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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二章:麾下

風起江湖 曾昊楠 5086 2025-03-20 14:19

  大漠不僅僅是沙子多,更是喜好将它腹上的一切也都盡皆化作黃沙。前一陣還嚣張跋扈着的馬賊,後一陣便人頭落地,狂風一卷,也跟着沙子一起散了去。

  仿佛什麼都沒有發生過似的,劉善水前去和談的馬隊依舊如此走着,絲毫沒有收到那夥馬賊的影響。唯一不同的,那便是劉善水将十三暗流之中的“破風劍”聶成給請到了自己的馬車之中。

  而将劉善水拯救于水火之間的淩赤依然駕馬行走在隊伍的最前端。盡管是淩赤在關鍵時候出手救了劉善水,可劉善水卻還反怪着淩赤道:“你這麼個廢人,帶的什麼路?本官想休息,也都落不得一個平靜!”

  若不是唯有依靠劉善水,淩赤才能有機會接近海德,否則淩赤定不會如此吞下這口惡氣。

  淩赤往前走着,天色将晚,要劫路的馬賊不會在此時出動。淩赤推想了一番,于是乎策馬掉頭,到了那劉善水的馬車旁,說道:“劉大人,此時天色不錯,可以稍作歇息。等晚一些,隻怕不便停留。”

  劉善水掀開了簾子,露出了一雙細縫的眼睛,尖着喉嚨說道:“你的意思是,現在還算有日光卻不走。你要等了晚上再走?”

  淩赤點了點頭,卻不料那劉善水突然喝罵道:“你這麼個廢人,真是武功沒了,腦袋也跟着不好使了!這放着大白天不走,卻要晚上趕路,我看你就是心機叵測!”

  淩赤想要發作,可得要以大局為重,隻得捏着雙拳,忍氣吞聲道:“劉大人,我在大漠之中也算走了不少路了,請大人信我。”

  那劉善水喉嚨發出一陣沉鳴,方才的馬賊風波還曆曆在目,可他又心性高傲,怎願意受制于淩赤?

  馬車之内的劉善水望了一眼坐在自己對面的“破風劍”聶成,眼神之中盡是巴結的神色。

  那聶成一身青袍,腰間一條朱紫色的腰帶。身側斜放着一柄金銀相間劍鞘的寶劍,劍柄之上又鑲嵌了好大一顆夜明珠。

  聶成眉毛極淡,紙白色的臉上見不到胡須,倒像是從畫上走下的一個公子哥兒,哪有絲毫武林高手的樣子?

  聶成對着劉善水微微一笑,道:“劉大人看我作何?莫不是要我這麼一個使劍的漢子來給您老出謀劃策?”

  劉善水咧開了兩邊嘴角,從面前的一盤點心之中小心撚起了一制工精美的桂花糕,雙手奉到了“破風劍”聶成的面前,笑着說道:“聶大俠武功蓋世,本官正想問問您的看法嘞!”

  那聶成單手接過了劉善水手中的桂花糕,也不急着入口,反而笑着說道:“劉大人乃是這馬隊的頭子,要怎麼做自然要看劉大人的心情了。至于會不會有馬賊嘛,既然候宰相都叮囑過了我兄弟五人,我們自然是不會叫劉大人有所閃失的。”

  聶成說了這話,無疑是給劉善水含了一顆定心丸。劉善水方才也見了這十三暗流的本事,放心不已。隻見他又掀開了簾子,對着淩赤冷笑着說道:“不過隻是一個廢人罷了,誰給你的膽子來教本官做事?你隻管往前帶路便是。”

  淩赤心中想要發作可隻得隐忍下去,說不出半句言語。黃楓流不僅久經沙場,少年時于西蜀唐門學藝,對于看通時務這麼一點,不知比淩赤強了好多倍。

  淩赤不說話,那黃楓流倒是嬉皮笑臉地跟劉善水回答道:“得嘞,小的們這就走。”

  黃楓流連拖帶拽地将淩赤拉開,唯恐淩赤忍不住少年心性要同那劉善水幹上一番。如若淩赤武功還未盡失,那黃楓流自然也不至于如此緊張。黃楓流怕就怕在劉善水身旁那個“破風劍”聶成。

  待得離馬車稍遠,黃楓流這才放開了淩赤。淩赤一經掙脫,急忙罵道:“那狗官!方才還是我救了他的命,如此就翻臉去了。我淩赤真是恨不得将他碎屍萬段洩恨!”

  黃楓流也是無奈道:“淩赤少俠,你先冷靜些,如今咱們也算是寄人籬下,等時候到了,再報仇不遲。”

  淩赤皺着眉頭說道:“方才那夥馬賊顯是有備而來,來時有條有律,撤退又是有規有矩。咱們雖然打赢了,可隻怕前面還更埋伏着等我們嘞!”

  黃楓流也隻能搖頭歎氣,良久,這才寬慰淩赤說道:“罷了,叫那狗官吃些苦頭也好,否則也是聽不進去咱們的話。”

  大漠夕陽的傾頹看似拉長,實則極快。晃不留神的,陽光便同忙忙的黃沙交融在了一起,再看時,隻剩下火紅的一片沙土與暗藍色的天際。

  月亮也約莫是此時微微翹了起來,群星璀璨,不見流雲。

  按照劉善水的要求,他們便是要在此時安營紮寨了。一行人停了行程,各自架起了炊火的行頭,淩赤看着,也是微微搖頭。

  這群人即便是來了沙漠之中,最忘不了的依舊是享樂。而劉善水這麼一個狗官卻依舊不知足,嘴上埋怨着:“這趟出來又得瘦了,還是要回去邀功好好補一補。”

  炊火剛罷,十三暗流的五個高手與劉善水圍坐在火堆周邊,一眼看去,真是有說有笑。然而談論的,不是煙花樓上的幾位姑娘名妓,便是朝堂之上的榮華富貴了。

  淩赤遠遠地站在一旁,目光緊緊的打量着四周。黃楓流也慢慢靠過來,手上塞了個肉餅想要遞給淩赤。

  淩赤接過了肉餅,還未來得及下口,目光依舊沉沉猶如一潭死水。黃楓流不由得勸道:“淩赤少俠,吃兩口吧。”

  “不對勁。”淩赤搖了搖頭,“此處極為不對勁。”

  “怎麼不對勁了?”

  淩赤目光望向遠處,可漆黑一片,他功力盡失,目力大大不如從前,根本看不出來什麼。然而淩赤的直覺依舊在告訴他:太安靜了,這裡不應該如此安靜。

  大漠之中的夜晚往往是最危險的,由于白日裡的酷熱,大多數猛獸都會選擇在夜晚狩獵。而如今淩赤除了劉善水與十三暗流之間的玩笑話,根本發覺不了任何野獸的蹤迹。

  唯一的答案便是:這裡還有其他人,将野獸給盡皆吓跑了去。

  然而這不過僅僅隻是他的直覺罷了,他還需要更多的發現。

  淩赤一屁股坐到了地上,雖然口中嚼着肉餅,可也沒嘗出來味道,目光依舊沉沉地落向了遠處。

  當然,這樣狀态之下的淩赤也沒注意到會有人從身後而來。那人輕輕拍了拍淩赤的肩頭,淩赤一驚,轉頭一看,竟然是十三暗流之中的“萬裡浪”許浪登。

  “萬裡浪”許浪登尋了塊布片蓋在了地上,就在淩赤身側坐下。見淩赤口中含着肉餅,雙目依舊是緊張得炯炯有神,也是不由得笑道:“你就是淩赤?我還以為你會是一個大大咧咧的主,沒想到倒是如此謹慎。”

  淩赤沒有回答,他的精力如今隻留在了探查敵情上面去。

  “萬裡浪”許浪登見淩赤不答話,自己倒是繼續說了起來:“白天你竟然看出來了我的武功來路,那想必你同風雲門的人也交手不少吧?”

  淩赤撇了他一眼,冷冷道:“‘雲間狐’胡子玉。”

  “萬裡浪”許浪登一聽,嘴角微微泛起了弧度:“原來是胡師弟,隻是不知道我那英俊的師弟有沒有打敗淩赤少俠你?”

  “與你何幹?”淩赤不耐煩地說道。

  本以為高傲的“萬裡浪”許浪登會因此生氣而走,豈料他竟然依舊是笑着,道:“早就聽說淩赤少俠脾氣大,候宰相也曾千叮咛、萬囑咐,莫要對淩赤少俠用強,如今看來。淩赤少俠果然是個硬漢子。”

  “候宰相?”

  “萬裡浪”許浪登繼續笑道:“不錯,候宰相乃是一個愛才之人,自從你南海大鬧四方茶館以來,便派人四處打聽你的消息。如今候宰相更是有心将你招入麾下,不知淩赤少俠意下如何?”

  淩赤哼了一聲,他如今已是一個廢人,能夠讓候宰相招入麾下的,不過隻是一個能夠打探莫不服将軍消息的人。淩赤這點道理,又怎麼會看不明白?

  “萬裡浪”許浪登對着淩赤抱拳,道:“淩赤少俠深明大義,自然不會計較在下白日裡的奪馬所為。在下先去休息,便請淩赤少俠休息一晚,明日與我答複。”

  淩赤哼了一聲,并不作答,口中卻說:“别睡太熟了,那群馬賊晚上是一定會來的。”

  “萬裡浪”許浪登隻是微微一笑,真準備離去,卻突然站住了。淩赤擡頭一看,那許浪登的雙目凝望着遠處,好像被什麼東西吸引住了一般。

  淩赤皺着眉頭,道:“你快回去吧,休要在此擾我心神。”

  那“萬裡浪”許浪登臉色一變,說道:“如今可不是在下要擾淩赤少俠了,一群人正在偷偷摸摸地趕來,隻怕是人數不少。”

  淩赤一驚,急忙問道:“還有多遠?”

  “萬裡浪”許浪登面色沉重,指尖扣緊了掌心:“不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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