜帖。
”閻天枭道。
“拜帖?
”雲澈微微皺眉:“時間呢?
”
“七日之後。
”閻天枭道:“魔後親至,而且拜帖特别指明,她要見的人是吾主,而非我。
”
“七日?
”雲澈眉頭更蹙,随之冷笑一聲:“這倒是稀奇。
她想要見誰,從來都是破門直入,不會給對方任何反應的機會,這次居然會下拜帖,還給了如此之久的準備時日。
”
“我本來還期待着她帶着一衆魔女從天而降,送我一個巨大的驚喜。
”
雲澈嘴角微咧,目光一片駭人的陰寒。
閻天枭察言觀色,他開始察覺到,雲澈對于劫魂界,并不僅僅是想要将之吞并那麼簡單。
他與魔後之間,似乎有着什麼……頗為巨大的恩怨。
“吾主之意是?
”閻天枭道。
雲澈短暫一想,道:“對付這個女人,最不明智的做法,就是和她玩陰謀和算計。
”
“她要七天,那我就老老實實的等她七天!
”
“不過,不是在這裡等。
”
閻天枭目光一動,問道:“吾主是準備去……”
話剛出口,他立刻收聲,道:“天枭失言,吾主勿怪。
”
“七日之後,我會回來。
”雲澈道:“這段時間,拟好封帝大典請柬,記得,要覆蓋所有上位星界和中位星界,以及最核心的下位星界。
措詞如何,你自行掂量。
”
“是。
”閻天枭領命,然後問道:“關于新修帝殿的事,不知吾主有何喜好?
”
“不必。
”雲澈的身影和聲音已是遠去:“我不需要這些無用的東西。
”
——————
這裡,是閻魔界一個附屬星界的荒蕪邊境,亘古灰暗,渺無生靈。
木靈少女屈膝坐在雲澈身旁,偶爾掠過的寒風輕輕帶起她翠綠的長發,長發又輕拂着她的玉顔。
她不時會悄悄看向雲澈的側顔,翡翠般的美眸流轉間如瞬逝琉璃。
紅兒和幽兒一左一右坐在雲澈的膝前,一個在猛嚼着雲澈給她的黑亮晶石,一個在輕輕咬啜着禾菱剛剛做好的甜點。
“好吃!
好吃!
好吃!
”紅兒連喊三聲,腮幫高鼓,紅眸在興奮間晶閃亮。
幽兒小巧的手兒很小心的捧着甜點,四色的瞳眸一直在看着紅兒大嚼猛咽的樣子,似乎很羨慕她可以吃的如此香甜。
咕嘟!
紅兒很用力的咽下,赤色的瞳眸亦在這時閃過一抹無比奇異的黑芒。
而她的上身已急切的撲到雲澈腿上:“我還要吃!
北神域居然有這麼好吃的東西,主人為什麼不早些拿出來!
”
雲澈伸手,手中是兩顆龍眼大小的黑色晶石:“今天隻可以再吃兩顆。
”
他必須留下相當的一部分……來完成一件他做夢都想做的大事!
“哼,還是那麼小氣。
”
翹着唇瓣嘟囔一聲,紅兒手上的動作一點都不慢,“嗖”的從雲澈手中拿過,塞到嘴裡,“嘎嘣”咬碎,然後眯着紅眸,滿臉享受的大嚼起來。
遠方的角落,閻一和閻三瞪大眼珠子看着那個紅發少女将他們連碰都不敢碰的【永暗魔晶】一顆顆塞到嘴裡當糖豆吃,身體在不自覺的後縮,全身瑟瑟發抖。
“那那那那那……那是什麼怪物!
?
”閻一哆嗦着道。
“不……不知道。
”閻三搖頭,然後眼珠一瞪,低罵道:“呸!
你這老鬼會不會說話!
主人為魔帝再世,與天同齊,萬靈莫及,我等能為主人奴仆,已是苦等八十萬年才得來的恩賜!
”
“這位小姑娘能為主人親近之人,當然非吾等所能理解!
你這老鬼竟稱之為‘怪物’,簡直太失禮了。
”
閻一猛一激靈,點頭如搗蒜:“對對對……你說的對。
”
“主人,你為什麼選擇天孤鹄呢?
”禾菱輕聲問道。
她最喜歡雲澈此時的模樣,也隻有在面對紅兒和幽兒時,他才會偶爾露出曾經的溫暖微笑。
雲澈道:“一個人的信念越堅定,自然越不容易被扭曲,但同時,也會更容易駕馭。
成全他以往不可得的鴻志,他自然會回饋忠誠……以及生命。
”
“而且,相比我一個後來者,天孤鹄在北神域的個人聲望與号召力,可是一件作用難以估量的利器!
”
“這麼說來,主人這麼做,并非是對他的欣賞,同樣……也是把他做為工具嗎?
”禾菱問道,眸光有着稍稍的異常。
“當然。
”雲澈擡眸看着前方:“北域的一切,皆為可用的工具。
”
“那……”禾菱螓首輕垂,一雙迷離的翠眸掩于發間:“我也是……工具嗎?
”
自從那日,雲澈忽然無比突兀的提出要和她雙修後,她的心弦便再沒有平靜過,不知不覺間,多了許許多多的心緒,迷茫、迷離、不知所措、患得患失……
她不知道為什麼……明明,在她決意為了複仇化身毒靈時,便已知曉自己的餘生将成為雲澈的私有物,但臨近這樣的一刻,她卻一天比一天彷徨不安。
她微緊的小手忽然被雲澈握住,随之被他牽起,溫和的聲音響起在她的耳邊:“跟我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