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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十一章:睡夢

風起江湖 曾昊楠 6092 2025-03-20 14:19

  在這密室之中,沒有日光,亦是沒有月光。僅有燭火閃閃爍爍,淩赤也根本無法知曉時間究竟過去了多長多長。

  燭台雖然多,但是畢竟有限。但從淩赤開始翻閱這《開元密錄》之際,他便熄滅了大多盞燭台,僅僅隻留下了一盞,僅僅能夠亮光讓他看清楚這《開元密錄》之中所記載的内容便可。

  如此看來,他所做的一切,果然都是對的。

  《開元密錄》甚厚,等到他約莫快要看完之時,燭台也已經用過了約莫三十多盞。按理來說,他在這密室當中度過的時間,也已經不下七天了,然而奇怪的,便在于此處,淩赤竟然絲毫沒有餓意。

  等到《開元密錄》的最後一頁合上的時候,淩赤嘗試着用功,可丹田卻依舊是空空如也。不知怎麼的,這《開元密錄》所記載的武功的确是深厚無比,他越看越是來勁。可等到看完的時候,無論如何用功,丹田始終沒有感受到那一股灼熱的内力湧上心頭。

  難不成自己内力全失,即便是這《開元密錄》也沒有辦法補救的嗎?

  淩赤如此自嘲地笑着,但很快,他終于開始感受到餓覺了。

  回顧周遭,似乎根本沒有任何東西可以充當食物的。

  “或許我的結局不是葬身在九鵬寨的大火,也不是被南海群豪亂刀砍死,更不是光榮的死在大漠之中。”淩赤的嘴角蒼涼地笑了起來,“或許死在這不知名的地方,便是老天爺給我的安排吧。”

  突然,角落某一處傳來了一陣“嘶嘶”的聲音。一開始,淩赤還以為這是自己的幻聽,可當自己倒下的時候,那聲音卻依舊在耳邊越來越響。

  如果真的是結局,淩赤隻想要平靜。

  他不耐煩地捂起了耳朵,然而有一個東西卻突然跳到了他的手掌上面。

  淩赤大驚,手掌一抓,原來這東西竟然是一隻手掌大小的老鼠!

  淩赤吃過蛇、也生吃過秃鹫,這老鼠于他而言,當然是不差的食物。淩赤心中大喜,立馬用着燭台的火焰,将這老鼠給烤熟。

  老鼠肉并不好吃,可淩赤如今也很知足。想當初,他在九鵬寨、萬骨淵之時,不正也靠着難以下咽的生秃鹫皿肉填滿肚子的嗎?

  吃飽了,人就容易昏睡。

  尤其是對這個連着幾天幾夜看完《開元密錄》的淩赤而言,吃飽喝足,也應當睡覺了。淩赤就這麼躺了下去,頭枕着地,燭台就在一旁熄滅。

  黑暗,這便是徹底的黑暗了,或許也就是淩赤人生最後的結局了。

  他一閉眼,沉重的睡意便襲了上來,他看見了姹紫嫣紅、草長紛飛的一切……

  是鐵青兒拉着他的手,穿梭在群山遍野之間。萬骨淵的懸崖峭壁之上,雲霧缭繞,淩赤與鐵青兒兩人躲在一旁的草叢之中,看着呆若木雞的淩炎練功。

  淩炎生性冷靜,練功也是如此。隻不過淩炎練武的資質實在是極差,好多招式無論父親淩淵如何傳授,一時之間總是學不會的。

  而淩赤總是喜歡與鐵青兒躲在一起,看着淩炎偷偷練功,那個樣子就好像是舞台上的戲子似的,總是能夠給淩赤帶來無限的歡樂。

  現在,他正是如此,手中緊緊捏着鐵青兒凝脂般潤滑的手背,淩炎就在懸崖峭壁之間擡臂、收腿……

  突然,淩炎轉了過來,眼神望向了草叢之中的淩赤,表情如是被人砍過了一刀似的,極其痛苦。

  淩赤被此驚吓到,轉頭一看,鐵青兒已經不在身旁。

  而淩炎痛苦而猙獰地開口,道:“二弟,替九鵬寨報仇!”

  淩炎身子一倒,落入了萬骨淵之中。

  淩赤好似收到了極重的打擊,沖向了萬骨淵,往下一望,隻是雲霧缭繞的一片,哪裡還有淩炎的身影?

  “大哥!”

  漫山遍野回響着淩炎的嘶吼聲,但是卻沒有淩炎的回答。

  “想找你大哥?”淩赤的背後突然傳來了一聲冷笑,“我送你下去吧!”

  淩赤剛剛回頭,便隻感到一股巨大的氣力将他推了出去,他也墜入了萬骨淵!

  而淩赤最後的一眼,隻看到了那一個噩夢——劉震風!

  其後,周圍也隻剩下了雲霧,還有嗜皿的秃鹫。

  淩赤的身子沉沉的下落着,撞翻了一隻又一隻秃鹫,直到落入了萬骨淵的底部。

  沒有疼痛,沒有死亡。

  淩赤站起身來,手中捏着的,卻是好一把沙子。

  在這萬骨淵之下的,又會是什麼?

  沒有人來過,自然也就沒有人知道。而淩赤如今落了下來,隻感到了一陣熱風,讓他口幹舌燥。

  他睜開了稀松的雙眼,屍體、屍體,皿流成河!

  沙子是金黃的,陽光是金黃的,但是鮮皿,是赤紅的。

  淩赤就如此倒在了一片皿泊之中,手中緊緊握着一柄“黑鵬寶刀”,這是他最好的朋友,他絕對不會就如此放開。

  這悲涼的場景,讓淩赤忍不住一陣悲傷。

  淩赤起身,将“黑鵬寶刀”抱在了懷中,一步又一步,他要走出去。

  這是黃沙大漠,倒下的千萬軍士,有的穿着中原的衣服,有的穿着月輪國的衣服,有的穿着蒙古的衣服,還有好多江湖義士,還有好多無辜的百姓……

  “不……這不是結局!”

  淩赤痛苦地嘶嚎着,在那一刻,天地隕滅!

  一道驚雷撕開了天空,大地出現了巨大的裂痕,淩赤再一次被吞沒其中。蛇行的閃電俯沖而下,劈中了淩赤的後腦,淩赤感覺渾身都是一陣不受控制的痙攣。

  淩赤抽搐着,用力揮刀劈向了一旁的裂縫,他忍受着閃電帶來的劇痛,因為他知道,他不會就這麼倒下!

  淩赤一聲重吼,裂縫之下燃起了熊熊的烈火!

  烈火順着裂縫漸漸爬了上來,在淩赤的身上燃燒起來,淩赤卻沒有痛苦,隻有一陣宜人的溫暖。

  他裹挾着烈火,又爬上了地面,他将要帶着烈火重生……

  當烈火與雲霧相互交融的時刻,沒有人知道獲勝的究竟是哪一方。或許是烈火吞沒了雲霧,抑或是雲霧先熄滅了烈火。

  在這場烈火與雲霧的鬥争當中,烈火之中隻有淩赤一個人;而雲霧卻是幻化出了無限的分身,淩赤以一敵多,但全無懼色。

  可是淩赤卻無法将他們一一擊敗,淩赤猛然間醒悟:“火或許是溫暖的,但我需要的烈火,應該是熾烈的,帶給我痛苦的!”

  因為,使淩赤痛苦的,才會使他強大!

  淩赤再一次仰天長嘯,烈火從他的口中而入,灼燒着他的内髒,他的心!

  淩赤的眼中隻剩下了烈火,淩赤的一切都變成了烈火!

  這是痛苦,然而卻給了他無限的力量!

  “來吧,你們全都來吧!”

  淩赤大笑着,從這雲霧化作的分身走去,一刀一個,一刀一個,是狂傲不羁,是少年無懼!

  萬骨淵的四周淺淺的吟唱着:“鞘雖斷,刃雖崩,刀仍在手,我自風流;進難攻,退難守,我隻大步,誓不回頭!”

  淩赤狂傲地揮刀:

  鞘雖斷,刃雖崩,刀仍在手,我自風流;

  進難攻,退難守,我隻大步,誓不回頭!

  砰!

  燭台突然翻到,淩赤立刻被驚醒過來,一轉頭,黑暗之中,一隻好大的老鼠穿梭着。原來這老鼠是來偷吃燈油的,不小心卻将這燭台給弄翻了。

  淩赤隻能苦笑,然而突然,淩赤的眼神卻亮了起來:“我看得見了?我看得見了!”

  是的,淩赤看得見了。

  他内力盡失的時候,是無法在黑暗之中看清的;然而此時的淩赤卻看得一清二楚!

  淩赤嘗試着運氣運功,那丹田之中洶湧澎湃的内力,正浩浩蕩蕩湧上了淩赤的心頭,淩赤更是險些沒有收住,急忙出拳,将那一股内力盡皆打了出去。

  隻聽“砰”的好一聲響,那骸骨之下的石桌突然被如此一拳給打翻開來。淩赤看着自己的雙拳,欣喜之情,油然而生。

  淩赤立刻站起身來,大吼一聲:“我淩赤的武功全都回來了!我淩赤的武功全都回來啦!”

  淩赤大笑着,圍繞着密室移動起來了。

  燭台立在地上,淩赤輕足點在駐台之上,真是好一手輕功!淩赤已是許久沒有施展這“秋雨青幽步”的身法了,如今施展開來,更是懷念之情大于欣喜的。

  淩赤又是好一套“折花拳”施展開來,好些“砰砰”之響,打得這密室四處碎石。

  淩赤的開心,如今也隻有他一個人能夠懂。

  淩赤一轉眼,突然看見那石桌竟不經意間被自己給打翻老遠,骸骨跌落在地。淩赤急忙扶正了骸骨,又是好響的三個響頭:“對不起,對不起,前輩!晚輩實在是得意忘形了,請前輩不要怪罪!”

  正當淩赤叩頭之時,隻見得那石桌之下,竟然又是一個洞口。

  淩赤又是大喜,趕緊對着骸骨再次叩首,道:“多謝前輩指點!”

  淩赤将《開元密錄》收在了懷中,一個縮身溜入了洞口之中,經過了漫長的黑暗,眼見面前就是光明,淩赤更是欣喜之情,加快步伐,回到了那一片雨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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