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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廣陵春 第一千一百二十九章 沉默的宇文峰

逍遙小貴婿 堵上西樓 6050 2025-03-20 14:59

  初三那個晚上。

  荒國禦書房裡的燈徹夜未熄。

  大荒城幾乎所有的人也徹夜未眠。

  城防司抓捕了許多人,皆是甯人。

  這自然也包括了悅來客棧的那些人。

  整座城已經安靜了下來,就連飲馬河畔那條煙花巷子裡的火也已經熄滅。

  隻有寒冷的風吹過。

  将那些灰燼吹得漫天飛舞。

  就像中原人清明時候的祭奠一樣。

  皇宮裡刑部的戰鬥自然也已經結束,沒有了嘲雜的嘶吼或者吵鬧聲。

  那些死了的已經死透了。

  那些受傷的也全都送去了太醫院,這個時候最為忙碌的就是太醫院裡的那些個禦醫了。

  這些禦醫半數是中原請來的,半數是荒人裡面找來的。

  中原的醫術頗為講究,這些傷員們的傷勢輕重不一,都是外傷,處理起來就有些慢。

  但那些荒人禦醫幹這活卻很快——

  不就是缺胳膊少腿麼?

  撒上少許荒人特制的草藥粉,再扯了麻布帶子一纏就丢一邊去,至于死活……那就聽天由命吧。

  刑部的人依舊是最多的。

  都是刑部幸存下來的那些官員還有城防司的衛兵們。

  他們雖然活着卻像死去——

  他們在沉默的打掃戰場。

  這是觸目驚心的戰場!

  這些荒人們敢發誓,這是他們這輩子見過的最慘烈的戰場。

  沒有之一!

  因為真的是皿流成河!

  放眼所及,真如人間地獄!

  那些屍體沒有一具是完整的。

  有的是被煙花炸得稀碎,有的是被甯人的刀一刀兩半。

  甚至還有許多是被開膛破肚,腸子流了一地。

  于是,那些打掃戰場的人受不了這皿腥的場面,丢下了手中的屍體跑到了某個斷壁殘垣的旁邊,蹲着地上就狂吐了起來。

  偌大的刑部已污穢不堪。

  禦書房距離刑部有些距離。

  宇文峰卻依舊嗅到了空氣中飄來的皿腥的味道。

  禦書房屋頂沒了,宇文峰也沒打算去别的某個宮殿。

  他竟然就叫侍衛将這沒有屋頂的禦書房收拾了一下,就這麼坐在了那張茶桌前。

  還煮上了一壺茶。

  兵部尚書宇文長心驚肉跳的躬身站着。

  他微微擡眼看了看宇文峰。

  他對宇文峰是極為了解的。

  皇上在這個時候煮茶……

  這并不是皇上還有興緻想要喝茶!

  這僅僅是皇上将所有的怒火都憋在了心裡,他為了不讓自己兇中的這怒火爆發出來,他必須找點别的事轉移他的憤怒。

  所以,皇上撚茶的時候撚了很多!

  這壺茶煮出來一定會很苦。

  他将茶放入茶壺之後,收回去的手不是如以往那般随意的放回茶桌下的大腿上。

  他的手就在茶桌上!

  他的手指不是自然的彎曲,而是拽成了拳頭!

  借着那風燈的光芒,宇文長甚至隐隐能看見宇文峰手背上鼓起的青筋在一跳一跳。

  沒有屋頂的禦書房原本應該很是通透,但此刻卻無比的壓抑,就連坐在一旁的睿王宇文及這時候也沒敢說一句寬慰的話。

  這弄不好就會将皇上的怒火點燃。

  皇上指不定一刀就會砍了宇文長的腦袋!

  這時候能夠平息皇上怒火的人有兩個——

  一個是仲相。

  另一個便是皇後娘娘。

  皇後娘娘有了身孕,這時候去後宮請她前來有些不妥。

  那最好的就是請仲相前來。

  說起來今兒個晚上這麼大的動靜,滿朝文武都進了宮,可仲相怎麼就偏偏沒來宮裡呢?

  睿王宇文及有些擔憂起來。

  于是,他想要起身去外面吩咐侍衛去相府看看。

  可就在這時候宇文峰說話了。

  沒有咆哮。

  甚至都聽不到絲毫憤怒。

  可越是這樣才越可怕!

  就像這荒原上暴風雪來臨之前的天穹一般。

  “刑部尚書冬戈爾懸梁自盡了?”

  宇文長一直躬着身子,這時候低聲應了一句:“回皇上,正是。”

  宇文峰的身子向後微微仰了仰,頭便微微的擡了起來,視線就透過這沒頂的屋子看向了空中的那一勾漸漸西沉的彎月。

  “冬戈爾倒是有幾分自知之明!”

  宇文長心裡一震,這話的意思……我沒有自知之明了?!

  “皇上,臣、臣待将這事審問清楚了之後……任憑皇上發落。”

  宇文峰依舊沒有看他。

  “你兒子宇文狼呢?”

  “……回皇上,犬子……犬子在飲馬河畔發生爆炸的第一時間就帶着親軍趕了過去。”

  “恰好遇見了那些匪人正在放煙花。”

  “他……他……”

  宇文長的聲音在顫抖,垂着的雙手不知覺的捏了捏衣擺。

  “他意圖阻止,卻、卻被那些匪人所殺。”

  宇文峰這才微微動容,“哦……朕記得你就這一個兒子……”

  他沒有繼續說下去。

  他轉移了一個話題:

  “入城的甯人死了幾個?”

  “回皇上,死了三個!”

  “那就是說……活着離開的還有五個……再加一個王正金鐘,那就是離開了六個。”

  宇文長沒敢吱聲,因為離開的是七個!

  其中一個是城防司内城第十一營百夫長哈木令!

  宇文峰收回了視線,看向了桌上已沸騰的茶壺。

  濃烈的茶味飄蕩在空中,總算是将那些皿腥的味道沖淡了不少。

  “聽說你将全城的甯人都抓了起來?”

  “回皇上,臣以為……這些甯人能悄然入城,對咱們大荒城甚至了如指掌,這便說明城裡的那些甯人中,定有他們的奸細!”

  宇文峰擡眼看了看宇文長,“都放了吧!”

  “這……為何?”

  “不為何,皇後也是甯人,她有孕在身,朕不想将此事弄得過大讓她為那些甯人擔心。”

  “……臣,遵旨!”

  “聽說戶部尚書申沛雨也重傷……朕有些不明白,甯人劫獄,怎麼會傷到了剛回戶部的申沛雨呢?”

  “回皇上,這是因為那匪人放的第一個煙花被、被顧西風顧先生一劍劈飛了出去。”

  “這枚煙花恰好飛到了戶部,恰好申尚書回來……算是誤傷。”

  “……哦,朕知道了,你下去吧。”

  宇文長那顆懸着心這才終于放下。

  他躬身告退,睿王宇文及這才問了一句:

  “皇上,臣倒是以為應該讓宇文長審審那些甯人。”

  宇文峰呲笑了一聲:

  “審不了!”

  “為何?”

  一個聲音從禦書房的門口傳來:“莫非是因為老臣麼?”

  來者,仲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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